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一縷陽光

余憶童稚時,常常張目仰望那刺眼的太陽,不是說自己有多么喜歡太陽,恰巧相反,自己很是討厭它。

農村的夏日總是炎熱而枯燥,走在沼澤般柔軟的沙子地上,那沁入骨髓般的痛疼感至今仍記憶猶新。

幼時總喜歡打打鬧鬧,手里拿著不知從何處折下來的棍子或植物枝干,在道路兩旁開始肆無忌憚地搞起破壞。那時棍作劍,總幻想自己是劍俠之類的英雄人物,令狐沖那套獨孤九劍的劍法總是讓人沉淪的,喬峰的擒龍功、降龍十八掌,段譽的凌波微步......

因這種桀驁不羈的性格,也沒少受到來自大人世界的不悅和痛打。

還記得那天陽光明媚,萬物呈現(xiàn)出一種生機勃勃的景象,不管是瓜果稻草還是一些素未聽聞的植物樹枝類的,都讓人有一種想要蠢蠢欲動試一下劍法的沖動。

隨后我將魔爪伸向了四爺爺?shù)南憬读?,那時他的香蕉林還是一片生長非常茂盛的境地,不像如今因為四爺爺?shù)哪昙o漸長已無暇顧及,已是一片死寂之地。

越是強大的敵人越能激發(fā)人內在的潛力,于是興致勃勃步履行至此地,我拿出早已準備妥當?shù)闹駝?,那是一把從我爺爺?shù)闹窳志奶暨x后,經錘百煉出來的寶劍。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沒想到那是方才六周歲的年齡就已懂得這個道理。隨后開始了我從電視上學來的獨孤九劍,開始大殺四方……

終于在總訣式、破劍式等一系列亂七八招的比劃之后,一片片的葉子不斷掉落到地上。淋漓盡致之后,是不斷涌現(xiàn)出來的滿足感,幾天之后,我便因為彼時的灑脫受到了來自父親的一頓毒打。

倒也奇怪,自那以后自己變得有些乖巧起來了,開始變得內斂,喜歡一個人靜悄悄地待在房間里拿起鉛筆作畫。

那時畫的東西很簡單,但不知為何緣故畫的就是像,一筆一畫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將一幅幅仿真的畫面呈現(xiàn)在眼前,很是高興和滿足。我以為自己可以在畫畫這條路有所發(fā)展,因為那時的自己對畫畫簡直可以用“沉淪”兩字來形容。


我是七歲的時候才開始上學的,在此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中自己都在家中的田野中度過。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在六歲的時候,自己便聽從父母的安排,開始幫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像拔草、澆水之類的……干的也比較多。

至于在夏季七八月份,也就讀書時期統(tǒng)稱的暑假,自己也要幫忙曬谷子的,這在南方老家是這么稱呼的,至于其他地區(qū)可能會有所差異。

在那段時間中,常常和村子里的小伙伴大哥哥還有小我兩歲的弟弟,在空隙中偷懶爬樹乘涼。

還記得我們爬的最多的一棵樹是四爺爺分地時栽種的牛筋樹。

這棵牛筋樹因為有些年頭,長得非常的高大結實,讓人有一種安心和想爬上去征服它的沖動。

就這樣它也在不知不覺成為我們其中的一位隱形的伙伴。我們在它上面度過了快樂的三年。三年后,也就在我九歲的夏天伴隨一聲鋸下,它轟然倒下。在目睹它的我們,不知不覺有一種難過和惋惜感。可大人們的世界,我們怎么會懂?怎么會懂他們?yōu)楹芜x擇傷害這棵可以為過往干活回家乘涼的伙伴,它一直如此的無私奉獻它的軀體……

星辰,你今天早上九點的時候幫媽媽去地堂上面把谷子翻一下,大概每五分鐘左右就需要用腳翻一翻,記得喔!能做到?

好的!可以!

早上習慣喝粥,伴粥的菜一直是家里自己腌的腌菜,做法雖然簡單但異常的開胃,那時雖然年紀不大,但常常能喝好幾碗粥。

在地堂上面待到中午的時候,看著太陽冉冉升起將要正上方時,便知道自己可以回去了。

父親有三兄弟,他是三人中最小的,所以房子建在三人的右邊,房子朝南,日出東方時常常被曬到屁股,也就知道要起床了。

如果在太陽出來了還不起床,肯定會遭到母親兇巴巴的叫喊。

凡星辰,凡星辰……

你以為叫星辰就可以睡到天昏地暗啊,要不是你生在晚上兩點,那時滿天星辰,你爺爺給你起的名字。

雖然不情愿,但在人屋檐下,哪有不低頭,自然而然也就乖乖聽話了。

三人中房子居中的是我四伯,他在三人之中排第二。不知何緣故,他家常常有親戚來訪,可能人緣好的緣故吧。

路過回家的時候見一約莫同齡的女孩,人長得挺好看的,皮膚也不黑,應該是鎮(zhèn)上或家庭條件不錯的女孩。

那時自己雖然桀驁不羈,但對于女孩子一直都是挺內向的,害羞不敢多看,要看也是偷偷看幾眼。

午飯也是喝粥,很簡單,喝飽了就各自忙各自手上么活兒。

母親告訴我,四伯家來親戚了,其他的現(xiàn)在已忘得差不多了,惟惟還記得那女孩貌似叫“六怡”,六可能不是這個“六”,那是也沒多在意。

原來她家里人需要外出一段時間,帶上她沒辦法顧及也就讓她在這邊待一段時間。

前面很長一段時間沒跟她有所接觸,也就是后來,時間長了。她應該是看我們成群結隊的玩的很高興,也就慢慢過來跟我們有所接觸。

那時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女孩被人家親是會有羨慕和不悅的感覺。

有一天下午,夏天的炎熱感絲毫不退,我們和她都紛紛爬上那棵碩大的牛筋樹上面乘涼。

也就站在上面,我們彼此之間才能有這么近距離的接觸。望著頂頭上面茂盛的樹葉,吹著一陣陣涼風,很是愜意。一縷縷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有一種被手電筒照射穿過的感覺,很是崇拜大自然這種鬼斧神工。

這時一個年紀稍長的大哥哥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有一種看電視劇里面劇情的感覺。那時年紀還小,不太懂這個,內心也沒什么波動,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一絲不悅的感覺。

女孩卻懂得眼前這種做法是不對的,應是他們家庭這方面的教育做得比較好。她后面的反抗明顯起到了作用,大哥哥見自己的做法引起了不悅,應是覺得羞愧的緣故,沒多久便一個人下樹離去了。

剩下我們和她四人在經過短暫的安靜之后,便坐在樹子枝干末端乘涼,開始觀賞四周的風吹草動鳥兒鳴叫……

這樣的日子很高興,現(xiàn)在回憶起來也不失為一段值得紀念的記憶。那時的快樂很簡單,一群人坐在一起乘風吹涼就足已。

或是我人自小就長得奇丑無比的緣故,有一天晚上她來到我家中,竟然想要和我打架。(長得丑就要被挨打,我也很無奈啊?。?/p>

女孩果然都是深藏不露的,她的拳頭打在我身上也能明顯感覺到疼痛。我開始怒了,用力扯她的頭發(fā)還有她脖子上的項鏈……

不得不說她脖子上閃閃發(fā)光的銀色項鏈很漂亮,在一番打斗之后,眼看還是打不過女孩,我去家中母親的房間里穿上那凹凸不平的鞋子。

小時不懂謙讓,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一時不小心用力過猛,弄哭了人家女孩。

看著女孩淚流而下,自己卻不知道如何去哄,正當手足無措的時候,女孩就這樣哭著離去了。

也就在那以后,我和她,她和我,知道她離去的那一天也沒在說過話。

此后的時光中,自己雖然還是常常爬上樹干看那一縷陽光,但早已沒有先前那種感覺。

后來雖然常常聽到關于她被狗咬的消息,但礙于已經相當長的時間沒有見過她,已開始忘卻當初與她相處時的感覺。當再次聽到關于她的消息,倒像是陌生人,但卻還是會去關心她,在內心默默祈禱她快點好。

后來小升初,初升高,期盼能再與她相見給她好好為當時年少無知出手過重道上一歉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

對于友誼來說,自己一向十分的重視,尤其是異性的友誼,更是小心翼翼的,能幫上的忙從不退卻。

可是縱然如此,自己還是一直在失去一份份的異性友誼。

那一縷能照進我內心的陽光仿佛也在慢慢變得暗淡起來。

高二暑假回家,我在家里的二樓看見了小時候的那個她。

她儼然已長成一位十分標致的女孩,但時隔多年的時光,她似乎已忘卻了我的存在。

四目對視的短暫時光,很是匆匆,告別了過去,迎來的總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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