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媽
匆匆趕來的歌扇等三人只看到了遠去的黑云,但是那句“再無寧日”幾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墨谷擔(dān)憂地看著黎丘,一臉的內(nèi)疚:“前輩,都怪我,沒護好黎丘。”
清遠擰著眉沒有說話,他現(xiàn)在誰都不怪,只怪自己,就不該讓這孩子離開自己身邊。
“清遠,你何時惹下了烏靈這老頭兒?他可是出了名的難纏。”歌扇盯著遠去的黑云若有所思地問道。
清遠掃了三人一眼,垂下眼看著懷里的黎丘:“這些完了再說,當(dāng)務(wù)之急是黎丘的傷。先回島上吧。”
離去幾月,清丘居除了那幾只雞鴨瘦了些外,倒是沒有什么變化。歌扇和墨谷來往了這清丘居多次,并不覺得新鮮,蒙毅卻是看個不停,眼中露出了艷羨。
清遠疾行至后院的玉藻池邊,把黎丘身上的外袍脫去,將人輕輕放入池中,靠在石壁之上。他隨后也邁入了水中,與黎丘面對面坐著。
“還得勞煩三位幫我護法,我需運功幫黎丘將體內(nèi)的煞逼出來。”清遠抬起頭朝岸上的幾人叮囑道。
歌扇揮袖打出一個結(jié)界,將玉藻池圍在了其中,然后招呼其他兩人分據(jù)一方,警惕地注意著周遭的動靜。這骷髏煞非同一般,回來路上清遠已經(jīng)詳細解釋了當(dāng)年蜀山那段公案。據(jù)清遠說,當(dāng)年蜀山中煞的女子剛剛拜入蜀山,修為淺薄,對那骷髏煞幾乎沒有抵抗之力,不過一日就被骷髏煞控制了心智。虧得是蜀山掌門發(fā)現(xiàn)的早,拼掉百年修為才將那骷髏煞逼了出來,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清遠將掌心與黎丘相對,他不在乎這百年修為,怕的卻是失去了黎丘后的萬年孤寂。而且玉藻池靈氣充沛,必能事半功倍。他深深地看了黎丘一眼,調(diào)動起體內(nèi)真元,閉上了眼睛。剎那間,結(jié)界內(nèi)微風(fēng)四起,玉藻池的霧氣越來越濃,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池中的兩人不消片刻就隱沒在了濃濃的霧氣之中。
足足過了五日有余,玉藻池中的霧氣忽然劇烈的波動了起來,護法的三人緊張地盯著池中,忽聽一聲清嘯,一柄劍緊追著一個黑點扎在了池邊的石板之中,劍柄微顫,發(fā)出清越的余音。三人圍過去卻發(fā)現(xiàn)劍下是一只蜘蛛一般的黑色的多足蟲子,正扭動著身體想要從劍下掙出來,很快就流出了一股股黑水,發(fā)出了陣陣惡臭。歌扇掩鼻往后退了一步,看到清遠抱著黎丘從池中邁了出來。
黎丘仍舊昏迷著,臉色卻不是那般蒼白了,嘴唇也恢復(fù)了正常的顏色,褪去了青黑,倒像是睡著了一般。清遠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只黑色的蟲子,沖墨谷吩咐道:“墨谷,燒掉吧。”說罷頭也不回地往臥房走去。
墨谷從懷里取了火折子出來,將那蟲子點著了,那蟲子在火焰中發(fā)出了刺耳的“嘶嘶”聲,聽得人頭皮發(fā)麻,卻是如何都掙不出來,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終于化成了灰燼,被風(fēng)一吹,無影無蹤了。那劍似有靈性一般,也消失在了原地。
三人看著那隨風(fēng)飄散的灰燼,卻都沒有覺得心里面輕松了一些。烏靈那刺耳的聲音還在幾人耳邊回響著。再無寧日?雖然只是對清遠說的,但是,莫名的南海震蕩,昆侖之巔的渾濁,還有莫名其奧妙的上古禁術(shù),一個又一個接踵而至,紛至沓來,怎么看都不是好兆頭。這四海八荒平靜了萬年,卻是要變天了嗎?
清遠將黎丘安頓在床上,掀開衣領(lǐng)看了看黎丘背后,那個骷髏印記已經(jīng)不見了。他把被角幫黎丘掖好,將黎丘的頭發(fā)攏到一邊,終于松了口氣,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有點發(fā)軟。他捂著嘴壓抑地咳嗽了幾聲,臉色似乎有點蒼白。他又仔細看了看黎丘,確定人只是脫力睡著了而已,憂心忡忡地關(guān)上門到了屋外。
其余三人正在院中面面相覷,看到清遠出來,紛紛看向了他。清遠招呼幾人坐在院中的小桌旁,手指輕輕在桌上叩了幾下,似乎在思考什么。三人都靜靜地看著清遠,等著他說話。
許是終于想好了,清遠低低咳嗽了一聲,輕聲道:“你們可知那烏靈為何攔在三秋外?”
歌扇嗤笑了一聲:“總不該是想來三秋做客吧?那老匹夫出了名的修煉成癡,如果不是有特別吸引他的功法,他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出他那個死人洞。”
清遠點了點頭:“嗯,他向我討要昆侖古玉。”他聲音有些啞,話音落下就清冷地看著面前的三個人。歌扇眉毛一挑,墨谷卻是一臉疑惑,蒙毅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輩,什么是昆侖古玉?”墨谷并不知這些時日落仙城發(fā)生的事情,一頭霧水。
歌扇漫不經(jīng)心地解釋了一遍那昆侖古玉的傳說和幾人在落仙城的遭遇:“這下明白了吧,那昆侖古玉就是上天入地的通天法寶,眼饞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清遠強打著精神,又是一陣壓抑的咳嗽。歌扇皺著眉問:“喂,你沒事吧?你折了多少修為?”
清遠擺了擺手:“無礙。等黎丘醒了,別在他面前提這件事。現(xiàn)在有兩個問題:一是昆侖古玉到底存不存在?第二個問題就是如果存在,是何人傳出的消息說那古玉在我身上?”
蒙毅冷笑了一聲:“真假的問題還用懷疑嗎?”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本書扔到了桌上:“你們當(dāng)我只是聽了兩個魔物的片面之詞就會去以身犯險嗎?這《異聞錄》上記載的清清楚楚,那昆侖古玉確有其物。”
墨谷把書撈到手中,飛快地翻閱了起來,翻到昆侖古玉那一章時,有些呆愣地將書攤在了幾人面前,指著上面的字念了起來:“昆侖古玉,昆侖君肉身所化,萬年修為,可跳出生死,仙元無盡,壽與天齊,可……”后面的幾個字有些模糊,墨谷趴在上面仔細辨認:“可渡,渡魔,渡魔成仙。渡魔成仙?”
清遠和歌扇均是臉色一變,歌扇一把把書抓到自己面前,皺著眉看著那幾個字,沒錯,正是渡魔成仙。歌扇抬頭看著蒙毅:“你早就知道?”
這本《上古異聞錄》乃六界史書,十分具有權(quán)威性,上面記載有,那就不會沒有。但是“渡魔成仙”那幾個字卻讓在座的幾人都驚出一身冷汗。魔界之人,六根不凈,嗜血如命,兇殘成性,歌扇即便是身為昔日的魔王也對魔族這骨子里的兇殘十分厭惡。若是魔可以成仙,那豈不是要六界大亂了?
蒙毅點了點頭:“你被關(guān)押的第三百年我就得了此書,知曉了此事。本想著取了昆侖玉去救你,卻一直沒有昆侖古玉的消息。這幾百年間我一直在打聽,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直到前幾日,落仙城忽然傳出了昆侖古玉現(xiàn)世的消息,我才匆匆趕了去。”他看了一眼清遠:“我與清遠上仙并不熟,所以就沒有提。不過,現(xiàn)在看來,事情卻是沒我想的那么簡單了。”
墨谷吃驚地看著蒙毅,他要去救歌扇?為什么?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要被仙界追殺的。他心里酸水直冒,憂郁地看著歌扇。歌扇被他看得發(fā)毛,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然后轉(zhuǎn)向蒙毅:“你倒是說說如何不簡單了?”
墨谷心里一陣難過,臉垮了下來。
蒙毅好笑地看了墨谷一眼:“若是說渡魔成仙,那魔族來爭搶這古玉就合理的很。但是,你別忘記了,在落仙城,是百花仙子唐閨臣傳出了古玉現(xiàn)世的消息。這樣一來,就變得撲朔迷離了。仙界不好好配合神界保護昆侖古玉,還散布古玉現(xiàn)世的消息,難道不奇怪嗎?而且,現(xiàn)在又傳出那古玉在清遠上仙這里,呵呵,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呢。”
清遠聽蒙毅分析的倒是很有道理,但是這個男人不是說是一名戰(zhàn)將嗎?這說話怎么如此陰陽怪氣?他敲了敲桌子:“好了,既然已經(jīng)知道這昆侖古玉的確存在,而且還有如此奇怪的用處,那我們就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辦吧。”他看了看其余三人,露出個清淺卻無奈的笑容:“三位,前幾日的護法我還未道謝,這里就先謝過了。這份恩情待我日后還于諸位。那烏靈認定那昆侖古玉在我這里,我卻是不能承認的。不說我沒有那等神物,即便有,我也不可能交給魔族。”清遠看了歌扇一眼接著說了下去:“烏靈的脾性我還是聽說過一二的,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他得來消息的渠道必然讓他覺得十分可信,才會走這一遭。這次卻既未討了便宜,還受了傷,勢必會卷土重來。而且,給他消息的那人不知是何居心,怕是不會只單單告訴了他一人。我想,聚集在昆侖的那些妖魔鬼怪們不日也會來三秋島好好鬧一番,到時候就不是這般好應(yīng)付了。這事本就是沖著我來的,諸位大可不必留下來陪著我惹一身的麻煩,還是早早離去的好。清遠在此別過,今后有緣再見吧。”
墨谷起身跪了下去:“前輩,墨谷不走。我能有今日,全是仰仗您的指點,而且,黎丘又因我而傷,我定與您共進退。”
歌扇眉毛一挑,露出個陰冷的笑容:“我也十分想看看這場鬧劇究竟是怎么鬧起來的?我這五百年的監(jiān)禁之苦,可不是能這么容易翻篇的。清遠,你就別想著把我支走了。”
蒙毅抱臂坐在一邊笑道:“歌扇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清遠嘴角露出個笑容,不知是欣慰還是苦笑。他在這世上孤獨行走了多年,沒有一個朋友,卻不想這短短幾年的時光,身邊卻有了這么幾個趕都趕不走共同進退的人。也許他們留下來的動機不一而足,卻也讓清遠覺得心里暖暖的。想著床上躺著的黎丘,默默嘆了口氣。也罷,多幾個人也好,不然黎丘那孩子自己怕是會照顧不過來呢。
他抱了抱拳:“那就辛苦幾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