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 ? ?言惜應(yīng)聘的過程很簡單，年輕的老板接過她的簡歷翻了翻，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就對她伸出右手：“歡迎加入我們。”不怪老板草率，哪家公司能遇到一個氣質(zhì)出眾，雙商皆高的美女來應(yīng)聘都會很高興，何況言惜年紀(jì)輕輕就有兩年人事管理經(jīng)驗，聘了她，真是撿到大便宜了！
? ? ? ?第二天就坐到了這家小公司的前臺。說心里話，言惜實在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上周她還坐在獨立辦公室里，對著敲門的下屬說“請進(jìn)”。這周一，她就坐在這人跡罕至的小公司門口吹冷風(fēng)，對著每天行色匆匆的老板恭恭敬敬說“您好”了，她甚至沒沒來得及記住老板的樣子。言惜的辦公位置正對著電梯門。
? ? ? ?客觀地說，言惜現(xiàn)在算是背到了點子上了。和男朋友分手了，雖然不咸不淡那么久，分手也是必然，可是真正分了，仍然免不了失落心痛。情場失意，職稱呢？唉！辭職那一幕猶在眼前啊！
? ?好色的上司惱羞成怒：“跟我對著來，你將來怎么打算的？去五個人的小公司做前臺嗎？”“就算去小公司做前臺，也比和你這樣的人渣一起做事強(qiáng)！”言惜甩甩頭，去他的上市公司，去他的HR！辭職報告打印之前，言惜翻出了自己當(dāng)年的簡歷，略作修改，順手投了幾家很小的公司----應(yīng)聘前臺----這不，第二天就有人招她了。這個老板看起來不茍言笑，每天忙得像陀螺，估計是沒什么精力動歪心思了。
2
? ? ? ? 殺雞用了宰牛刀，言惜覺得做個前臺，全當(dāng)休養(yǎng)生息。
? ? ? ? ?幾個星期下來，整個身心都處于雙重打擊下的復(fù)蘇狀態(tài)。這天中午大家都去會議室吃飯了，留守的言惜對著正前方的電梯門百無聊賴。看著電梯指示燈顯示到自己的樓層：11樓，然后電梯門“叮”一聲打開了。本以為有人上來，準(zhǔn)備接待一下的言惜，錯愕地發(fā)覺，電梯門對著自己，像一張驚愕張開的大嘴巴，里面空無一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風(fēng)從電梯里迎面吹來。
? ?眼看著電梯門合上，言惜已經(jīng)寒毛倒豎！自己明明親眼看到電梯是在一樓停駐了一會直達(dá)11樓的，然后電梯又到了15樓（可能是正巧15樓有人用電梯了）。就像有人從一樓上來，打開電梯門看了一眼又直接去15樓了。可是電梯里明明沒人啊！
? ? 言惜辦公的地方是個兩米多寬的工作臺，坐落在一棟普通的寫字樓里。租金便宜，采光不好，此刻頭頂上的日光燈正散發(fā)著白慘慘的光，米白色臺面被言惜收拾得一塵不染，微微反射著冷冷的色彩，左手邊的角落里放著一盆好看的多肉，像一小盆塑料模型，自顧自清冷著。言惜面前是公司的便簽紙，現(xiàn)在看去，連公司LOGO都像個神秘的符號。保持著剛剛站立起來的姿勢，下意識握住了手中的筆。言惜不知道自己是該跑到辦公區(qū)深處，還是從步行梯逃離。理論上講，辦公區(qū)現(xiàn)在空無一人，樓梯間更是怪事集中營，倒不如開闊的前臺安全了。
? ? ?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梯指示燈又顯示11了，悅耳的“叮”聲在言惜聽起來簡直就是恐怖片背景音樂，在她快要忍不住叫起來的時候，從指縫里看到老板面無表情地走出來，手里還拎著給她捎回來的午飯。
? ? 言惜長出一口氣，仿佛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 ? ? 第二天中午言惜死纏爛打，讓同事們都晚點去吃飯，十二點半的時候，上行的電梯果然空蕩蕩地“叮”一聲開了。同事們紛紛表示，有什么奇怪的東西也不會大中午跑來嚇人。只要言惜呼救，同層還是有很多人的。出這件事多半是有人按錯鍵或者電梯按鍵接觸有問題。大家的話讓言惜釋然了。
? ? 時間久了，言惜慢慢也習(xí)慣了，有時很空閑，還會對著空蕩蕩的電梯滿面微笑，說“歡迎來到XXX公司！”
3
? ? 言惜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加了一個叫“一天一面”的微信好友。大約是剛剛開始前臺工作的時候吧。那些日子為了躲避親友的追問，言惜屏蔽了很多人。無聊的時候，會找些不相干的微信好友聊聊。
? ? ?言惜曾經(jīng)自我反思過很多次，換一種方式會不會結(jié)局不同，畢竟自己奮斗了好幾年才坐到那個位子。一天一面對她說，遇到性騷擾你不懟回去，害羞給誰看啊？如果從了那個禽獸，豈不是為了一份工作甚至一份業(yè)績賣了自己？你忍心讓如花似玉的自己被一份工作給睡了？言惜覺得他說得真對。
? ? ? 言惜特意看了他的朋友圈，里面內(nèi)容不多，大都是很小眾的東西，比如自己親手攀巖采來的崖柏，潛水意外收獲的硨磲化石。看完言惜趕緊刪掉了自己好多條逛街吃吃吃的內(nèi)容，怕他看輕了自己。
? ? ?言惜說起電梯的事情，一天一面說，說不定有人想要每天去看看你呢？言惜打一個開心的表情，我真是魅力無限啊，都上演人鬼情未了了。一天一面說，你怎么就知道看不見的地方?jīng)]人守護(hù)你呢？
? ? ? 言惜沒多久就被老板從前臺“提”了出來，加薪加待遇，如珠如寶地供著。言惜是有那資本的，畢竟是正規(guī)大公司摔打出來的人才嘛。何況言惜是有職業(yè)道德的，在其位謀其事，每天拼了命壓榨自己的勞動力。只為了對得起老板殷切的眼神。
? ?和一日一面聯(lián)絡(luò)多了起來，對方會不厭其煩地叮囑她，要好好休息，女孩子嘛，沒必要把珍貴的青春全拼了工作。言惜心里暖暖的，手上打過去卻是，你不了解我的心病，被那個人渣欺負(fù)一次，職場上都有心理陰影了。言惜關(guān)注了一日一面的微博，里全是行業(yè)資訊，專業(yè)知識，很是精深。每天晚上言惜都會認(rèn)真研讀到深夜。
? ? ? 曾經(jīng)覺得小公司不會帶給自己多大的提升，可現(xiàn)在言惜覺得小公司雖小，五臟俱全，接觸到了很多之前沒機(jī)會接觸的事物，反而思路更開闊，更加能夠舉一反三了。公司也在言惜的協(xié)助下發(fā)展順利，曾有人開玩笑說，言惜就是公司的賢內(nèi)助，總后方。言惜不敢居功，老板卻笑得開心。言惜第一次覺得，笑起來的老板，很有魅力。
4
? ? ?言惜最終還是決定要跳槽，一日一面多一直幫她疏導(dǎo)，她已經(jīng)完全走出了陰影。公司快速發(fā)展讓她迅速積累了大量經(jīng)驗，再加上一日一面微博里的東西，言惜覺得自己收獲良多，元氣滿滿！
? 那晚她和一日一面聊到很晚，原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支持鼓勵自己，沒想到一日一面很沉默。臨了，一日一面問言惜，工作這么久，這個公司就沒什么值得你留戀的嗎？
? ? ? ? 有啊，當(dāng)然有了，我們老板啊，雖然天天人僵得像木頭，臉板得像板磚，可是他給了我機(jī)會，讓我進(jìn)步很多。可是我還是決定離開。
? ? ? ?發(fā)送了這段話，言惜剛剛開始編輯那句“再不走，我真怕自己會愛上他。”就見一日一面發(fā)過來一行冷冷的文字：“明天，你去前臺工作。”言惜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行冷冷的字又來了，“我就是木頭板磚。”
? ? ? 言惜的辦公地點搬到了前臺，她用一周的時間仔細(xì)做了交接。如今的公司已經(jīng)步入正軌，人員也翻了好幾倍，可很多人具體工作起來，不像言惜那么得心應(yīng)手。
? ?漸漸又很有空閑了，言惜又有時間對著電梯打招呼。一個平淡的中午，言惜打著哈欠看電梯打開，然后低頭做事，卻發(fā)現(xiàn)清潔阿姨剛剛打掃過未干的電梯里，一行清晰的腳印筆直向著自己，因為水分并不大，越是靠近自己，痕跡越淡，腳印延伸了兩三米就消失了。看著電梯已經(jīng)繼續(xù)上升了，看清這些的言惜已經(jīng)嚇得失了聲。
? ? ? ?終于有人經(jīng)過了，言惜才反應(yīng)過來，第一反應(yīng)是摸手機(jī)，發(fā)信息。顫抖得不成樣子把信息編輯到一半，言惜才意識到自己是準(zhǔn)備發(fā)給一日一面的。那一刻，失落竟然勝過了恐懼，言惜的淚就砸到了手機(jī)屏幕上。
? ? ?屏幕上卻顯示了一日一面的信息：到15樓來。
? ? ? ? 想到空電梯大都會直接到15樓 ，言惜頓時毛骨悚然！死就死吧！言惜對自己說，未知的東西加上知道自己要離職的老板，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 ? ? 15樓竟然還沒人來租！空蕩蕩的承重墻裸露著灰色混凝土。
? ? ?如果不是一眼看到了老板，言惜一定會轉(zhuǎn)身大叫著跑開。可是言惜看到了老板，所以她嚇得叫不出來也跑不動了！
? ? ? ? 電梯間是統(tǒng)一裝修的，和言惜工作的樓層差不多，電梯間外，混凝土墻旁，老板靜靜站著，他身旁，也有一個打開門的，空空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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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三天后言惜才恢復(fù)正常。有個身體像木頭，表情像板磚的男人在她家門外守了三天三夜，差點被110帶走。
? ? ? ?后來言惜開門對他說，我已經(jīng)恢復(fù)了你回去公司忙吧，我原諒你了。
? ? 關(guān)于那三天生病在家的原因，言惜的解釋是，有個木頭人想每天正面看看他卻又不敢，于是發(fā)揮理工男的智慧，做了一面輕巧方便可折疊的鏡子墻。就是一面看是偽裝，站在另一面卻可以像普通玻璃那樣透光的那種。這個木頭人把偽裝面做成了正對言惜的那面電梯內(nèi)壁的樣子。只是為了每天從一樓出發(fā)，在電梯里布置好，電梯在11樓打開的時候看看獨自一人的言惜。
? ? ?而那天準(zhǔn)備坦白，方式是從電梯里帶著鏡子走出來，結(jié)果走到一半覺得不妥，又退了回去。叫言惜到15樓來，覺得那樣更簡單直觀。15樓因為沒有人住，一直是他解除偽裝的地方。卻沒想到出現(xiàn)的地方太過突兀，把言惜直接嚇暈了。
? ? 一日一面的信息鋪天蓋地，既然言惜已經(jīng)原諒他了，只是在問，言惜怎樣才能答應(yīng)做他的女朋友。
? ?直到言惜坐在500強(qiáng)的獨立辦公間，也沒能給出明確答復(fù)。最后言惜覺得不能再矯情下去了。終于回了一條“有話直接說，有事直接辦！”
? ?于是兩個小時后言惜接到了前臺電話。匆匆趕過去。這家公司的前臺到電梯還是很遠(yuǎn)的，并且有兩處轉(zhuǎn)彎。此時從前臺到電梯已經(jīng)被兩排紅玫瑰隔出了一條道路，有個表情像板磚的人掩飾不住忐忑，捧著一大束玫瑰向言惜緩緩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