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了強盜。
對,我穿越半個上海,下了地鐵走在回家的路上。冬天的上海還沒那么冷—剛剛有些凍耳朵,卻沒到用手捂熱的地步。走了很多遍的路今天除了路燈之外,幾乎沒有車輛和行人。路燈本來也是被視作暖色調的代表,然而冬天的路燈似乎在黑夜的逼使下呈現出慘淡的橙黃,和著漸干的雨漬,充滿了油膩感。但在上海想找一條干凈又安靜的馬路似乎越來越難了,所以回家的一刻鐘路程就成了我隨意釋放思想的地方。運氣好的冬天要是晴朗,路上的水汽升華成冰晶,一閃一閃的,取代了看不到的星星。
然而路燈終究是奇怪的,和這一棵,那一棵棗樹一樣奇怪。若是把手指放在燈光下瘋狂晃動,似乎黑色的影子會遮住手指似的。
每個迎面走來的人我都懷疑是強盜,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甚至從ipad屏幕上方抬頭撞見的人影都驚出我一身冷汗。后面的人也不能幸免,被我賦予著于無聲處背后來一刀的使命,害得我加緊腳步保持警惕
終于這么多次警覺的歸程,還是遇到了一個小混混
我問他 你有刀么?
他笑而不語
我說我有,就將雙手插進大衣口袋
他有點緊張,皺了下眉,也不說什么
我說要么打一架,要么問你媽媽要錢給你去買玩具吧
他當時就露兇色,一拳打過來
我雙手插在口袋里,索性直接仰了下去躲開了,反手就是一拳放倒了他。
打完還不忘嘲諷 ,坐在他身上聊了起來。
我說 你看見我直接說,哥我被家趕出來了冬天沒吃沒錢救救我,我說不定直接就給你錢打發你走了,非要裝最要面子不認錯的。來跟我學一遍
他起先還嘴硬,想著我還騎在他身上只能學了一遍
我翻臉罵道,xxx,就知道騙人,鬼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說得跟真的是的。波德萊爾聽說過么,還天天鼓吹印度大麻是人間天堂呢,你那么試試?還被家里趕出來了,說得好像你想回家一樣。
還好我沒帶手機,要么直接叫警察帶你走了。
他叫苦不迭,才不管我說的家啊,大麻啊什么的,只求路過幾輛摩托上面的大媽把他救走。
我說別啰嗦來畫個臉吧,我拿出筆在他臉上寫了兩個美金$的標志,各自還畫了個圈,用線連在了一起。dollar認識不?bycicle認得不?可惜了,沒法拍照合影發出去了。
放他走了。說來也奇怪,絲毫沒想到會怕遭受報復這事兒,也沒聽見說兒子打老子。
但神奇的是,我卻記不住他的相貌,我好像丟了什么。
更奇怪的是,天上看不見星星,滿天的飛機卻飛個不停。橋下的水黑漆漆的,藏匿著整座城市的污垢和黑夜。我走到河邊想摸摸河水,碰到的一刻手就像占滿了墨汁,我越洗越臟,索性把衣服扔進河里,也忘了冬天的冷。滿身的黑水。猛一刻,我看到自己的牙齒,意識到自己的無聊,只好穿著剩下的單衣跑了起來。
躺在床上看電影,一個臺風來了的故事。臺風還沒來就睡著了我。半個多小時醒過來,電影是睡著前提前暫停了,但時間卻不會暫停。
12:18分
我怎么會醒過來呢?有沒有流口水?怎么有人半夜在放鞭炮?真有人放鞭炮么?我似乎不是被吵醒的吧?放鞭炮啊,是什么節日么,想到破五迎財神,可是就一家人在放鞭炮吧,所以為什么呢?
算了接著睡吧,管他幻覺還是放鞭炮了呢。為什么有人能消失一樣呢?所以說不定有些人真的消失在世界的哪個角落了。見過的不見了,以前覺得見不到有時候也是幸福的,因為他們會停在當時的模樣,希望他們過得好,見到了又怕他們被生活壓的那么不堪。真是少了一時一刻一分一秒都不能叫生活。
這么想也是自私的。
你說我朝你開了一槍,卻因為槍法太差沒打死你。我問你然后呢?你說你還有任務在身,就做別的事去了。
輾轉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