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老家,跟父母一起過年,應該是我在北京忙碌一年最放松的時候了。雖然我在北京安家落戶,但父母在的河北小縣城,才是我內心更加認可的心里的家。
過年吃餃子,一家人其樂融融。我母親可能為了增加樂趣,在餃子里放了三枚硬幣,連著放了三天。悲劇了,在第二天吃冷餃子的時候,忘了還有硬幣,一口下去,像獅駝嶺的獅子精咬了孫猴子的金箍棒,我的大牙硬生生被硌掉了一塊。涼颼颼,冷冰冰,像非洲草原鋸了角的犀牛,光禿禿的。關鍵是還不能修補,定不住。
硌了牙只是一個插曲。問題還不是牙的事兒。偶然發現,我家樓下的儲物間,被我父母撿滿了垃圾。包括別人不要的紅箱子,破床頭柜,泡沫箱子,甚至還有油梭子。最氣人的是,把鄰居過道堵了,用一個木頭沙發。水泄不通。是送給我舅舅的,因為我舅舅翻蓋房子把這個木頭沙發放到外面,我母親不開心就拿了回來。難以想象距離一里地,她一個七十歲老太太怎么做到的。沒地放就堵到鄰居儲物間過道了。說鄰居不回來,用不上。我也是醉了。在我的強力干預下,沙發解決了,氣也埋下了。
第二件事是我想把家里已經彎了一條腿的三腿凳子扔了,老太太吵吵著輕點坐就行。我急了,把人摔了怎么辦?這么大歲數,摔一下不出人命么?她徹底爆發了,說死活不用你管。之類!
我也是氣到頂點。到百貨店買了一打五個椅子,放到家里。老太太心情似乎有些好轉。但還是不服不忿,罵罵咧咧。
后來我舅舅來家,說別人放東西擋了他家儲物間,他罵了一頓。這總能讓我母親,她姐姐,有所感悟吧,沒有。
插入一個故事。我在北京的家小區,總有一個七十歲的孤寡老頭,長得五大三粗,北京老混混的模樣。在單元門口搬把凳子聊天。據說他搬來幾年,孩子一次都沒來過,他一個人生活。以后會寫他的專訪。尤其是夏天,他總是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或者大聲附和別人而發出類似對嘍!沒錯!的呼喊。興頭處還會唱起來。他并不住一樓,但是他坐在一樓窗口一坐就是一天。沒人他就大聲清嗓子,呼喚別的老人出來。風雨無阻,十冬臘月也在家待不住,刮風下雨就在樓道里一個人坐著。尤其是晚上八點以后,他要聊到十點左右回去睡覺才作罷。我是第二個對他制止的人,第一個我記得是個女士,因為老頭跟她父親詆毀她,她過去把這個老頭罵了一頓。因為我晚上要看書,所以對他的噪音格外敏感。有一天晚上實在沒控制住,在窗口對他一頓吼,讓他們小點聲。我是個練武的,底氣很足。絕對是震到他們了。他跟他的老頭伙計沉默了一會,然后跟我也爆發了,吵吵著你下來。北京老地痞的氣息尚在。當然我被家人攔住了,對一個七十歲的老登,怕他躺地上訛我。
從此以后,他確實沒有了那種肆無忌憚的哈哈聲了。雖然他還是會做到椅子上吧。但是那種把小區單元門當自己地盤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了。有時候我開窗看到他,他也會把臉扭向一邊。而我對他的厭惡也愈加明顯。
忽然,我發現,我的母親父親,竟然跟樓下老頭一樣,在別人眼里。甚至,我的那些同學的家長,可能因為我的關系,還沒有跟他們爆發。但已經傳出對他們很不滿意的消息。
自己的父母自己還是要約束,管理,這是他們的福氣,也是我的功德。總比樓下的老頭,古稀之年,被一個年輕的鄰居一頓嚇唬好。
但是,我對老頭的厭惡卻消失了。甚至覺得他很可憐,也不討厭,對比我的父母,他做的似乎沒有影響他人實質生活。畢竟老人熬不得夜,也聊的不很晚。如果我不在家里那個時間段看書,或者換個房間看書,都不受影響。但是我父母的做法,已經實際侵犯他人的生活便利了。
這就是這個年,給我的體驗,硌掉了一塊牙,管教了父母,也寬容了別人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