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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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01

敵軍攻破皇城,慕容一族已被屠盡,北淵皇后帶著她的小公主與小皇子從皇城中最高的城墻跳下。

“國之不存,民將焉附?”

這是北淵皇后臨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北淵王朝正式覆滅。

數十年綢繆,年逾六旬的夏戎終于登基為帝,創立元夏王朝。

在位十年,開創元夏盛世。夏戎在元夏鼎盛時期壽終正寢,傳位于長子夏承豫。

夏承豫四十歲繼位,改年號慶歷,賜其父廟號圣宗。

02

“裴祺,你跟著我做什么?你找你的夏嫣去,走啊!”一女子身穿云錦宮裝,袖口上繡著精致的芍藥。

裴祺臉上沒有絲毫怒意,反而笑嘻嘻道:“所以你這是吃醋了么?”

“誰吃醋了?你給我走!”

女子推著裴祺離開,裴祺笑道:“玗兒,別鬧。”

這女子正是元夏年齡最小的公主,旬陽公主夏玗。

可她卻又并非真正的皇室公主。圣宗皇帝在位時,慶歷帝仍是皇長子,一日與側妃容氏外出巡游時遭遇北淵余孽追殺。在生死存亡之際,一對農民夫婦拼死救了皇長子與側妃容氏。容氏感念兩人的恩情,遂把農民夫婦遺留下來的五歲孤女收為義女。

側妃容氏便是當今的容貴妃,慶歷帝與容氏將夏玗視為己出,極為寵愛。

所以夏玗的性子與真正的皇室公主一般無二,都是被寵得無法無天。

裴祺,是裴家嫡子。其父裴巍乃殿閣大學士,裴祺年紀輕輕便被授予驍騎營統領一職,裴氏其余族人皆在六部有任職。

慶歷帝與裴巍也算是至交,裴祺與夏玗從小便是青梅竹馬。

03

夏玗在蓮池邊一邊扔石頭,一邊發著牢騷。

“該死的裴祺,臭裴祺,叫你走還真的走!哼,走了以后都別來見我!”

“是誰惹惱了我們的玗兒?我猜猜看……一定是裴祺那小子對不?”

夏玗連忙道:“其實也不怪他,是我太任性。”

“你呀,就知道護著他。”

“皇兄你莫要取笑我。”夏玗不好意思道。

夏珩一身青色衣裳,并不像其他皇子那般打扮得華貴。他左手附在身后,右手替夏玗整理著額前的碎發。

夏珩是元夏的三皇子,是容貴妃所出,所以與夏玗最是親近。

“裴祺明明就答應要把《秋山雪圖》送我的,可如今卻在夏嫣手中,真是氣死我了!”

“不知道事情原委就在獨自生悶氣,真是傻丫頭。依我看,八成是嫣兒從裴祺手中奪來的。你還不了解你皇姐嗎?她喜歡的東西哪里肯讓給人?”夏珩安慰道。

夏玗冷哼一聲:“即便夏嫣硬搶,那他也可以不給啊!”

“嫣兒是皇后所出的寧平公主,你還想裴祺為了你去與她爭奪一幅畫?”

夏玗情緒緩和了下來,淡淡道:“那倒不是,我只是一時氣不過。”

夏珩笑了笑,輕聲道:“為兄看得出,裴祺那小子是把你放心上的。”

“皇兄你胡說什么呢?”夏玗頷首一笑,小跑離去。

夏珩撫平了衣袖上的褶皺,望著夏玗離去時歡快的腳步,不知不覺淺淺一笑。

04

時至四月,瓊花盛開。

寧平公主夏嫣生辰,皇后特意舉辦了瓊花宴。

夏嫣身穿蘇繡云煙羅裙,身邊跟著六公主、七公主,興致勃勃地迎面走來。

“夏玗,今天是本公主的生辰,你穿得這么艷麗做甚?”夏嫣叫住了夏玗,責怪道。

夏玗頗為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裝扮,見夏嫣不滿更為得意。

“身為皇家公主,總要穿著得體些。”

一旁的六公主嘲諷笑道:“你還真當你自己是公主啊?你不過是山野村夫的孩子罷了,你擔當得起公主的盛名嗎?”

夏玗不怒反笑,緩緩道:“我爹娘拼了命去救父皇母妃,父皇母妃收養了我,皇室玉蝶還記著我夏玗的名字呢,你說我擔不擔得起這公主盛名?”

“你可真是囂張!”夏嫣冷冷道。

“多謝皇姐夸張!”

夏玗笑嘻嘻的樣子,更惹得夏嫣生氣。

“夏玗你怎能對皇姐不敬?”七公主忿忿不平。

“你倒說說我要如何敬她?我與她同是公主,還想要我對她畢恭畢敬?還是像你們那樣做她的跟屁蟲?”

“你放肆!”六公主好大的氣勢。

七公主繼續道:“從小到大,父皇有好東西都想著要賞你。皇姐有的,你必定也有。可是你有的,我們卻未必有。她是我們的皇姐,你事事都與她爭搶,毫無禮讓,難道這不是不敬嗎?今日是皇姐生辰,我們在穿著上都盡量避免與皇姐相似。而你倒好,這一身穿著就像是你生辰一般。”

夏玗絲毫沒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漫不經心道:“說到底你們是覺得父皇偏心于我罷了,這事啊你們得跟父皇去說,跟我說沒用。至于穿著,我愛怎么穿就怎么穿。”

六公主、七公主早已被夏玗一副淡定的模樣氣著了。

夏玗徐徐離去,懶得跟她們在耗著。

“夏玗,你站住!”

夏嫣開口喊住了夏玗。

“你是不是覺得跟本公主搶東西很有能耐?”

夏玗緩緩道:“你錯了,我從未想過要跟你搶什么,是你們自己這樣認為罷了。”

夏嫣冷笑了一下,道:“本公主不管你如何狡辯。只想告訴你,你心中最珍視的東西,本公主照樣能搶到。《秋山雪圖》是,裴祺亦是。”

提到裴祺,夏玗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問:“你什么意思?”

夏嫣并未理會夏玗,趾高氣昂地離去。

夏玗摸了摸懷中的玉佩,觸及那玉佩的冰涼,莫名的心安。

那是珍貴的羊脂玉,是夏玗向夏珩撒嬌了許久討來的。她見玉的成色很好,特意請宮中工匠花費數月時間雕刻。玉佩系有同心結,她想等一個月后裴祺生辰再送給他。

05

宴會隨著帝后的到來,已然開始。宮中宴會,無非就是欣賞歌舞亦或是宮中妃嬪爭相獻藝。

夏玗覺得無聊至極,放眼望去卻尋不到裴祺的身影。

“本宮聽說你又與嫣兒她們爭吵了?”

夏玗挽著容貴妃的手嬉笑道:“宮中奴才可真是多嘴,些許小事也要傳到母妃耳中。”

“母妃跟你講多少次了?叫你跟嫣兒好好相處。”容貴妃本想裝作一副嚴肅的樣子,可一見夏玗笑嘻嘻地貼過來,便心軟了。

夏玗無奈道:“母妃又不是不知道夏嫣是什么樣的人,是我跟她好好相處就能好相處的嗎?夏嫣她眼高于頂,她根本就看不起我,我若去討好她,她只會把我踩低狠狠地羞辱。”

容貴妃靜靜地看著她,并未說話。

夏玗見容貴妃不為所動,生生地硬憋出了幾滴眼淚來。

“母妃就忍心看著玗兒被人欺負嗎?她們就會欺負我并非真正的公主,沒爹沒娘的……”

“好啦!別哭了!”容貴妃瞧著夏玗這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禁眼眶也濕了。

“以后你也不必特意與她們交好,遠遠見著了避開她們便是。若是她們再敢說那些混賬話就告訴母妃,誰說你沒爹沒娘的,父皇和母妃就是你的爹娘,這輩子都是!”

夏玗憋屈地點了點頭,心里早已樂開花。她知道母妃最受不了她哭的模樣,從小到大無論犯了什么錯,只要一哭母妃就心軟。而夏珩卻相反,他每次替夏玗受罰,哭得眼淚鼻涕都流下來,母妃也不會心軟。

每當這個時候,夏玗都會覺得夏珩才是被收養的孩子。

07

宴會已至中旬,裴祺不知何時已回到席上。

“裴祺,上次南陽一役你凱旋而歸,朕賞你金銀你不要,說要朕答應你一個請求,如今可想好了?”

夏玗想起上次裴祺從南陽歸來,他婉拒了父皇賞賜的金銀換了一個承諾。

他說,等日后積攢多點軍功,再用此承諾來求圣上賜婚。

“回皇上,臣已想好。”裴祺起身答道。

夏珩頗有深意地望著夏玗,容貴妃若有若無地沖夏玗一笑,夏玗滿心期待地望著裴祺。

裴祺微微作揖,道:“臣懇請皇上為臣賜婚。”

皇上有意無意地看了夏玗幾眼,笑道:“賜婚哪家姑娘?”

夏玗手中握著那羊脂玉佩,心中十分忐忑。

“寧平公主。”

全場寂靜,玉佩的摔碎聲顯得格外刺耳。正是夏玗手中的羊脂玉佩,摔到地上,一分為二。那同心結孤獨地掉落在地上,顯得格外醒目。

皇上愣了愣,問道:“哪位公主?你確定是寧平公主而非旬陽公主?”

裴祺堅決道:“臣心儀的姑娘正是寧平公主夏嫣,懇請皇上賜婚。”

皇上擔憂地望了望夏玗,卻見她毫無表情。裴祺與夏玗兩人兩情相悅已是宮中人盡皆知之事。皇上與容貴妃也是十分滿意這裴祺與夏玗這一對。

可是如今裴祺在眾人矚目前,開口求娶夏嫣,真是騎虎難下。不應允吧,有損帝皇威儀,應允吧,夏玗定要傷心難過。

眾人都秉著氣息,大氣不敢出。靜靜地看著裴祺與皇上。

“父皇,兒臣也心悅裴祺大哥,懇請父皇賜婚。”夏嫣起身來到裴祺身旁,懇求道。

“既已許你承諾,朕沒有不應允的道理。好,朕今日將寧平公主賜婚與裴祺。”

“謝父皇恩典。”

“謝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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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宴會已結束,賓客徐徐散去。

夏玗拿著破碎的玉佩,漫無目的地在回廊里走著。

“玗兒。”

夏玗并未停下腳步,這聲音她化成灰都認得。

“玗兒。”裴祺追上了夏玗,與她并肩一起走。

“皇姐喜愛丹青,《秋山雪圖》很得她喜歡,你算是投其所好了。玗兒在此恭賀姐夫抱得美人歸。”

夏玗徑自離去,裴祺繼續追上去道:“玗兒,我不方便與你解釋什么,日后你自會明白。我只想對你說,等我。”

夏玗大笑了起來:“裴祺,你未免也太過異想天開。你娶了我皇姐還想娶我為妾?我雖不是真正的皇家公主,可名義上是,那也容不得你如此羞辱皇家。”

“玗兒,等我。”裴祺并未解釋,仍舊留下這一句話便徐徐離去。

夏玗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十分疼痛,手中緊緊抓住那碎了的玉佩。那鮮紅的同心結不知何時掉落在地,卻無人知曉。

夏珩在后邊望著裴祺離去,也望著夏玗離去。他緩緩走上前,撿起了地上的同心結。

“既已掉落,那從此不再同心罷了。”

(下)

01

裴祺與夏嫣的成親禮籌備了大半年,終于迎來了成親之日。

裴祺領著駙馬儀仗穿過重重宮門,進宮迎娶寧平公主。

在經過舜華門,駙馬得下馬隨禮部官員一同前往太和殿。

就在此時,裴祺一聲令下,駙馬儀仗里的所有隨從紛紛拿出暗藏的弓箭刀劍。禮部官員三兩下便被屠盡,御林軍竟也聽令裴祺,瞬間從舜華門開始一路殺到太和殿。

太和殿內,寧平公主十分著急。吉時將近,皇上與皇后竟仍未現身,連一向穩重的容貴妃都不見人影。

其余的皇子公主與妃嬪皆在一旁看熱鬧。

“不好啦!”

“來人吶!”

太和殿外傳來吵雜的兵器打斗聲,各宮奴才宮女紛紛逃命。

“公主,駙馬裴祺勾結北淵余孽叛變!已經殺到太和殿外了!快走!”

“啟稟大皇子三皇子,皇上他……皇上在寢宮與容貴妃一同被北淵余孽殺了。”

“寧平公主,皇后娘娘……被裴祺射殺在回廊處。”

消息一個一個接踵而來,一個比一個震驚,根本容不得你去反應過來。

在場的人都驚慌失措,有些膽小的妃嬪早已嚇得暈過去了。

夏嫣目瞪口呆,暈倒之際大皇子夏玦扶住了她。

“皇妹振作起來!”

夏嫣渾渾噩噩,終于冷靜了下來。

“皇兄,快,派人去找我外祖父劉坦,他是接管京畿大營。”

“大皇子,劉大人已投靠逆黨,重華門已被他控制。”

夏嫣渾身無力摔倒在地,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

02

夏玗早已臉色煞白,她無法理解她的青梅竹馬裴祺怎么會勾結北淵余孽;她無法接受從小寵愛她的父皇母后一朝被殺;她無法忍受她從小生活的皇城被人攻破滿地殺戮……

夏玗感到不可置信,她胸口劇痛一口氣沒提上來,暈厥過去。

夏珩從后邊抱住了她,替她點了穴道,輸了真氣給她才緩緩醒來。

太和殿的大門被打開,傳來陣陣血腥味。

裴祺手中的劍鮮血直流,正一步一步走來。兩三個膽小的妃嬪早已嚇得當場撞柱而亡。

夏嫣憤然起身,來到裴祺面前,咬牙切齒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裴祺冷冷說道。

“為什么要勾結北淵余孽叛變?為什么要娶我?”

裴祺淡定道:“不娶你如何威脅劉坦把他收為己用?”

“我殺了你!”夏嫣伸手正欲掐著裴祺的脖子。

裴祺手一抬,執劍一擋,夏嫣手腕處被劍割破鮮血直流。夏玦趕緊上去拉住她,把她護在身后。

隨后一群身穿玄色衣裳的人沖進了太和殿,想必就是北淵余孽。

為首的男子看著年齡不大,臉上表情卻十分冷峻,眼中神色毫無溫度,像極了殺手。

“殺了他們,除了公主。”為首男子說道,連那聲音也毫無溫度。

太和殿亂作一團,女子的尖叫聲最為刺耳。

“不許殺!”夏玗不知哪來的勇氣,緩緩走到裴祺面前直視著他的雙眼。

“玗兒,你跟我們走。”裴祺開口道。

“公主,你隨我們走。”其中一名黑衣人也開口道。

夏玗冷笑:“笑話,我跟你們走?我是元夏的公主,自然要與元夏共存亡!要殺你便殺了我吧!”

“什么狗屁元夏公主!姐!你是我們北淵的公主慕容妤!”為首的男子激動說道,也只有這時候他才有情緒波動。

夏玗一驚,隨后卻覺得十分可笑。

“為了殺我,不惜要用此謊言?”

“為了殺你的話,何必多言,一刀下去直接斃命!姐,我是你嫡親弟弟慕容允!”

夏玗慌張地笑了笑,她望著裴祺,希望他能親口說不是。

裴祺沉思片刻,道:“你確實是北淵公主慕容妤,當年北淵皇后帶著五歲的你與三歲的慕容允從城墻上跳下,是容貴妃救了你們兩個。當時你頭部重傷,失去所有記憶,而慕容允直接昏睡了六年,醒來成了呆兒,在落山診治了五年才治愈。”

夏玗這一日之內,受得打擊足夠多。裴祺叛變,父皇母妃慘死,皇城被破,如今身世竟從元夏公主成了北淵公主,一瞬間成了自己口中所謂的余孽。

夏玗笑得凄慘,胸口絞痛,又一次暈厥,嘴角溢出了鮮血。

夏珩立馬上前想扶著夏玗,卻被裴祺搶先一步。

裴祺抱起夏玗,對夏珩道:“我會照顧好她。”

裴祺抱著夏玗離開太和殿,離開之際對慕容允說道:“這些人先別殺,軟禁太和殿。”

其余北淵余孽皆望著慕容允等他的命令。

“先按我姐的意思,別殺,軟禁!”

慕容允也離開太和殿,緊跟裴祺身后。

03

夏玗漸漸醒來,發現口干舌燥,裴祺喂她喝了杯水。

慕容允在旁擔憂地看著,也放下了心。

“姐,等我復國,登基為帝,你就能與裴兄永遠在一起了。”

夏玗面無表情道:“復國?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幫你復國?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原諒裴祺?”

慕容允眼睛瞪大,似乎不可置信。裴祺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刺激她。

慕容允卻覺得十分可笑。

“憑什么?就憑你是北淵公主慕容妤!”

夏玗眼神冰冷,卻表現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我當了十幾年的元夏公主,你一朝告訴我是北淵公主,還要幫你復國,屠殺元夏子民……你未免也太可笑了吧,那我的父皇母妃豈不是白養我了?”

慕容允激動道:“你的父皇早在夏戎攻破皇城時在金鑾殿的龍椅上自裁了!你的母后帶著我們在城墻上跳下殉國而亡!你從小生活的皇宮,走過的路,都有我北淵子民的鮮血染過!慕容妤,你還要當元夏的亡國公主嗎?”

“不要叫我慕容妤,北淵余孽與我無關!”

慕容允隱忍著怒氣,掌摑了夏玗。裴祺連忙拉扯住了慕容允。

“北淵余孽?別人可以這么說,可你慕容妤不可以!你身上流淌的血就是北淵皇族的鮮血。”

夏玗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有心痛的感覺,不知為何會無緣無故淚流滿面。

“既然我是北淵公主,那你為何要殺了容貴妃?她冒天下大不韙救了我們,你就如此對她?”

慕容允神情恍惚,隨后道:“是我手下殺的,我趕去時已經來不及了。”

夏玗冷笑道:“那你的手下為何不把我也殺了?你處心積慮復國,會沒想到容貴妃嗎?你分明就是覺得她的生死無關緊要。”

慕容允默不作聲,裴祺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粥喂夏玗。

夏玗別過頭不肯喝粥,緩緩道:“裴祺那你呢?為何要這樣做?”

裴祺放下手中的粥,望著夏玗嘆了口氣道:“慶歷帝并非仁君,在位這些年賦稅加重,大修宮殿,百姓瘟疫慘死,底下官員私吞賑災款,導致災區民不聊生,京中卻繁華昌盛,富商云集。這些年他大力扶持魏氏一族,朝堂上讓魏氏處處打壓制衡我裴氏。朝堂之術,相互制衡本就正常。可慶歷帝疑心極大,一心想扳倒裴氏一族,他暗中吩咐魏氏族人無中生有,搜羅裴氏一族謀反的證據。既然他不仁,那我為何不襄助慕容氏復國?”

夏玗望著裴祺認真的模樣,難以相信那是她從小就喜歡的裴祺。

夏玗點了點頭,卻覺得十分諷刺,道:“說的不錯,理由倒也充分。難道你就不怕北淵復國后你功高蓋主,狡兔死走狗烹?背主的事你裴祺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不會!裴兄是我在落山習武時的同門師兄,這些年他幫助我了不少,沒有裴兄就沒有今日的慕容允。”慕容允連忙道。

夏玗諷刺一笑:“容貴妃于你的恩情不大嗎?沒有容貴妃能有你嗎?可容貴妃的下場呢?你自己心里清楚。”

裴祺不再與她爭論,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心里總是愧對她。

慕容允在裴祺的示意下也不再去打擾她。

04

夏玗往太和殿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地板的血跡大雨也沖洗不掉。原本昨日皇宮里都掛滿了紅綢,寧平公主出嫁,可謂是舉國同慶。雖然心中不愿這場婚禮如期舉行,可絕不是以這種方式來終結。橫梁上掛著的紅綢,如今看來卻是十分刺眼。太和殿外駐守著大量禁軍,見夏玗走過去卻并未阻攔。推開了太和殿厚重的大門,血腥味撲鼻而來。里面的人看清了來者是夏玗便怒目相對。夏嫣最是激動,她掙扎著起身。

“北淵余孽,我殺了你!是你和容貴妃害得我們國破家亡!”

夏玗冷眼瞧著她,緩緩道:“父皇母妃雙雙斃命,我亦不比你好受。”

“那也是因為你,是你害死了他們,你這個北淵余孽,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夏嫣歇斯底里地哭喊著,拔下發髻上的發簪沖夏玗刺去。夏玗并未躲開,夏珩把夏玗護在身后,抓住了夏嫣的手。夏嫣不可置信說道:“三皇兄,他是害我們國破家亡的余孽啊,你竟為了她要跟我動手?我才是你的皇妹。”

夏珩松開了夏嫣的手,把夏玗拉至一旁。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我妹妹。”

夏玦實在看不過眼,開口道:“三弟,如今她是我們的敵人,你不要敵我不分。皇城已破,父皇已死,我們亦是朝不保夕。我們可以擒了她,去威脅那群北淵余孽放了我們。”

“對,用北淵公主的性命換我們的性命。”六公主、七公主都附和道。夏玗望著夏珩,許久說道:“如此倒是個好辦法。”

“不可!為兄不會讓你置于險境之中。”夏珩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北淵一族以慕容允為首,雖說夏玗是北淵公主,卻從無姐弟情分,難保必要時候她會成為北淵棄子。而元夏皇族之人自然也容不下她,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夏玗陷入這般境地。夏玦眼里露出濃濃的殺意,夏珩一直用自己的身軀擋住夏玗。夏嫣忽然開口道:“夏玗,不,慕容妤,你怎么不去死?要是我早就去尋短見了。你還有什么面目活著?身為北淵公主你認賊作父十幾載,復國在即卻猶豫不決。身為元夏公主,卻因你的身份導致國破家亡。你說你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夏珩憤怒道:“嫣兒,你若再說出此等混賬話,我不介意早一步送你上西天!”

夏玦也護著夏嫣,說道:“嫣兒說的沒錯,倒是你鬼迷心竅了。你若敢動嫣兒,我絕不放過你。”

夏玗默不作聲地掙脫開夏珩的保護,起身離開太和殿。夏玦想上前抓住夏嫣,卻被夏珩擋住了。

05

夏玗跳入了鯉魚池中,任由身體慢慢沉下,沒有一絲掙扎,冰冷的溫度侵蝕著僅存的意志。北淵的守將把夏玗救起,裴祺與慕容允一臉著急地守在一旁。得知夏玗去過太和殿,慕容允詢問了太和殿的守將,大概知曉發生了何事。慕容允下令火燒太和殿,這一次裴祺并未阻攔。裴祺不會原諒任何傷害夏玗的人。夏玗咳嗽了幾聲,逐漸醒來。腦里閃過太和殿的畫面,夏珩的一次次相護,她做不到毫不動容。

“姐,你沒事吧?”慕容允扶起夏玗半躺著。夏玗竟出奇的平靜,輕聲說道:“我不阻止你復國,兵臨城下,我也阻止不了。我只有一個條件,放了我皇兄夏珩,其他人任你處置。”

慕容允恢復了冷靜的神情,嚴肅道:“不可!我便是最好的例子,當年北淵子民盡數被滅,獨留我們倆死里逃生,才有今日復國之舉。夏珩是元夏皇子,又怎能放過?”

“夏珩他并無這樣心思,如果可以他更愿做個平民百姓。”

慕容允道:“當初的我年僅三歲尚不懂事,又何嘗有這匡扶社稷之心?只是血脈僅存,必須扛起責任,許多事情不得已卻要為之。”

“慕容允,我能保證他不會這樣。”夏玗滿心期待地望著她這個所謂弟弟,可他卻又如此地不近人情。

“不可!”慕容允堅決道。夏玗掙扎著爬下床跪向裴祺,啜泣道:“裴祺……求你放了夏珩。”

裴祺別過臉不忍心看著如此模樣的夏玗,他印象中的夏玗是那么的驕傲。裴祺終究于心不忍,扶起了夏玗,開口道:“只怕來不及了,已下令火燒太和殿。”

夏玗臉色蒼白,想到夏珩的生死存亡竟也顧不得自己的身子是否安好。夏玗立馬推開裴祺,沖出門外往太和殿跑去。

“玗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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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在路上,已望見前方不遠處燃起了大火,濃煙滾滾。夏玗眼淚憋不住,如流水般涌出。她的皇兄,不能死!從小,她總是闖禍,每次都是皇兄替她背禍。她被夏嫣欺負時,皇兄總會為她討回公道。即便她任性想逃出宮玩,皇兄也會相助。她還沒來得及報答皇兄的恩情,他怎能死呢?夏玗心中著急萬分,腳步飛快地奔去太和殿。太和殿的守將已撤走,厚重的朱紅大門已燒得發黑,里面的大火并沒有絲毫減弱之勢。夏玗撞開了大門,不管身后的守將如何喊叫,她義無反顧地沖進了火場。太和殿內溫度極高,橫梁隔三岔五地砸下,里面充斥著燒焦的味道。

“皇兄!”夏玗費盡力氣地呼叫著,可此時在太和殿中卻如同蚊蠅般小聲。在角落里,夏玗發現夏珩已暈了過去。夏玗扶起夏珩,使勁搖晃著。

“皇兄,你醒醒!我是玗兒啊!”

夏珩似乎十分疲憊地抬起眼望著夏玗,口中喃喃自語道:“玗兒,快走,這……里危險……”

夏玗早已哭花了臉,哽咽道:“皇兄,玗兒來救你出去,我們一起走。”

“玗兒,乖,快走,皇兄已經不行了。”夏珩想推開夏玗,卻使不上任何力氣。忽然身后傳來倒塌的聲音,裴祺沖了進來一手扶起夏玗,另一只手把夏珩架在背上。

“快走!”裴祺大喊著。夏玗頭頂上那搖搖欲墜的橫梁倒塌了下來,裴祺一把推開了夏玗,橫梁卻砸在了裴祺的右手。裴祺不負所望終于把夏玗夏珩救了出來。裴祺身負重傷,慕容允已派人替他救治。夏珩平躺在地上,夏玗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玗兒,你聽為兄說最后一番話。”

“皇兄,你說。”夏玗擦了擦眼淚,點頭應道。

“從你一開始被母妃帶進宮,我便知曉你的真實身份。你的弟弟昏迷,只能秘密養在宮外,后來他被北淵的人劫走了。而你被母妃安排在那農夫家中,才有后來的事情把你帶進了宮中。你頭部重傷失去記憶,一位醫術了得的大師曾說你也許五年內可以恢復記憶也許十年。母妃生怕你日后恢復了記憶,暴露了身份,她就不能護你周全了。所以母妃讓你服下了那位大師的藥,讓你不再想起五歲前的記憶。”

夏珩十分費勁地說了一番話,夏玗替他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夏珩繼續道:“母妃擔心日后北淵的人會找到你,擔心你會責怪她抹去你的記憶,所以把大師留下的一粒藥藏了起來,服下即可恢復你五歲前的記憶。那丹藥就藏在碧晨宮,在母妃妝奩的暗層里。玗兒,如今你也該找回你失去的記憶了。”

夏玗不可置信地望著夏珩,只見他如今奄奄一息,也實在沒有必要撒謊。

“皇兄,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北淵公主……”

“玗兒,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最愛的……”

夏珩顫抖著手心,慢慢撫上夏玗的臉頰,滿足一笑。

“妹妹。”

夏珩的手無力地落下,他閉起了雙眼,帶著安詳的笑容離去。一枚紅色的同心結從他的袖口中悄然落下。

“皇兄!”夏玗抱著夏珩,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07

碧晨宮。容貴妃最愛的妝奩已鋪滿了塵埃,里面的海棠金步搖安靜地躺在妝奩里。夏玗打開了妝奩的暗層,有一小個瓷瓶,里面裝著夏珩所說的藥,還有一封信。

“玗兒,母妃寫下此信是怕有朝一日你對自己的身份起疑,所以母妃寫下此信解你疑慮。你的身份是北淵公主慕容妤,你還有個弟弟慕容允。我年幼時有次家族遭難,有一女子救了我一家,她是我容家的大恩人,我們無以為報。在此之后我嫁給了夏承豫當側室,后來夏氏一族滅了北淵。當時我跟在夏承豫身邊,親眼看著北淵皇后帶著五歲的你與你弟弟從城墻上跳下殉國。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當年救我容氏一家的竟是北淵皇后。只是,事已至此,我亦挽救不了什么。皇城大破,夏氏族人忙著清理整頓。我趁此機會救下北淵皇后和你們姐弟,可惜北淵皇后已當場身亡,而你們姐弟被北淵皇后抱著跳下,所以尚存氣息。我拜托容家人替我在宮外照料你們姐弟。你頭部重傷,昏睡三個月醒來失去所有記憶,你弟弟比較嚴重一直昏睡不醒。我想把你帶進宮收為義女,又怕你日后恢復記憶我保不住你,也怕連累了容家滿門。只好求大師賜藥,封住你記憶。后來把你安排在農夫家,才有了后來救駕一事,你就是這樣成了元夏的公主。你的弟弟一直昏睡著,昏睡第三年時被北淵舊人劫走。我害怕有一天北淵舊人亦會這樣找到你,所以我留下此信與解藥。玗兒,你不必難過亦不必自責,身份如何你是無權選擇的,亦不是你的錯。既是如此,你便倘然接受。服下解藥,做回真正的慕容妤。你的母親,北淵皇后她是一個聰明睿智的女子,胸襟氣勢決不輸男子,你該為你母親驕傲。最后,玗兒,能做你母妃我亦心滿意足。”

08

夏玗拿著解藥思慮了許久,看完容貴妃的信她也明白過往的事情。

五歲前的記憶有那么重要嗎?只是母妃與皇兄也希望她能找回記憶,做回自己。

夏玗把手中的解藥一口服下,思緒如涌泉般襲來。

北淵末年,敵軍攻破皇城,滿地屠殺,鮮血淋漓。

永呈宮,宮人們并未亂做一團。為首的大宮女跪下懇求道:“奴婢懇求皇后娘娘帶著公主與小皇子從順延門逃走!”

管事太監也跪求道:“皇后娘娘你趕緊帶公主小皇子他們走吧!皇上已在金鑾殿自裁了!”

北淵皇后臉上看不出絲毫慌張,反而妝容精致,衣裝整齊。

“皇上與北淵共存亡,本宮又豈能貪生怕死?”

“皇后娘娘也要為公主與小皇子考慮啊,他們還小。”管事太監著急道。

北淵皇后蹲下身子,一手拉著慕容妤,一手拉著慕容允。

“妤兒,允兒,你們是北淵的公主和皇子。如今北淵已亡,你們怕死嗎?”

慕容妤緊張兮兮地望著跪在地上的宮人們,再望了望從容淡定的皇后。

“父皇母后都去赴死,妤兒不愿一人茍活,妤兒不怕死!”慕容妤嘴上說著不怕死,可眼里卻泛著淚光。

“允兒呢?”北淵皇后問道。

“母后與姐姐都不怕死,允兒也不怕。”

慕容允不過三歲,只怕連死為何物也不知。

“好!不愧是北淵的公主與皇子!”

數丈高的城墻上,寒風呼嘯。

“妤兒,允兒,你們怕嗎?”北淵皇后緊緊牽著兩人的小手。

“不怕。”慕容妤聲音顫抖著。

“允兒也不怕!”

北淵皇后凄美一笑,道:“乖,母后抱著你們,不會讓你們太疼的。”

北淵皇后抱著公主與皇子縱身一跳,寒風凜冽中飄蕩著最后一句話。

“國之不存,民將焉附?”

09

從碧晨宮出來,夏玗神色間并未多大的變化。走至回廊處,遇見了正好在尋夏玗的慕容允。

夏玗緩緩地迎面走去,輕輕抱住了慕容允。

“允弟,這些年你受苦了。”

慕容允忽然間泣不成聲,卸下了偽裝哭得像個孩子般。

“姐……你終于想起我了!”

夏玗松開慕容允,替他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處理完元夏皇族的安葬,你也該好好準備登基慶典。”

慕容允點了點頭,笑得心滿意足。

“我要姐幫我籌備。”慕容允挽著夏玗的手,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樣。

三日后,是禮部定下的吉日。慕容允登基,北淵復國,改年號天朔。

封慕容妤為護國長公主,賜南郡十城封地,食邑萬戶。

封裴祺為襄王兼任丞相一職,是北淵唯一異姓王。

本該持續一個月的登基慶典,在第十日便提前結束了。慕容允認為短時間內改朝換代,生怕民心不穩,早早就埋頭苦干沉浸在堆積如山的奏折中。這日,夏玗私下向慕容允請辭離開皇城。

慕容允瞠目結舌,道:“姐,我們才剛復國,根基未穩,你便要拋下我一個人了?”

夏玗卻是心平氣和說道:“我不過一個女子,國事上幫不了你。這十日我也看到你十分盡責地處理國事,姐姐相信你日后定是位明君。你雖年紀尚輕,但北淵遺留的大臣們會盡心輔佐你的,更何況……不是還有襄王嗎?”

慕容允十分著急:“你決意離開是介意我?還是裴兄?”

夏玗閉上了眼睛,火燒太和殿的一幕始終揮之不去。

“姐,裴兄這些年為你做的事情遠比你想象中要多。他求娶夏嫣,你以為當真是為了得到劉坦手中的兵權嗎?劉坦早已對你身份起疑,他不先行一步控制他你早已危在旦夕。還有上次太和殿他為了救你,右手被墜落的房梁砸斷,太醫說他的右手再也不能拿劍!你知道這對于一個男子來說,是多重的打擊嗎?還有……”

夏玗打斷了慕容允,淡淡道:“夠了……容貴妃慘死,火燒太和殿,夏珩死在我懷中依然歷歷在目。你是我嫡親的弟弟,我尚且不能做到完全的心無芥蒂,更何況是他?立場不一樣,我又能責怪誰呢?我自己還不是一樣?走了也好,至少眼不見心不煩。”

慕容允知道她一心決定了的事情,誰也勸阻不了。他嘆了嘆氣道:“那你打算去哪?”

“天大地大,自有容身之處。”

10

三個月后,裴祺以傷重為由向慕容允辭官。

城墻上,慕容允與裴祺吹著瑟瑟寒風,一同望向遠方。

“我就知道高官厚祿也是留不住你,說吧,打算去哪?”慕容允拍了拍裴祺肩膀,淡淡一笑。

裴祺望著遠方,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一絲笑意。

“天大地大,去找她的容身之處。”

慕容允哈哈大笑,隨后認真囑咐道:“好好照顧她。”

裴祺鄭重地點了點頭。

數丈高的城墻,經歷了一次次的改朝換代,鮮血一層一層的浸染,它依舊在寒風中屹立不倒。

記載著許許多多家愁國恨、愛恨別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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