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靠近大河邊原本有一大片棉花地,其他地方種棉花都零零散散的,在金秋的時節明亮的天氣下白色的棉花顯得格外的亮眼,周圍全是玉米地,此時玉米秸稈開始變的枯黃,只有白花花的棉花隨著陽光照射越變越白。棉花從棉鈴中慢慢探出頭,白茫茫的比冬天里漫天飛舞的雪花還要惹人眼,看形勢今年的收成可是喜人,市場上的價格比往常都要高,只是此時守著這片棉花的老李頭似乎并不是那么的高興。 太陽要落了,在田里忙活了一天的人們開始收拾東西回家休息,路過這片 地的時候人們紛紛贊不絕口:“老李,你今年行啊,就你自己種棉花,還種了這么多,看來今天你要發了”。老李頭還在抽著悶煙,等煙從嘴里吐出來云霧繚繞的消失在眼前,他才開口說:“你也不錯啊”,呵呵幾聲,繼續坐在路邊抽煙,一點也沒有回家吃飯的意思。 村中最近幾年都不太平,三五十里地的周圍村好多游手好閑的人總是想不勞而獲,旁邊的黑莊里一對年輕的小夫妻,年紀輕輕的就很懶,覺得下地干活非常的苦,誰也不愿意拿起家中生銹的鋤頭去地里除草。男主人想搞點小生意,去影像市場買盜版的光碟在家售賣,因為總是抬高價格生意總是不好,后來又偷偷的售賣黃色錄像給村中大齡的未婚男青年,火了一陣,最后還是沒有起色,后來妻子聽說有人有賣血掙錢的手段,自己就學著怎么去賣血掙錢,聽說每次收入都不菲,夠兩個人在家快活好一陣子, 只是這樣的日子怎么能長久? 老李頭這幾天都在田里過夜,今天也是。晚上月亮出來了,柔柔的月光灑在這棉花上在夜色下最是顯眼,只有耕種的人知道辛苦卻不能欣賞這景色。老李已經聯系了村里的經濟人,買家明后天就能到,他已經在這守了好了天,這樣的日子自己也過了好幾年,也許等熬過了這兩天,這棉花就變成兜里的錢,自己就可以安心睡覺了。老李頭從三輪車上找到工具,用玉米秸稈將自己的小房子蓋了蓋,秋天了,晚上下露水,要不然早上醒來自己的被子也是潮濕的,周圍的木樁還很結實,防身的木棍隨身在身邊,許多地方還放著夾子,一不小心踩上去疼的人哇哇的叫······,最終都檢查完了沒問題,可以放心的躺下,只是不能熟睡,隨時聽著聲響。這秋天的夜,晚上的秋風吹的讓人瑟瑟發抖,原來的時候聽老人說晚上地里都是孤魂野鬼,沒事不要外出,只是老李頭覺得自己渾身正氣,自己守護著這棉花地什么都不怕,天上還有月亮呢! 老李頭昏睡了一會兒,猛的忽然起身了,也許是剛才做噩夢了,他突然想起來今天他們家的牛還沒有牽到牛圈里! 他起身拿出手電,往遠處照了照,周圍好像一個活物也沒有,他用火柴點燃一支煙,思索著要不要回家看看。拿著手表看了看,這個時候已經是凌晨1點鐘了,天亮還要好長時間,要是一會兒沒有什么異常動靜,自己也許可以回家看看,晚上牛叫一聲容易招賊,拉到牛棚里才可以。 老李頭不知道,在不遠處的河對岸,黑莊的有一個小年輕也在玉米堆里一會兒睡覺一會兒盯著他,想著法子把他弄走,今晚再不走,他可就要扮鬼來嚇唬他了,黑白無常兩位大老爺的扮相他都準備找人弄好了,嚇死你個老東西。老大早盤算著他家的棉花要是能被他們賣掉,今年可就能掙大發了,可是這老頭好像腦袋后面長眼睛了,心里也許是猜到有人對他的棉花地動了歪心思,最近這幾天總是守在這里,晚上就是不離開,他們一伙人怎么也不好動手,總不能把人弄死吧!只能先看著再想辦法。 黑莊的王世才也是個痞子,是他的老大,整個村里的人掙錢也沒個正經的門道,什么賣血啦,拐賣人口啊,賣黃色錄像,小偷小摸的什么都干,村里的小伙子都因為村里的名聲不好找不到對象,眼看著村里的人是越來越少,只是坑蒙拐騙的方式可是越來越多,層出不窮,王世才看著老李的棉花今年肯定收入行,本來想著帶著幾個兄弟晚上忙活著給他偷沒了,誰曾想這老頭竟然像往年一樣在地里安營扎寨,不走了,可是把他給急壞了,再不偷,棉花可就賣了!白花花的棉花變成錢,怎么就不能是自己的? 黑莊的王世才找到白莊的張敦兒,讓他給想想辦法,這張敦兒可是個狠角色,除了真的不敢殺人,其他的可都敢,他把刀架在人脖子上,魁梧的身材加上惡狠狠 的眼神,那陣勢絕對把人嚇住。 “怎么樣張哥,幫兄弟一個忙,到時候也有你的好處,”王世才端著酒杯嘿嘿的笑,起身要敬酒,兩人喝 的暈暈乎乎的,“我可是沒喝醉聽著呢,事成你分我的絕對不能少,當然還有一件小事需要麻煩你老弟幫哥哥一下,”張敦兒喝的可是要睜不開眼了,不知道心里又打什么小算盤,“你看看,你看看,咱以后就是自己人,張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事只要我王世才能辦到你就直說”。原來張敦兒喜歡玩弄女人,尤其是遇到年輕貌美的姑娘他就變成打樁機,他常常托人在外地買來壯陽的藥物來補充自己,想夜夜做新郎,暗地里到處嫖只是害怕得病。這不聽說王世才的叔叔販賣人口,好像還是小姑娘多,他就想自己能不能趁姑娘沒賣出去,自己先,嘿嘿,嘗嘗鮮。
王世才倒沒覺得這事有多難,自己也沒少做,只不過他叔叔販賣人口這事都是偷偷摸摸的干,拐來的人大都關在小黑屋里,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等線上的人聯系上買家再賣出去,中間還隔著幾天,這事沒準能行,就答應他試試。 王世才商量著和張敦兒兵分兩路,王世才都打聽好了,這老李頭勤勞致富,家里種了不少的棉花,今年可是要發大財,家里還有四頭牛,幾十頭羊,還有雞鴨什么的,反正搞的有聲有色的,這在這周圍村子里屬于怪胎,一家人不賣血也不打劫。王世才算著日子,得趕著棉花被老李頭賣了之前,自己帶著人先給他偷偷的摘了再說,這里就需要把老李頭引開,畢竟不能大白天就搶,或許可以張敦兒帶著人去偷他們家的牛羊出來賣了,他們晚上把牛羊關在哪里他都摸的一清二楚的,他老婆子和小兒子在家也不頂用,嚇唬嚇唬就不敢吱聲了,隔著一個院子他倆大晚上就敢出來了?不過反正是兩頭行動,不管哪個只要是成了一個就行了,又可以逍遙快活了。 張敦兒那天去外地嫖娼剛回來,王世才就托人帶話說今晚就行動,最近手頭緊,再不弄錢花花可就熬不過去了,張敦兒剛放空自己想休息,王世才勸他忍忍,熬過去再好好休息,就看今晚了,明天經濟人來了,棉花可就長腿兒跑了! 老李頭把煙頭掐滅,再一次用手電看了看周圍,風呼呼地響著,好像是有鬼要來,他點燃了煤油燈掛在草屋口,一個假人像他一樣在里面坐著,他披上軍大衣便起身回家。 村里的人都睡了,街道上空空 的啥也沒有,他快步走,把牛牽到牛圈里,看看羊群,放開狼狗,離開院子回到家摸到鑰匙,說著暗號,讓老婆子給開門。 “你咋回來了,”她滿臉的驚恐, “我不回來咋辦,牛沒進圈,狗也沒撒開,有人偷咋辦,別廢話了,我歇歇腳,一會兒再回去” 他們這剛安定下來,就聽著自己家牛圈的方向好像是墻倒了,轟隆一聲,挺沉悶的,他們倆都沒聽清楚,沒多大會兒,就聽見有人走過來,用鐵鏈子在門外頭鎖了起來! 老李頭心里一急,猛的大喊:“他奶奶的,有人在偷牛!”這下可好了,外面的人似乎又撞破了一堵墻,他們也許要把牛牽走了,老李頭在屋里想把門開開,好像是被反鎖了,他開始呼喊“抓賊啊,抓賊啊”,他媳婦想制止他,:“老李,你不要命了!”外面的人顯然是驚慌了一陣,不過馬上又恢復了平靜,羊群開始叫了,他們把羊群趕走了! “里面的人聽著,今天晚上你要是不想死在這,你就給我老實點,我的砍刀可是不認人!最近手頭緊,一個人我也只打劫一次,誰讓你最近富了呢,也別喊了,沒人來。”說話的人可能是蒙著面,或者帶著面具,聽不出來其他的東西。老李頭前幾聲拼命的喊并沒有引來周圍的鄰居,他心里明白,他們是不可能冒著危險來救自己的。狼狗已經被毒死了。 “我昨天晚上下地干活太累了,回來喝酒了,睡的太死,沒聽見,我要是聽見了,怎么著也得報警去,”隔壁張全家首先表態,周圍的鄰居也都隨聲附和,紛紛訴說自己昨晚的特殊情況不能現身,好在天亮了的時候,有人拿著鋼絲剪把門口的鐵鏈剪斷了,他們才得以出來。 “不過,老李,他們也太囂張了,這明顯的搶劫,我們支持你報警,我們雖然也害怕,我們聯名支持你報警,他們敢偷你,下次沒準就偷我了,咱大家誰都有可能”,李三兒的話不知道有沒有引起大家的共鳴,人們都沉默不說話了。 一夜驚魂未定,這會兒天也剛剛亮,老李在家吃了口飯,又慌里慌張的騎車到棉花地里去看看,他可不想著棉花地再出什么事,可是禍不單行啊。 老李來晚了,昨天他把假人豎起來的時候,在河對岸的小子就回去給王世才報信兒去了,王世才喜出望外,帶著幾十人騎著三輪兒拿著麻袋開始瘋狂的摘棉花,沒有多長時間,差不多十畝地的棉花就給摘干凈了,他又連夜帶著人騎著三輪車去鄰省的市場去售賣,第二天就帶著大把的錢回來了。老李頭癱坐在滿目瘡痍的棉花地上,老淚縱橫的破口大罵:“你個狗日的龜孫,我日你祖宗!”聲音越哭越啞,最后哭到眼淚也沒有了,在棉花地里走了一圈,看到自己下的套他們全中了,還有些血跡,有的還有鞋留下來了,他不說話,抽了一盒煙,天黑的時候就回家了,在家躺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吃完飯就報警了。 王世才和張敦兒兩人把老李的東西賣了,得到不少錢,大家都覺得這次這票干 的有點大,別讓警察盯上了,回頭還得送禮,不如就出去躲躲,再說了總是干這偷東西的營生也沒出息,王世才想拉著張敦兒一起做他叔叔那樣的生意。 “喲,你叔做的可是大買賣,咱別給搞砸了,這樣,我回頭想想,過幾天給你個信兒,對了,要不你叔的貨,先讓我驗驗,看看是不是處。” 張敦兒說話時賊眉鼠眼,王世才的叔最近的據點據說是被經擦盯上了,他需要人來幫他物色新的可靠的地點,可是找的人不是不靠譜就是沒那能力,王世才給叔叔建議,提出了張敦兒的條件,他叔叔嘆了口氣;“告訴那個張敦兒,別把人搞懷孕了!我一有新貨就會通知他來的,這個人早晚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張敦兒最近看到漂亮的女人總是心動下面總是沒有反應,去醫院看醫生,被告知要求節制欲望,要不然身體吃不消,還有就是要注意保護自己,別得花柳病,到時候自己遭罪.。張敦兒卻不聽這一套,想著自己正當年,休息了一陣子繼續買藥吃覺得自己能重振雄風。 老李頭被偷了棉花搶了牛已經過了好幾個月,大家紛紛告訴老李這年頭警察不靠譜了,勸他重新打起精神,重振旗鼓再干一番事業,不要灰心。 那一天剛是初春的下午,天色也是灰蒙蒙的,老李頭帶著自己的小兒子在村口玩,不遠處過來幾輛車,:“爹,你看看,那時啥車啊,車頂上還有燈,一閃一閃的,”小孩兒還給車配音:“聽他的音,真好聽,大碗兒小碗兒大碗兒小碗兒大碗兒小碗兒。”老李頭把手里的煙扔了,他看出來來的是警車,多少年了無論這周圍的村子多亂,都沒有警察來過。 一個干部模樣的人下了車,和顏悅色的走過來,:“想必您就是老李頭吧,資料里描述的不準確嘛,您還是很有精神的,沒有被打垮,我們已經了解情況了,事情也許很快就解決,當前需要您給我們指指路,我們初來乍到,這村子的路奇奇怪怪的,我們需要找到去白莊和黑莊的路。” 老李頭趕緊拉過來自己的孩子,給警察解釋一下去兩個村莊的路怎么走,一陣寒暄,警車就開走了。 沒幾天,老李頭就聽到人們各種各樣的故事。 原來,警察是來抓人來了,摸清了王世才叔叔倒賣人口的事實,王世才和張敦兒做的不法勾當,決定把他們抓起來。那天正好是陰天,王世才的叔叔從南方拐來一個20歲的啞巴,女孩樣子挺讓人喜歡的,王世才享受完準備晚上給張敦兒暖床,天剛黑警察就進村了,張敦兒剛吃完藥在那女孩身上還沒活動幾下,就被破門而入的警察拖走了,女孩也被帶走。王世才倒是聽說了,有人來抓他,他這時肯定是來不及跑了,情急之中他趕緊跳到一個地窖里躲了起來,他的叔叔也在被窩女人懷里被抓了,王世才也沒在地窖躲多久,終于還是被抓了,他狼狽的從地窖里被拖出來,腳已經崴了,走不動道,嘴里嘟囔著:“也就是我們黑莊地方小,要是換一個大點的村你們保準找不到我,我給們說,我不是吹牛”。 一切進展似乎是很順利,老李也得到了適當的補償,他又有信心去做事業了,王世才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判了十五年,他叔叔直接是死刑,不是道是不是要槍斃他。張敦兒倒是不用在監獄里呆多長時間,醫院里說他得了艾滋病,沒幾年自己就死了,埋在白莊附近的一個小土堆里,幾年時間就長滿了野草。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王世才出獄的時候再回來已經是很顯老了,他變的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會,感覺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也沒有多少人搭理他,他再也吼不起來了,漸漸的黑莊里的人都少見他的身影。倒是老李頭身體還是很硬朗,時常帶著自己的孫子孫女去地里看莊稼,給孩子扎稻草人。累了,抽煙 休息,那時候別人問他:“老李,你咋不種棉花了?”他慢悠悠的抽著煙:“種那干啥,現在種地不掙錢,現在地閑著種其他的也行,現在時代變了,掙錢的法多的是,你們也不要種了。”周圍三五十里地人從此再也沒有人種過棉花,從那以后無論是晴空朗朗的白天還是月色迷人的夜晚,再也看不到白茫茫的棉花鋪在這勤勞的土地上了。
我也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