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瀟涼月
一時間,遲府熱鬧起來,落雪雖然不能住在遲府,但借著與涼月交好,日日到遲府說是探訪涼月,實則希望能讓遲慕季接納自己,歐陽君凌更是賴在遲府,孟白棋藝高超,每日看遲慕季與孟白對弈,也是樂事一樁,有那一池夏荷,薔薇也不必擔心離開百芳園太久而不適應,見孟白愿意在遲府呆,是以樂見其成。
雖然孟白與她有心將涼月帶回妖界,但是涼月此刻還貪戀人間,若是強行將她帶走,說不定適得其反,到時候丟了她的蹤跡,也是得不償失,不如徐徐圖之。
涼月喜歡那一池荷花,暑氣難耐,趁四下無人,尋到一棵柳樹,那樹下有一塊的石頭,不但遮陽,也能遮去她的身影。
歡脫得脫了鞋子,將裙子提到膝蓋處,露處白皙的小腿,如玉的腳丫踩著水,濺起一朵朵水花,勾勾手,那荷花有了生命一般,穿過層層疊疊的荷葉,一直到她鼻尖處停下,猝不及防,她的臉埋在在荷花里,鼻頭沾了黃色的花粉,俏皮可愛。
跌入荷花那一幕恰好落在遲慕季的眼中,垂下的柳條恰如天然的珠簾,將涼月的身形遮住,只留下一道剪影,如夢似幻。恍然想起七夕夜晚那次初見,上翹的嘴角,慧黠的眼眸,一眼萬年,從此那夢中的身影走出夢境,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面前!
不管是夢中的玉人宛如仙子,還是眼前的她,嬌俏天真,遲慕季確定,涼月就是他一直掛在心尖上的人!
情思繾綣,默默無言,就這樣遠遠得看著,遲慕季亦歡喜于眼前!
然而,落雪秀唇抿成一條線,眼睛瞪得渾圓,因為嫉恨與難過,臉一時煞白,她只覺得心好像被油煎一般,怒火中燒,似要將柳條那邊的涼月燒成灰燼!
她狀若無事,含笑走到遲慕季身后,調皮得拍著遲慕季的肩膀:“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遲慕季回神,看到落雪,有些尷尬道:“沒什么。”不經意間看向涼月的方向,許是二人驚動了她,她已經離開了,遲慕季心上一陣悵然。
他刻意與落雪保持一定距離,大步向前,落雪眼中閃過受傷,不得不提高步速,希望不要被落下太遠。
凡妖在人間行走,都有禁忌,今日恰逢月圓之夜,孟白與薔薇法力最為薄弱之時,不能維持人形,于是借口到云城外樵山尋找草藥,要出去一日。
其實是化作原形,薔薇藏身在遲慕季的花園里,孟白化成一只黑貓守在薔薇身邊。
月到中天,銀輝漫灑,除了薔薇與孟白,其他四人都在。
歐陽君凌抱怨道:“少了孟白,對著你這根木頭,實在是無趣。”
涼月則對著新做的糕點,垂涎欲滴,恨不得立刻嘗遍,遲慕季看到涼月那般模樣,眼中不禁流露出笑意,溫柔似水,那是落雪不曾在遲慕季眼中看到的,每一次,她和遲慕季在一起,遲慕季禮數有加,絕不越雷池半步!
她捏著茶杯的手,不自覺握緊,連杯子都帶著莫名的怒意,狠狠砸在桌子上!
“怎么了,雪兒?”涼月聞聲詢問道。
“那個……水有點燙,燙到我了!”
歐陽君凌立刻竄到落雪面前,看到她的手指一片殷紅,心疼得捧著落雪的手,細細得為她吹著。
落雪立刻抽出自己的手,惱怒道:“歐陽君凌!”
歐陽君凌訕笑,一雙手凝在半空,唇角勾起自嘲的笑意,隨即沒心沒肺的“嘿嘿”道:“一時忘情……嘿嘿。”
“歐陽君凌,有些話,是你隨便亂說的嗎!”落雪徹底生氣了,聲音陡然拔高一度!
連遲慕季也不禁看向她了,落雪臉上一紅,意識到自己失態,拂袖冷冷道:“告辭了!”
涼月手指點在歐陽君凌的胸口:“落雪明明意屬慕季,朋友妻,不可欺,難怪落雪生氣!”
遲慕季急忙解釋:“涼月,我待落雪為妹妹!”
“是嗎?可是落雪不這樣想啊!”涼月狡黠得笑著,“我去看看落雪回去沒有!”
說著涼月奔出遲府,落雪身影急速閃過,卻不往自己家中去,反而出城了!
一片烏云擋住月亮的清輝,老貓抬頭看看天空,稍稍恢復一些精神,薔薇有些擔憂道:“你我今日妖力大減,但愿別出什么事情!”
她倆不過為朱果而來,不想傷害涼月,更不想傷害人類,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妖都如她倆這般!
涼月跟在落雪身后,心中暗自驚異,今日落雪的速度快得有些驚人,連她都有些跟不上了!今日是月圓之夜,雖然她是妖族公主,能維持人形,但妖力大打折扣,若是遇上萬年修行的老妖,著實危險!
只是,落雪一個女孩子家,夜里不回家,出城做什么?落雪是她在人間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涼月不想落雪有什么意外發生,于是跟著落雪出城而去!
若老貓或薔薇在,就能發現,每次涼月就要失去落雪的蹤影時,落雪總會恰好出現在涼月眼前,似乎是有意等涼月一般,然而涼月一心擔憂落雪,并不曾發覺落雪的反常。
涼月凝聚妖力,終于在落雪上樵山以前,瞬移到落雪身前,一把撈住落雪的胳膊焦急道:“落雪,你上山做什么?”
落雪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惻惻,桀桀的聲音透著古怪:“等你呀!”
剎那間,落雪五指變爪,順著涼月的胳膊而上,扣向她的肩膀,在月光下,涼月分明看到落雪的指甲瞬間暴漲,鋒利如刀刃,這一爪下去,非插出五個血窟窿!
月亮自烏云后鉆出,原本清亮的月光透著微紅的血色,竟然成了血月!
血月出,妖邪亂!
此刻的落雪,嘴唇烏紫,眉梢眼角是一圈煙熏紫色,眼珠也變成了妖魅的紫眸,居然被妖物占據身體,暫時妖化了!
涼月怒極:“何方妖孽?做出這樣齷齪的事情!”
“公主,我的好公主,這不都是為了你么!”那妖語言輕佻,邪魅而笑,驚得林中鳥,簌簌疾飛而去!
“為了我?”涼月納罕,也無異于承認自己的身份!
“是呀,妖王發了懸賞令,只要能找到公主下落,得朱果一枚!”
朱果為妖界圣品,一枚朱果可提高五千年妖力,此懸賞令一出,妖界各妖蠢蠢欲動,一時間,人間來了不少妖族異類!
“既然你知道我的下落了,放了我的朋友,去父王那里領賞去吧!”
“朋友?哈哈哈,我的公主,你可真是天真,她可未必當你是朋友呢!”
“胡言亂語,誰聽你的!”涼月厭惡至極,實在不想看到那妖憎惡的嘴臉。
“如果不是她心生嫉恨,對你心懷不軌,又怎么會被我控制神志了呢!”
“你是妒妖!”涼月驚呼。
“是呀,您終于認出我來了!”妒妖掩唇吃吃笑道,一舉一動,輕佻魅惑。
葵姑告訴她,妖界類有些妖,即使她身為公主,也要敬而遠之,妒妖就是其中之一,此妖無實體,卻又無處不在,任何一絲嫉妒,都是她的美餐,將她吸引而來,而產生嫉妒之心的人會成為妒妖的宿主!
妒妖一般以嫉妒為食,不會輕易占據宿主的身體,朱果的誘惑實在太大了,這個妒妖膽大妄為,占據了落雪的身體!
“既然敘舊完畢,公主,妖王只是說告訴他公主的下落,可沒有說一定要保證公主是死是活哦!”妒妖邪妄至極,一邊攻擊涼月一邊道,“你的朋友很想你徹底消失呢!”
既然占據了宿主的身體,就要替宿主完成心愿,否則妒妖將會受到妖力的反噬,令涼月驚駭的是,落雪居然想讓她死!
她們不是好朋友么,為什么落雪對她有如此強烈的恨意,恨到希望她死!
宿主的嫉妒恨意越強,妒妖越強,涼月漸漸覺得支撐不下去了,昏迷的時候,她的胸口好像有什么插了進去,撕心裂肺的疼,唯有身后的柔軟,讓她覺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