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目錄為愛而生I生于夏天
上一回歲寒三友
非你不娶
閆母從外面打了熱水回來,在門外看到父子倆相互安慰鼓勵的溫馨畫面,不禁潸然淚下,心道“這些年家里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了,這爺倆可以在這樣的逆境下推心置腹的聊一聊,真是自己不曾想到的。”原來閆父在閆松剛出生沒多久就被迫去外地工作掙錢了,二十多年來實是和閆松母子聚少離多,因此閆松從小就是由母親獨自辛苦帶大的。
雖然很辛苦,但閆母依然井井有條地把這個家照顧的溫馨和睦,可是這兩年家里卻是接二連三的發(fā)生了諸多大事,其他的倒還不至于,關鍵就是兒子的這次生病,誰能想一項生龍活虎的兒子,一下子就病倒了。僥是肢體上時間長了總會康復吧,現(xiàn)在就怕他心理上受到打擊而會萎靡不振起來。
想到這里,閆母微笑著走進屋來,對閆松道“我剛剛在樓下碰到智院長了,就順便問了問你的情況,智院長說你現(xiàn)在經絡已經打通了,再治療兩個月,大戰(zhàn)一百天,對你以后的恢復是很有好處的。怎么樣?咱們就聽大夫的,再堅持堅持,好吧?”閆松仿佛看到了母親眼中閃爍的希望,一咬牙道“行!只要能快點好了,怎么都行啊。”
又過了一個月,閆松正被母親推著從理療室出來,準備回病房,正巧又遇到了智院長,智院長一見閆松便厲聲道“還坐著呢?站起來走,”閆松看看智院長,再看看母親,心里著實沒了譜,更不知該如何站起。智院長看出了他的顧慮,對閆母道“沒事,你先扶著他起來,他能站住了。”閆母慢慢扶起了兒子,起初閆松還是左搖右晃重心不穩(wěn),但不一會兒就真的站住了,智院長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對,這不是很好么,接下來就讓他右手扶著樓道里的欄桿,走一走。”閆松右手緊緊抓住欄桿,右腳則狠狠的釘在了地上,顫顫巍巍的趔趄著邁出了左腿的第一步,再想邁右腿的時候,卻力不從心的晃了起來,閆松趕忙抓緊欄桿,才勉強又再站穩(wěn),但所有力量全部放在了右邊手腳上。智院長再對閆母道“以后就不要讓他再坐輪椅了,去哪治療都要他走著去,你們一定要隨時在他身邊,一是保護住他,千萬不能讓他摔倒了,二則是要隨時糾正他走路的姿勢。”閆松母子對望了一眼,相互點了下頭。于是別過了智院長,一點一點的回病房去了。
從這天開始,閆松就不再坐輪椅了,無論去什么地方都是堅持靠雙腿走過去,只是父母也不再離開自己左右半步,時不時的在旁糾正道“把腿抬起來,不要用胯,腿打彎,別‘劃圈’,抬頭,朝前看。”以前自由慣了的閆松,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上學時期,整日在父母的催促與責罰下艱難度日。閆松心道“曾經天天盼,夜夜盼的想要快點長大了,脫離了父母的掌控,能夠自由自在的獨自生活,誰想終于長大成人了,卻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上天為何對我如此不公?才剛剛憑借我自己的努力過上了我想要的生活,就讓我再次跌回了深淵,難道真的就是我本命年犯太歲,或者說是我生命中的一大磨難么?’閆松還是想把這一切全部歸結于命運。想到這里,反而輕松了許多。每天還只是盤旋于治療和鍛煉,還有《笑傲江湖》之間。
這天,閆松正看著令狐沖被最敬愛的師父岳不群誤會他拿了林家的辟邪劍譜,甚至連最疼愛的小師妹都不相信自己。突然收到一條短信,閆松打開一看,居然是南靖發(fā)來的,內容是“人都有低潮時候,挺過去了就好了。咱們這個歲數(shù)是人生才開始的時候,未來怎么樣誰也不知道。原來你自信、幽默,不要丟了,正視自己,不管為了誰,都不能放任自己倒下。我和薛宇和所有在乎你的人都希望你堅強,早點好起來,加油吧。”閆松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自語道“不愧是我每次受傷都第一個想到的人,這個信息發(fā)的太是時候了,不然我可能就要一直這樣的自怨自艾下去了。”
又過了數(shù)日,下午艾灸完,小喬和閆母說,等等要給閆松做穴位放血治療。閆松曾聽到過穴位放血治療是用針刺在身體的關鍵穴位處放出血來,再在針刺處拔上火罐,從而起到活血通經的作用。因此,閆松只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用哀怨般的眼神看著母親。
閆母看出了兒子的想法,意味深長地道“臭兒子,媽媽也知道肯定會疼的,但只要是對你的病有好處的咱們就都試一試,疼也忍一忍好么?”閆松看著慈祥的母親,想著失去自由的自己,咬著牙狠狠的點了點頭。待到所有病人都離開了針灸室后,小喬讓閆松到屋子最里面的一張床,旨在那里閆松不會被風吹到,閆松脫去上衣,趴在床上,小喬轉身對閆松父母道“叔叔阿姨,你們還是出去吧。這里交給我就放心吧。”閆松父母依言退出了針灸室,卻又不肯走遠,便守在玻璃門外,傾聽著屋里的聲音。
閆松見父母走了,拿著手機看著《笑傲江湖》希望能集中了注意力盡快的看進去,一會也許就不會太疼了。誰知剛看到第四十回《曲諧》的“盈盈循著猴啼之聲,快步奔到山坡之上……”背部便傳來了一陣陣刺痛之感,緊接著背部一熱,仿佛皮肉被揪起掛在了墻上一般,拉扯感卻是異常難受。剛開始的幾下閆松咬咬牙還能忍住,再往后次數(shù)增多,速度也加快了,閆松的雙眼瞬間崩堤,眼淚如春雨般嗖嗖的落在了下巴下的枕頭上,再往后針刺胳膊腿的時候,閆松的忍耐完全崩塌了,伴隨著哭腔開始大聲的吼叫起來,到最后聲音已經完全沙啞了。
閆母在門外當聽到兒子的第一聲哀啼時,眼淚也瞬間就落了下來,后來閆松越吼越大聲,越吼越痛苦。閆母卻也越哭越心疼,她不敢哭出聲,怕被外人聽到,于是便用手捂住口鼻轉身撲進了閆父的懷里。只發(fā)出了嗚嗚嗚顫抖的聲音。
閆松本想借著看書能夠分散注意力來緩解針刺的疼痛。誰能想,竟然是針刺的疼痛完全戰(zhàn)勝了小說里的精彩,導致閆松只顧哀號,全然不再去理會令狐沖和任盈盈最后是否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疼到深處,干脆把手機扔在了一邊,把頭埋在枕頭里,緊閉雙眼,咬緊牙關的不再去理會。心道“管他什么放血割肉呢,反正也是逃不掉了,我不如就咬牙忍著吧。”數(shù)十分鐘過去后,小喬過來,一個個的取下了閆松背上的火罐。瞬間閆松只感整個背部如釋重負,雖然仍有一些輕微的脹痛感,但好在都已經結束了。
于是閆松又再拿起了手機,繼續(xù)看勞德諾是如何被大馬猴帶走的。看到這里,閆松眼前卻浮現(xiàn)出了電影《東成這就》中曾無限風光的歐陽鋒被打敗后裝成鴨子隨著白骨洞里的妖怪們一同離去的畫面。暗暗心道“果真是敗者只能淪落為寇了,然而我都沒有戰(zhàn)斗過,又何來的失敗呢?現(xiàn)在想想,要是沒能躲過此禍,就這么死了,那這輩子,可真就算是白活了。”正想著,閆父摟著還在抽泣的閆母走了過來,扶起了閆松,關切地道“好了,都結束了,穿起衣服咱們走,爸爸今天請你吃燒烤。你媽媽聽見你哭,她哭的更厲害。”閆松看著淚眼婆娑的母親,伸出右手去擦拭母親臉上的淚水道“媽媽,不哭,不哭了,我沒事啊,不疼,一點兒都不疼。”閆母“撲哧”笑了出來道“這傻孩子還逞強呢。”閆父也在一邊附和地笑了起來,閆松害羞地低下頭。
小喬在一旁看到這互相安慰的一家三口,紅著眼睛道“母親永遠是最偉大的,也是最心疼自己孩子的,我也是一個母親,因此我很明白阿姨的心情,所以我讓你們出去,要是阿姨在場的話,我怕這治療是萬萬進行不下去的。”閆母也停止了抽泣,聽到小喬說到了自己的心坎上,莞爾一笑,幫閆松把上衣穿好,扶著兒子下了床,三人便和小喬微笑道別了。
晚上,閆松吃完燒烤剛回到病房,樓層護士長就來叫閆松,說是樓層護士們要一起看當時大熱的電影,由趙薇導演的處女作《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這個電影閆松在生病之前是看過的,不過現(xiàn)在每天在病房里也夠悶的,閆松便和護士長來到了她們辦公室。
臨走前,閆母還反復叮囑閆松“走路可要走穩(wěn)了,左腳踩實了再邁右腿。”由于閆松和護士們都是同齡人,閆松長的還算帥氣,說話又是幽默得體,從小就很招女孩子們的歡喜,再者在這里也呆了小半年了,閆松自是和護士們早已熟絡了許多。護士們認真的看著顯示器,閆松因為之前看過了,便故意時不時的劇透一下,引來一群小姑娘的埋怨,閆松也不生氣,反而感覺找到了一些滿足感。
直到看到阮莞打胎那段,女護士們開始忍不住咒罵起阮莞男友了,漸漸的甚至連全天下的男人一起遭了殃,其中有一個曾在婦科醫(yī)院做過人流醫(yī)師助手的女護士更是義憤填膺道“就是,那些男人都太可惡了,她們是開心完了,就不管我們女人了,我原來在那個婦科醫(yī)院,每天來做人流的女人絡繹不絕的都是。那些臭男人都不知道做一次人流對女人有多大的傷害啊!有的甚至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如果一個女人無法做媽媽了,那不就等于是殺了她么?而且,那也是一條生命啊!想想,自己的骨肉,還沒有看到過這世界的陽光,就被無情的殺害了。那不是比任何殺人如麻的強盜還要讓人憤恨么?”其他護士聽她說了都表示極為贊同!只有閆松坐在一旁靜默無聲。
其實閆松只是表面平靜,實則他內心早已想起曾經帶著蕭襄冒雨打胎的那個場景,還有那個女大夫責備的目光,仿佛每一瞬間都是歷歷在目,那是他和蕭襄在一起的最艱難的一段時光了。
閆松思忖道“這么說來,這真的都是我的不對了么?記得媽媽曾說過‘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責任。’是啊,我是應該對蕭襄盡到那份‘責任’的!畢竟她曾愿意陪我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時期。可是現(xiàn)在呢?和現(xiàn)在相比,那時卻又不算什么。現(xiàn)在如果她還和我在一起,她愿意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么?”
想到這里,閆松雙眼已閃出了淚花,站起身朗聲道“不早了,我該回去睡覺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說著便低著頭朝門口走去,臨出門還不忘說一句“對了,阮莞最后出車禍死掉了。”辦公室里再次掀起一片怨聲,閆松訕笑著往病房走去。
閆松回到了病房,內心卻始終不能平靜。腦中總是不停的閃過和蕭襄共患難的那段歲月,和她每夜相擁在與屋外只有一扇鋁合金門的出租屋的木床上。因為電動車沒電了,而一起徒步往10公里外的家走去。為了房租一起在其他租客的抱怨下和房東討價還價。那時候雖然生活艱難困苦,可是兩個人在一起卻是歡喜的不得了。仿佛再苦再累也都是甜的。而現(xiàn)在歲月如梭,當年的玉面佳人已不知情歸何處了。而一直驕傲自負的自己,卻落的個重病纏身。想到這里,閆松似乎想通了。自語道“如果說,愿意和我一起吃苦的女孩就是最愛我的女孩,那么我就絕不能負了她。我必須對她擔負起我必須負起的責任。”閆松暗暗下了決心“我得和她說明白了。”于是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找到蕭襄的微信號,在對話框寫下“嗨,我們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這幾天是想明白了,我可是要非你不娶的。”在發(fā)送之前閆松又拿出了蕭襄的照片仔細端詳了半天,心道“若想成為一個偉大的男人,一定要有擔當,既然曾經選則了她,就要從一始終的愛下去。雖然我在中間始亂終棄了,那么最后我還是要和她到白頭的。”閆松終于不再有任何顧慮的按下了發(fā)送鍵。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閆松才收到蕭襄的回復,“你在說什么呢?你腦袋還好吧?怎么竟說胡話呢?我們已經沒關系了。”這幾句話如晴天霹靂般的霹懵了閆松的頭腦。一般人都看的出來,這就是蕭襄和閆松徹底攤牌的一句話。言外之意就是“我們真的徹底結束了,以后都不要再有往來了。”可在閆松看來,她既然回復了自己,就說明自己在她的心里還是有一定的位置的。而她始終都沒有來見自己,是害怕再相見會徒增懷念,即會紅著眼又會紅著臉。想的這里,閆松反而愉悅了許多。回復了蕭襄“我是得的腦病,可是我的腦子沒有問題,我現(xiàn)在非常清醒,我深刻的明白自己的內心,我依然十分的愛著你。”這一次卻是如石沉大海,再沒有收到蕭襄的回復。
轉眼就要入冬了,當初說好的一百天也已經到了,閆松已經可以不扶著父母就能夠行走了,只是左腳落地時還有些不穩(wěn),偶爾會崴一下腳什么的。但這在閆父閆母眼里已經是很開心的了,畢竟當初祝大夫是說閆松后半生就癱瘓在床上了。
閆松在那個滿是病患的康復醫(yī)院經歷著與外界隔絕的病人生活,完全可以讓他過著平淡至極的日子,既沒有意料之外的驚喜,也沒有激動人心的奇事,然而此刻,在康復醫(yī)院呆了四個月的閆松終于在父母的保護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