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云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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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心內科病房中，年邁的老母親在呻吟：“我心口痛?！彼⑷醯穆曇簦瑲馊粲谓z，兒子在一旁貼近耳朵聽清楚了：“我母親說胸口痛。”
護士叫來了夜班醫生，醫生用聽診器聽了老母親的胸口，心率明顯加快，心律不整齊，叫實習生做了床邊心電圖后發現心房纖顫，立刻上心電監護。
護士迅速搬來了心電監護儀，領班的護士手腳麻利，拆開纏繞的線頭，迅速貼好，打開儀器，整個過程不過5分鐘。
“滴、滴、滴、滴。”心電監護儀隨著老母親的心率發出聲音，這樣冰冷的提示音，加重了病房里緊張的氣氛。心率130多，血壓掉得厲害，醫生給胺碘酮和多巴胺靜脈注入，靜觀病情。
病房里彌漫著一股緊張又不容侵犯的寧靜，整個過程中，老母親的兒子一直盡孝在身旁，他用額頭貼著母親的額頭：“不怕不怕，有我在呢。”然后輕輕吻了母親的額頭。
他臉上的表情凝重，咬緊牙關，焦急卻又透露出一個老年男性的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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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親已經不是第一次發房顫了，最近幾天頻繁發作，消耗著原本就冠心病、截肢、貧血加低蛋白血癥的身體。
老人家瘦弱得只剩下骨頭，由于肝硬化腹水，整個身體只有腹部隆起，其余只要有骨頭凹陷的地方都凹陷了。
醫生、護士和家屬都心知肚明：“這個老人的日子估計是不長了。”
好在兒子孝順，母親住院期間送飯送菜，陪夜、擦身、清理大小便，面面俱到，協同妻子一起照顧著90多歲的老母親。
兒子是個老年男性，頭發基本脫落，令人看不出年齡，但根據母親的年紀推算，至少也是小60歲的人了。
醫生每次查房他都在床邊，如果不在也必定在來醫院的路上，妻子也時時守在婆婆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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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老母親的病情越來越重，B超提示胸腔積液和嚴重的腹水，如果可能的話建議進行胸腔穿刺和腹腔穿刺，釋放積液的壓力后老人家也不會那么難受。
兒子卻拒絕了：“現在主要是不要讓她老人家那么痛苦，穿刺什么的就不用了?！笨紤]到老人家年紀太大，有創操作難以愈合，徒增老人家的負擔，醫生跟他談話后表示理解并放棄穿刺。
老母親在病房的時候仍然頻發房顫，一次又一次的對癥處理后過不了多久又再發。
考慮到患者年邁且存在較多基礎疾病，預后不良，醫生跟家屬溝通后應兒子要求決定再發房顫時僅對癥處理。
“只要能減輕我母親的痛苦就很好了，其他的我們都不奢求?！眱鹤蛹t了眼眶。
跟上次放棄穿刺一樣，他看著母親消瘦的樣子，肯定跟當年笑著撫養他們長大的母親形象大相徑庭，換做是誰都不忍心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能讓母親少些痛苦，已然是兒子目前能做到最大的孝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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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往前，貌似離母親離開人世也不遠了，兒子一天比一天憔悴，每次查房都雙眼通紅，緊閉雙唇，只是親吻媽媽的額頭。
那天凌晨，老母親突發嚴重的心房纖顫，誘發致死性的心律失常，醫生宣布死亡時間的時候，兒子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雙眼望著母親的方向，無聲地流淚，妻子抱著丈夫捂嘴抽泣。
原來痛到極致是哭不出聲的。
第二天一早，母親已經被送到了太平間，兒子和妻子收拾好母親的東西回家。兒子問妻子：“今晚吃什么菜慶祝呀？”臉上得意的神情在夏天早晨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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