? ? ? 在小時候的記憶中,我是不喜歡吃面食的。盡管做飯干凈利索的奶奶總能利用不很豐富的食材,變著花樣作出各種各樣的美食,但是能入我法眼的真的不多,麻食應該算是一個。我不但喜歡吃,而且也非常樂意去幫忙打下手去做。雖然更多的時候被奶奶視作搗亂。
? 當然冬天也捻麻食,只是配菜就遠沒有夏天豐富了。夏天地里蔬菜種類比較多,一般都是大人們在午睡時候,奶奶會提前起來準備做午飯,問我:“咱們今兒上午吃啥飯呢?”然后不等我回答,她自己早已經在腦海里過了一邊地里有啥菜了。又自問自答地說“今兒給咱捻麻食吧?”其實最初我也不怎么喜歡吃麻食的,也許是孩子貪玩的天性使然,因為捻麻食就跟玩泥巴一樣,至少我記得當時的想法是這樣的。所以我很贊同捻麻食。
? ? “捻”這個字在當時的認知里,是不知道怎么寫的,更不知道這居然是美食的一種獨特的做法,。但是我會捻,而且貌似沒怎么用心就學會了。然后終于在廚房里案板前,為自己爭得了一席之地。至少可以冠冕堂皇地玩我心中的“泥巴”了。當然奶奶是不知道我心里的這些小九九的。記得每次做飯之前,奶奶都會非常鄭重其事地喊我:“把手洗一洗”。可是幾乎每次都是不等奶奶發令我就很自覺地早早地把手洗干凈,隨時待命。所以當奶奶喊我時,我總有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很是心煩奶奶啰哩啰嗦的,其實這些話那時候的我是不敢說出來的,否則罪加一等,用奶奶的話說叫“掰嘴”。于是乎乖乖地又潦草地再洗一次,而且是必須把兩只濕漉漉的手放到她眼前給她看的。
? ? 然后奶奶會從廚房的墻上取下那個專用的草帽,這個草帽可不是防曬擋雨的。它是捻麻食的專用工具,我非常虔誠地看著奶奶用干抹布把它擦拭干凈,靜靜地等待奶奶的發號施令。小時候,捻麻食草帽是必備的。在經歷了三十多年的實踐后,我才明白使用草帽,對和面技術就有了更高的要求。太軟太硬都不行。時至今日我仍然能想起來麻食外形上跟麥穗一樣的花紋,可比現在飯店里賣的麻食精致多了。
? ? 關于捻麻食的技藝,我自認為是有發言權的。請允許我這么大言不慚哈。在草帽沿上捻麻食,力道一定要均勻,這個度,對于初學者來說真的是很不容易把握。一邊得用大拇指摁住面團,同時還要摁著向前移動,很自然被摁住的面團就被壓扁壓薄,成了一個卷起來的圓滾滾的小面筒的樣子。如果用力過大,要么面粘手指上,要么面團底部就漏了。但是就是有人不會用力,看起來使了很大的勁兒,但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面團還是那個四四方方的厚厚的面劑子,怎么都卷不起來。我教過好幾位同學朋友,就是這種結果。當然現在住在城里,幾乎沒有人拿草帽當做飯工具了。我還是習慣小時候奶奶做飯的精致,于是就對工具進行了反復地改良,從最初很無奈地在案板上捻,到后來發現食品包裝盒里的壓著凹凸花紋的塑料內包裝,于是變廢為寶,用剪刀剪上一塊不大不小的方塊,反正一次只能捻一個,太大了反而不方便。經過一次次地嘗試與改良,終于算是找到了小時候的感覺。花紋也比小時候多了一些,雖然一煮,吃起來沒啥區別,不做飯的人更不會注意到花紋的變化。這種對童年美好的追求,只有自己懂了。
? ? 小時候的麻食只有一種做法,就叫連鍋飯。把切好的蔥段,紅色的西紅柿丁和黃燦燦的南瓜丁,以及綠色的豆角段放熱鍋中爆炒,加入鹽、花椒面后,再加適量的水。燒開后放入捻好的麻食,煮上那么三五分鐘,再淋入打散的雞蛋液,最后趕出鍋時,再撒上些許綠油油的香菜末,等一個個白胖胖滑溜溜的麻食地浮出水面時,成了一副五顏六色的水彩畫,說是秀色可餐,真的是一點都不為過的。
? ? 記得小時候我問奶奶為嘛老喜歡捻麻食呢,奶奶是這樣回答我的,一是干連,飯菜湯一下子不就都有了嗎,不用再炒菜了。頂多有人來了弄上個涼拌黃瓜絲啥的也不失場面。第二是麻食比水疙瘩精細,別人不會笑話你懶,做飯沒樣沒行的。多來幾人都不怕,大不了多添點水,飯稀了,還有饃饃坐底呢。這完全符合我奶奶講究人的精神氣質。
? ? 而現在麻食的吃法就多了,或素或肉,能炒能燴,都是過去待客人的吃法。我在家里還是喜歡沿襲以前的傳統做法,只是經過多年的摸索,找到了一些健康經典的搭配,比如再放入黑色的木耳,白色的豆腐,這樣子就符合五行五色的養生理念,讓家人們吃得更健康美味。任他們提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滿足。
? ? 隨著時代的發展,麻食已經從晉南人的普通飯桌走進了各式各樣的大小飯店。它既是傳統美食更是童年歲月里一段永遠都無法釋懷的回憶,我不知道別人喜歡吃麻食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我更多的時候是因為曾經的美好。在默默懷念過去捻麻食的同時,努力地把曾經的美好一點點地留給我的孩子們,希望他們在成年以后,也一如現在的我一樣,可以擁有一段足以治愈終生的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