湳溪,一方世外凈塵,萬靈悠然生長,山清水秀,富饒肥沃。
不過近來怪異可怖的事陡然而生,人心惶恐。
‘‘妖女!趕走妖女。’’
‘‘不能讓她禍害我們。’’
‘‘……’’
‘‘我不是妖女,你們才是,都欺負我,你們壞……’’小女孩大大的眸子,淚水好似盈圓的明月揉碎在了清澈的溪潭里,光波微瀾,蕩的人心都在痛。可,她是他們眼中的妖女,莫大的恐懼早已淹沒了疼惜的漣漪。
‘‘你快走吧,快走吧,別在這里了。’’
頭發花白,歲已耄耋的老太婆瘦皺的雙手拄著拐杖,敲打青石板發出噠噠的清響,‘‘孩子快走吧’’。言語里畏怕纏繞著慈和無奈的嘆出。她心里不相信小女孩是妖女,卻又不得不相信。
嬌弱玲瓏的小女孩歪在青石板上,白紗的衣服上污塵滿布,卻無法遮掩她勝過明珠脂玉的肌膚,潔白無瑕,透散出薄薄的柔華,宛如九天神女。而小孩垂落腳踝的長發卻如雪瀑冰絲,又似一灣天上星河粼粼流淌,耀人眼眸。
‘‘白發妖女!’’
另一小女孩白嫩的小手擲出一枚石子,鋒利的棱角砸在了小女孩的額頭,小女孩沒有說話,傷口流出一痕殷紅的血染紅眉稍。
‘‘妖女滾出這里,滾地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快滾!’’
‘‘不要呆在這!’’
……
石子又濺起了眾人的心中憤懣的怒火,濁言謾罵鑄成千萬支寒箭攢進小女孩不染塵煙的赤心,她只有九歲。
她抬了頭,可人的櫻桃小嘴翹起不屈服的嘴角,搖著小腦袋環看眾人。
‘‘你們壞!壞!’’
稚嫩的話語,字字仿若顆顆寶珠墜落玉盤,打碎在眾人冷漠的心上。
暖風吹落了小女孩身后落錦樹上綻出的簇簇耀白的花朵,半空中碎成小花瓣,花雨傾灑,香氣如潮,輕撫在小女孩身上,安慰她受傷的心靈。
落錦樹是湳溪特有的,樹如佳名,夜晚盛開一樹美玉,白晝搖落萬枝碎雨。
嗚嗚的風聲,若哭若泣,訴不盡半句委曲,卻也暖化了眾人心海冰山微微一角。言語話詞不再那么激憤了,他們的態度依舊強烈霸道不可商量――她是妖女,她必須走!
小女孩站了起來,眉宇間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圣潔,眾人皺眉急惶后退了幾步,小女孩沒有理睬他們,轉過身,踩著小小的步子,衣袖柔柔地拂過落錦樹。落錦霎的一抖,好像在歡喜,又像是在悲傷,滿枝錦花落成驟雨,遮擋住了眾人怨恨的視線。
花鋪了滿地,卻毫無香氣,小女孩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炊煙涼了,夜色籠罩了湳溪,家家院門緊鎖,床頭安臥,難以同往常那樣安眠。
小女孩推開了湖畔的殿堂,伴著月光踏過朱漆門檻。里面空間宏大,正中砌筑一座祭壇,上面矗立一桿巨槍,紫金鑄刻而成,槍尖半插大地,槍尾遙指穹頂。
殿堂里柔和的光芒歡快的跳躍著,并無漆黑之感。光芒是鑲嵌在墻壁里的月光石飄灑出的。
小女孩合上殿門,爬上祭壇,轉到巨槍的后面,依著它閉上了大眼睛,長長的眼睫毛翹立在光芒里,周身環繞著落錦花的清香,久久不散。
殿堂名為紫雷,殿門前的大湖是南湖,南湖的另岸聳立著一座凌云傲世的紫色高山,竟似一桿巨槍鎮殺九幽,擎起南天。很久以前湳溪是沒有這座山的。老人們聽老人們說在某一雷霆盛怒的夜晚,也許是白天,此山轟然而現。湳溪的百姓為它蓋了紫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