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看得Sir非常難受。
海報是兩張心酸的臉——一張凄愴,一張懊喪。
他們是父女。
《蚯蚓》
???
資料顯示,《蚯蚓》是一部犯罪劇情片,但Sir更傾向把它當作驚悚片。
驚悚是元素。
殘疾家庭、校園暴力、未成年性侵,每一個詞單獨出現,都足夠震動。
當這些詞同時出現在一部電影,疊加效應,就不止震動X3。
驚悚更是現實。
這不是一個編造的故事。
故事和它的受害者,一定不止存活在銀幕,甚至,此時此刻,今天世界的某個角落,正在無人知曉地上演。
讓Sir平復一下心情。
Sir這次不想敘述施暴者的殘暴和受害者的哀嚎。
說過太多了,心也堵。
Sir想從另一個角度下手——那些沉默的旁觀者。
他們身處犯罪現場,卻不參與犯罪,法律責任,撇得干干凈凈,連幫兇都算不上。
但,他們真的“無罪”嗎?
答案在你心中。
雨夜,一個紅衣女子,緩緩上樓,頭發凌亂,步履蹣跚。
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沒接。
到家了,坐在梳妝臺前,特寫,一根被點燃的香煙。
接著,鏡頭轉向街頭,熙熙攘攘,一個看上去身體有殘疾的中年人,正一瘸一拐走在雨中……
一聲巨響……
紅衣女子摔在一輛白色轎車的車窗前。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她的臉——以從下到上的形式。
字幕來自TSKS韓劇社,下同
她叫子若。
死于自殺。
尸檢顯示,在兩個月內,子若援交超過20次。
一開始出現在街頭那個殘疾的中年男人,是她的爸爸。
故事大致如下——
子若的媽媽從小“失蹤”,她和腦癱的爸爸相依為命,爸爸通過擺攤,賣女性內衣、絲襪,供她上學。
子若很爭氣,靠自己努力,上了一所貴族藝術高中。
爸爸很欣慰——
他跟子若的“暗號”是——你開心,我開心,都開心。
但,每一個悲劇都在它發生之前,就暗暗埋下了種子。
當家境貧寒的子若,來到周圍都是議員、富商的集體,她的貧窮被放大了。
越自卑,越自傲。
子若以自己的方式,笨拙而強硬地向現實宣戰。
她“不懂做人”地以高音壓過從沒輸過的班長,拿下第一。
她“不懂拒絕”地“高攀”上某大集團繼承人之一,校草一哥。
她甚至在被欺凌后,“不懂夾著尾巴”地向教育局寫信,控訴校園暴力。
可想而知……
她的每一次揮拳,命運都以數十倍的痛苦反彈到她身上。
有一次,她幫爸爸洗頭,忍不住對爸爸說——
爸爸,要不我們回老家吧。
在首爾剛剛交到新朋友,生意也有了起色的爸爸不置可否。
子若看穿了爸爸的心事,她說——
好,你開心,我也開心,大家都開心。
然后,就發生了開始那一幕……
這是一個完全陰暗,對人性不抱任何期待的故事。
它不止為我們呈現惡,更近乎赤裸地為我們揭示了,孕育這種惡的土壤。
在Sir看來,影片至少呈現三種“非主觀意愿”的惡。
一是懦弱之惡。
子若有一個好朋友,她叫敏京。
這是一個怎么說,老好人,她應該也被欺負過,曾經的經歷把她變成了一只戰戰兢兢的小白兔。
無時無刻不在恐懼。
她是子若唯一的朋友,知道子若最多秘密。
某種程度,自己人。
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
于是,當女班長要求敏京供出子若父親的真實職業時,她從了。
當女班長要求敏京交出她的手機時,她從了。
當子若在屋里被輪流玷污,她站在窗外,慫了。
她當然是善良的。
你看,當子若被迫停學,她還找到子若打工的便利店,跟她真誠地道歉。
但無原則的善良,最終傷害的,恰恰是你最在乎的人。
敏京終于醒過來了。
她向子若的爸爸坦白,子若寫在日記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全都是真的
我
全都知道
但怕自己也落得同樣的下場
實在太害怕了
試問,如果敏京在子若被圍攻的過程中,哪怕“不害怕”一次。
子若的結局有沒有可能不一樣?
Sir沒辦法回答。
如果敏京的“非主觀性犯罪”是來自懦弱,那圍繞在女班長身邊的小跟班,她們的所作所為則是——勢利之惡。
這是在今天弱肉強食的社會,一種被極力鼓吹的思維。
《猩球崛起》也說了, 猿類總是攀爬更堅韌的樹枝。
于是,她們通過向強者進貢(子若的性愛錄像),換取垂青。
于是,她們向更弱者揮刀,因為不這么做,會被歸類不合群,而被她們所擁抱的利益團體拋棄。
第三種“非主觀性犯罪”,是歧視之惡。
這就更多了,因為它的成本更低,行為范圍更隱蔽。
當子若被栽贓暴力時,校董堅信不疑,因為她窮。
當子若爸爸拿著女兒的日記報警時,警方搪塞他,因為她曾經援交。
甚至,當一開始,這家人被欺負,警察是這么勸對方的,別惹這些人(殘疾群體),他們一抗議,你吃不了兜著走。
可以說,他們的冷漠與傲慢,正是壓垮這個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
借《勝者即正義》里,雅人叔說過的,欺凌的本質,是氣氛。
《沉默37人》里,那宗1964年震驚紐約的謀殺案。
37個鄰居都親眼目睹了女士被奸殺的全過程,沒有一人挺身而出,報警求助。
為什么?
因為旁觀者或者害怕被報復,或者自我催眠:我不救,會有其他人救,責任并不在我。
心理學家把這樣行為稱作旁觀者效應。
今天,校園暴力在世界各地,屢見不鮮。
僅僅在我們這,過去幾個月,就足足有——
我們常常憤怒于,為什么人會有這樣的惡意,仿佛惡意是一種“癌癥”,是人性基因的病變。
其實不然。
很多時候,我們面對的惡,并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大奸大惡。
它或許來自一次歇斯底里的發怒,一次視而不見的冷漠,一次人性天生,趨利避害的自私。
這種惡如白蟻般侵蝕我們的生活,以至于當自己的房子崩塌時,我們毫無防備。
回到《蚯蚓》,影片到底是“善良”的,最后,父親如有神助地復仇,一窩端干掉那班壞種。
但現實,又可以有多少這樣的反轉?
影片名為《蚯蚓》,在Sir看來,有兩層意思。
一自然是指代子若,子若爸爸那樣的窮人。
既生活在土里,也無脊椎。
就像子若對爸爸吼的——
沒有錢可以,但能不能挺起胸膛呢
像個蟲子似的
你愿意這么活著嗎
而更深層的意思,Sir以為是借“蚯蚓”的悲慘,釣出這個社會的善與惡,美與丑。
那句話怎么說來的——
一個社會文明的尺度,取決于它對待弱者的態度。
哦,今天我比你強,我就能把屎拉到你頭上。
那遲早有一天,你的頭會落下一泡更強者的屎。
原始社會就是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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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庫布里沒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