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霧渡
? ? ? ? ? ? ? 2012/12/17
《前篇》
河面上濃霧集聚,流水細語,岸旁依稀有幾縷葦草在招搖……
我是一個跋涉山水的旅者,過往的荊棘早已淪落為瞻仰我的背影,叢林里的落珠撫摸著我的衣衫,然而面對著被濃霧環繞的河面,那種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情油然而生,卻也只能無奈的望著河面發出聲聲嘆息。
悠然間,濃霧中一葉扁舟若隱若現,滴答滴答的水聲仿佛是悠揚的笛聲,陶醉著人的心扉,亦像極了從仙境中馳來的,很快他發現了我的存在。原來,他因為我只是一株葦草在等待著,而非旅者的身影。
“回去吧!年輕人。”他笑著對我說,而我卻從中看到了奚落的眼神,令人如此的憎恨。
“渡我”我幾乎是在苦苦的哀求著他。
而他搖搖頭,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又繼續擺動著他的船槳,向著濃霧中馳去,殊不知那撥動的水花亦是那時的我的破碎的心,我朝他大喊:“渡我,我要到達彼岸去”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落魄無奈之情油然而生。
緩緩地調轉了船頭,水波向我馳來,伴著濃霧,依稀看到他那凝重的雙眸,檣櫓聲的回音在河面上環繞,久久不能散去。
“你知道這條是什么渡嗎?”
“不知道”
“殘霧渡!沒有人能夠到達的了彼岸,享受到那份成功的喜悅,濃厚的霧氣是這死神的詛咒,一切都不過是幻像,除非……”
他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擺動著船槳,濃霧遮住了滿臉疑惑的我,剛才那顆執著并且不法被摧毀的心頓時失去了淡定。
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茫然倉皇的任由他的擺渡,一葉扁舟在兇險莫測的河面仿佛要被吞噬了似的,萬一要是過了呢!我在內心里用僥幸的心理安慰自己,而現實是獨自漂流在這漫漫征途當中,心無處安放,只好任憑生命去爭渡。
船竟然靠岸了,流水輕擺著小船,然而濃霧并沒有失去它的蹤跡,而此時的我的心中頓生一種莫名的悲涼,竟沒有半點喜悅而言,卻不知這種心情從何而來。登上岸,濃香四溢的花與草香流進我的心田,我朝他望去,他沒有去領略岸上的風景,而是凝望著河中央,擺起他的船槳,悠悠地向河中馳去,不一會就消失在河中,而我還沒來得及道別,就像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來的,我的耳畔邊又響起他的那句話,那個迷一樣的話想要留給我什么?
我目送著他的遠去,轉過身來,想細數一下那些靜謐的風光以及多少次在夢中令我魂牽夢繞的藍圖,多少次曾經跋山涉水后的華麗結局,而卻也好多我永遠都回不去了。
冰冷的霧依舊侵蝕著羈旅者的心,白茫茫的海面上卻如何渡過彼岸,岸邊的水草呆呆地嘲笑的目光,就連唯一的舟子都已離我而去了,所有的景象都只不過生命當中的短短一瞬。“殘霧渡,殘霧渡,誰又能渡過那殘霧呢?”耳旁仿佛傳來了熟悉的歌謠,那彼岸的風景恍若仙境,可有還有誰能踏入這界域,或許那殘霧就是無數追夢者的游魂,籠罩著陰涼無比的陰影。
關于殘霧渡,還流傳著這樣的一個傳說:“渡口原來本沒有殘霧,根本就沒有這白茫茫的一片出現,可是有一天,一個叫殘霧和兩個智者,都想去彼岸,可是在波濤洶涌的河面上,誰又會料到只有兩條船只可以渡兩個人,可誰都不想帶著遺憾回到原來的路。于是乎,兩個智者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樣的一個辦法:誰能夠在第一縷陽光來臨之際,最先從這里到達遠處山巒即可上船。可是兩個智者內心卻在盤算著另一番天地,卻在吹噓自己是上天智慧的傳播者,想早點去開啟人們心靈的眼睛。于是兩個智者就在路上設置了機關,最終那個叫殘霧的人就被弄瞎了雙眼,在慌亂的奔跑中掉入了河中,沒有了蹤跡,而彼岸從此就多了兩位智者,也多了兩位惡毒的人。殊不知,之所以能夠渡過彼岸,是要踏著先人的骨骸。而殘霧也最終化為濃濃的霧,蔓延到了彼岸,迷失了兩個智者的路,而兩人只能在彼岸永遠都在這迷宮里徘徊,等待著死神的降臨。聽說渡口有兩株格外鮮艷到仿佛在流淌著鮮血的水草,是殘霧的鮮血染紅的,只是為了給想要渡過彼岸的人一個歸宿,并以此發泄自己的怨恨。不覺間,眼睛中閃過那染著血紅色的水草,好似好多無辜者仇視的眼光。我后退了幾步,因為我不想成為下一個殘霧的祭奠者。雖然這個故事從小聽到大,但第一次到達這個地方卻也能讓人產生畏懼之心。可是,我只是一個旅人,一個生命當中匆匆的過客。我出來的時候攜帶了太多的期望,縱然有兩條路可以選擇,而我卻也只能選擇這條未知的路,只因為我不想曾經的豪情萬丈,到最后歸來只是空空的行囊。
于是,我決定冒險涉水,或許這意味著死亡會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然而我早已顧不了那么多了,決定去冒這個險,追尋彼岸的果實,因為這太誘人了。
冰冷的河水滲透了我的心,侵濕了我的褲腿,水很深,流的很急,好似催命曲奏響一般,想用迷霧永遠將都渡河者困住,找不到出路,最終只能留下白茫茫天地渾然一體,被害怕焦急的心帶走生命的長度。我又向前一步,試著伸出腳去丈量深度,可是剛一觸到,就被這冰冷無比的河水給擊退了,并且深不到底。我停止了腳步,腦子在殘霧之中一片空白,我團顧了四周,仿佛我就站在了水中央,前不見此岸,后不見彼岸,心猶如萬丈迷津,那時的我感覺像是失去了所有一般。恰似那濃濃大霧下那株搖擺不定的水草,在等待時光流逝,依稀聽不到遠處浪花拍打褲腿的聲音和嘆息無奈夾雜在濃霧之中,那眼角的水不知是河水還是行者的眼淚,那充滿疲倦不堪和彷徨無所依靠。或許此時的他是此時的我的影子那樣無助,那弱小的軀體卻承載了太多的重量,而此時卻依舊要抬起腳想要渡過這河水,渡過這殘霧渡。
“別踩下去”我朝著他大聲喊叫,可是那不過是微弱的吶喊,瞬間就被殘霧無情吞噬,伴隨著流水消逝的沒有了蹤跡,只殘留著殘霧纏繞心間。那人仿佛一塊石頭剎那間跌入河底。鮮艷的水草紅的嚇人,仿佛在嗜行者的血。河面上又歸于平靜,就連那漣漪也恰似行者那匆匆的痕跡,成為了這殘霧的又一靈魂。
我徹底絕望了,就連那渺茫的希望也伴隨著行人的沉沒灰飛煙散,當時的我很害怕,很害怕我會成為下一個被殘霧帶走的人。
“殘霧渡,殘霧渡,誰又能渡過那殘霧呢?”耳畔邊又傳來了歌謠,像是催命的鈴聲,岸旁的水草愈發的鮮艷,像似在迎接下一位殉葬者。
我想要逃離,而腳卻早已深深地陷入了著寒冷的河水中,連動都動不了,我知道我已不能回頭了,畢竟旅途者沒有永遠的家,注定要流浪一生,又哪來的回頭之路呢?或許我能做的只是等待時光的凋零然后與死神的重逢。也許我那薄弱的生命早已刻在了殘霧渡之中,我扔掉我那厚厚的行囊,讓河流帶走我的所有希望和不安,也讓我與過去永遠的告別了,就在我想要關閉我的雙眼向著河中央走去的時候,我的前方出現了幾道柔和的陽光,像極了伊人的雙眸,亦像命運的燈塔,那一縷縷像是由希望匯聚而成的。
剎那間我的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仿佛我就是著迷霧之中最幸運的人,感謝上天的眷顧,而我要做的在現實的面前做一個選擇,或許這將意味著生命的盡頭,亦或許這也將是勝利的彼岸,然而我是該朝著光明的地方艱難的走去,還是當一個逆光的旅者……我很迷茫,然而我始終向往光明。
我還是在原地無助的徘徊著。
往那殘霧四起的河水中望去,只隱約聽到河水拍打著渡口木板的生意,卻無法靠近謎一樣的河水之中。那兩棵水草依舊紅的令人發慌,在茫茫的殘霧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擺動的枝條在召喚旅者那慌亂疲憊的心,靜候下一位渡者。
“殘霧渡,殘霧渡,誰又能渡過這殘霧呢?”不知是遠處傳來的催魂曲,還是某個無助的心在哼唱這熟悉的歌謠。我望著那依舊淌著鮮艷的血的殘腿,血腥味充斥著心靈的每一個角落,周圍的草都披上了紅茸茸的新裝,仿佛在催促著生命早一點完結。恐懼頓時擁上心頭,我不想讓我的骸骨就這樣埋在這種地方,在這鮮血染紅的土地不應該再有人了,我要去追求我的出路可是四周卻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天地之間早已被那濃濃大霧給吞噬掉了,我又該何去何從?生命的渡口又在何處?是該靜候死亡的悄然來臨,還是背起行囊擺脫殘霧的枷鎖?
環顧四周,竟沒有絲毫希望可言,只殘留失望的灰燼在嬉笑我的悲哀,征途迷茫,歸途夾雜了太多的未知,此時的我覺得我的一生中所有可戀的東西以及那渺茫的希望都長了翅膀在這濃濃的殘霧中漸漸地飛去,只留下了疲憊的軀殼在消耗著生命的一切。
然而此時,疼痛頓時彌漫著我的身體,寒風在殘霧中隱隱作痛,我想我的一生即將油盡燈枯,就這樣完結就算了。曾經的豪情萬丈就讓它全部化成幻影吧,在這濃霧當中腐爛吧,讓昔日的模樣慢慢地消散,反正也沒有人在乎。
于是我便躺在那充斥著血腥味的土地,只想讓疲憊的羈旅者的心有處棲息,好讓自己能夠光明正大的與死神相見,也能夠早讓死神尋找到我的蹤跡。
流水聲漸漸遠去,而渡口那水草依然歡樂地擺動著迷人且鮮艷無比的身姿,仿佛是一個殘霧的催命使者在誘惑著過往的人。我用虛弱的聲音懇求著使者:“水草,快把我帶走吧,快把我帶走……”可是它沒有什么反應,依舊那樣地擺動著,然而卻有細小的聲音越來越靠近:“殘霧渡,殘霧渡,誰又能渡過這殘霧呢?”在這殘霧當中顯得格外陰森,而水草則擺的更加歡樂了,風在拍打著我的臉頰,像無數逝去的靈魂在尋找難得得肉身,千萬縷風將我無情的襲擊,在最后一瞬間,我倒下了,倒在了那布滿了血腥得血泊里,我想我的一生,我的遠大抱負就要就此完結了,因為我能感受到死神正在扼住那布滿滄桑得喉嚨。我無法再去抓住我的救命稻草,在眼睛慢慢閉上得時候,若有若無地傳來那熟悉的歌謠:“殘霧渡,殘霧渡,誰又能渡過這殘霧呢?”冰冷的風,冰冷的殘霧,正慢慢地吞噬我的身體,我能隱約感受到水草正纏繞我的軀殼,吮吸那依舊流淌卻毫無熱氣的血,任憑時間緩緩流逝,而我卻無法睜開那被殘霧遮住的眼睛,或許我其實不曾想睜開過,那垂死的腦海里閃過那昔日的光景……
那無情的舟子無視我眼角的淚,迷霧中,為何叫我回去?他又是誰?這區區殘霧渡上的過客,而在這個早已被殘霧詛咒的河并無舟子可渡人,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
腦海中又浮現出渡口的水草的詭異神情,那冰冷的河水中的尸骨是誰遺留下的,而那充斥著血腥味的傳說是否真的存在?人性深處是否真的猶如那殘霧令人琢磨不透。仿佛一切都來自于殘霧,注定了要回到這濃濃大霧之中,都會歸于平靜,然而我此時能做的只能是等待死亡降臨節日的悄然而至……
“醒醒”我感到一陣劇痛向我襲來,竟如此的鉆心。剎那間,眼突然睜開,只見舟槳正拍打著我疲憊的身體,四周還是一片濃霧,仿佛與之前的如此一樣,竟無半點變化,兩株渡口的水草依舊擺動著婀娜的身姿,卻淡去了那詭異的鮮艷的血紅色。伴隨著濃濃大霧,我看見那微微蕩漾的舟上站著一個老者飄逸修長的胡須在風中擺動,像一位仙人踏著悠揚的長笛在水面上砰訇應答,嘴上輕輕哼唱,雖然很小,卻伴隨著風漂到了疑惑的我的耳畔。“殘霧渡,殘霧渡,又有誰能度過那殘霧呢?”突然間,一種不知名的恐慌涌上心頭,不覺間倒退了幾步,望著那曾流著血的腿此時竟沒有了蹤跡,就連那血的痕跡都已經找不到了,只殘留了無盡得謎團纏繞在我的心中揮之不去。而身旁的行囊依舊呆呆地在那里,只有凌亂的發絲和充滿疲憊的旅者匆匆足跡。
“你是何人?我在何處?”我竭盡全力用那自以為嘶啞的喉嚨大喊,誰知道聲音如此之大,蓋住了“美妙”的歌謠.他頓了頓,把原來側著的臉轉了過來,那熟悉的輪廓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腦海里面迅速的掃過,卻發現更加的熟悉,肯定是在哪里見到過,于是走近一看,那個名字就掛在嘴邊,可是就是叫不出來,剛想要問,那個長滿了胡須,綁著個小辮子的奇怪老者卻先開了口:“你回去吧!年輕人,這本是你應該來的地方,這殘霧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渡過的”。“那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是怎么一回事?我在那里見過你嗎?”我不解的問道。
“那不過是你的一個夢罷了,而你見到的那幾株水草是殘霧留下的詛咒,但凡看見水草那鮮艷血紅色就會墜入殘霧設下的層層迷霧,最終在幻想中結束你的生命。至于我是誰,最后你就會知道的。”他不耐煩地說
“快告訴我你是何方神圣?”那更加疑惑的神情早已寫滿了我的臉上。
他慢慢揮動著船槳,若有所思地說:“我本不屬于這里,如今成為了這條河的擺渡人,殘霧的詛咒讓這一切都變了,沒有了昔日的模樣,就連岸兩邊的水草都被這濃霧給換了心,流淌著都是先者的血液,那殘霧其實是無數個亡靈在漂泊,在追尋彼岸的路,而現在我早已渡不到彼岸去了,只能在此岸尋找那些亡靈所留下的骸骨,僅僅希望啊、給那些尸骨有一個葬身之地。或許當一個渡尸者將是我今后窮極一生奮斗無果最后的歸宿吧。想不到竟然還能有人能夠逃得過殘霧的詛咒”那充滿著輕視的語氣在濃霧中彌漫著,我不想再去追問些什么,畢竟那些過去的就讓它都隨風去吧!
“年輕人,回去吧!記得你的來路便是你的去路”,說完了,便轉過身去,只留下那深不可測的背影引起我的無奈,槳輕推著水浪,竟如此平靜卻又如此有力度。剎那間,舟、人、殘霧籠罩下漂流,一切竟如過眼云煙,徒留一個無助的人面對著陰森的非人間。
恍惚間,渡口那兩株水草顏色又充滿課血紅色,我知道那是殘霧在嗜血,我知道我將要成為殘霧餐桌上的供品,血跡正向我一步步蔓延,死亡仿佛向我慢慢逼近。
我不想消失在這殘霧之中,我承載了太多的希望,我還有可戀的人和事,塵世間還有很多可以留戀的,于是我拿起那沉重的行囊,想瘋了一樣向著原來的路跑去,就連頭也不敢回,血腥味越來越濃,殘霧也向我襲來,風也改變了往日的好脾氣,變得無比兇殘,將我一步步阻擋,我想我即將完結。
翻過了一個微微隆起的山丘,霧氣漸漸消散了,可那血腥味依舊充斥我那疲憊的心,前面一片光明,在來時的路上看到扁舟上布滿了葛藤,在舟邊明顯看到白骷髏,那血跡在水草上一直延伸,我想我只有踏上了這舟便是我的出路,然而此時那沉重的行囊將我拖累,強大的逆風阻擋我的出路。
此時血腥味愈加的濃厚,快要令人窒息了,而那沉重無比的行囊卻讓我寸步難行,在血將我全部掩埋之際,我把我那沉重的行囊扔了,雖然有點留戀,卻是無比絕決,剎那間前方變得無比明亮,也令人身心愉悅,當踏上了歸途,望著殘霧散去,不禁讓我想到那個舟子。
我明白了。
望著那羈絆我多時的行囊被濃霧吞噬的沒有了影蹤,那濃濃的血腥味在我心中久久不能淡去,仿佛附著那混濁不堪的空氣當中,成為了永恒揮之不去的陰霾。
我拖著那自以為偉岸無比的身軀然而內心早已被這殘霧摧殘了沒有了往日的豪情壯志。渡口兩邊鮮艷的水草把霧都給染紅了,在靜候著下一個旅者那沸騰著的血液。
“殘霧渡,殘霧渡,誰又能渡過這殘霧呢?”望著前方那若隱若現的路以及那被踩踏變得無比欺凌的草,腦海中閃過這困擾著我的話。我明白了舟子那充滿奧秘的話,仿佛此時的我已參悟天機,看透了世間的凡俗之事,或許我的來時路便是我永遠的歸宿,或許為了追尋彼岸的美好,我忘記了那一切我眷念的人,為了彌補那轉身離去的罪過,亦或是尋找人生溫暖的港灣。
于是我決定踏上回家的路。
然而回家的路早已變得認不出了,僅僅依靠那周圍熟悉的氣味,以及那從燈塔吹來的海風為我指引方向。
沒有了沉重的行囊,心里卻很失落,那曾經對布滿了歲月痕跡的老母親的承諾以及一直陪伴我身邊的妻子的等待和期望,或許每天黃昏降臨的時候總會為那被時光磨去光輝的燈塔,多么希望那依稀的燈火能為遠方的戀人帶去希望,讓她的良人知道:“縱然彼岸有太多的美好,但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那就回家吧!無論在何時,無論在何地,總會有這樣一個人在家里等待著,不離不棄,只要回來就好。”
想到這里,我覺得我是如此的無能,沒有能力讓我這一生中摯愛的人快樂,反而帶來的是無數個寒夜里的淚水以及燈塔下默默等待,那個溫馨的家卻永遠伴隨著行囊被殘霧吞噬了一般。
淚水掩蓋了疲憊的腳步,天空中突然下去了雨,滴落的雨珠拍打著我的臉頰,那猛烈的寒風阻擋著我的路,路旁的樹都笑彎了腰在嬉笑我的悲哀。突然間,伴著風聲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靠近,同時散發出汗液的血腥味在充斥我的鼻孔,不一會,那唯一能遮擋的樹旁出現了衣著破爛散亂著頭發卻依舊掩蓋不住的幾分雅氣未脫得氣息,只是那被膨脹的大大行囊壓彎的軀殼更顯蒼老,把他的年齡掩蓋了,而那自信并且閃著光芒的眼神始終目視前路,仿佛在追尋著什么。
“你要去往何處?”我望著那熟悉的行囊不解的問,可剛一出口就被風聲掩蓋了。
他望著天空,嘴里喃喃自語,那蒼白的臉寫滿了焦慮,全然不顧破爛的衣袖上滑落的水珠。“啊”他吃驚地轉過頭說,仿佛我剛才的話傳了好久才到他的耳邊。
“我要去追尋我的夢想,傳說那殘霧渡沒有人能夠渡過,我想成為第一個,彼岸的風景著實太迷人了”。他把原來那已經放下的行囊有背了起來,望著那絲毫沒有停下來的雨中踱來踱去。
“回去吧!那里沒有舟子可以渡你的,你聽過關于殘霧渡的催命曲嗎?‘殘霧渡,殘霧渡,可又有誰能渡過那殘霧呢?’回去吧!別去送死了,年輕人,你斗不過殘霧的”我竟然想不到這些話居然是我說的。
“呵呵”那年輕人大笑著。沉重的行囊不停在那單薄佝僂背上抖動著。“走過那么多的路,過往的荊棘早已淪落為瞻仰我的背影,叢林當中的水珠只能無奈地目送我離開罷了,我承載了太多的希望,我已不能回去”我無比的驚嚇,多么熟悉的話,仿佛我看到了昔日的影子,那豪情萬丈足以驚天動地,而如今卻只能淪為此時我狼狽模樣歲月的輪回讓我明白了這一切,心中頓生憐憫之情。“不行,我不能看著他去送死”我在心里默默念著。
“看見我腳上的傷了沒?”只見那布滿泥巴的腳劃著一道很深的傷口,皮與肉交織在一起,血停泊在表面浮動。仿佛只要被輕微的碰撞就足以讓血液飛濺。
“怎么弄成這樣的?”他好奇地問道。
“我是從殘霧渡回來的,不要去,否則歸去的你將會比歸來的我還要慘”雨水在我的臉上流淌,我近乎懇求的說。
“我不怕,管他什么傳說,管他什么催命曲,管他什么殘霧,我只相信我一定能夠渡過這殘霧渡的”我早已意料到了,因為他就是我的過去。
雨突然停了下來,仿佛來時一樣,流水沖刷過的土地盡是泥濘。那稚氣未脫的旅者立刻那臃腫卻散發著無比熱血的身體,踏入這滿是泥濘的征程中,連頭都不會,連一聲告別都沒來得及說出口,那匆匆的腳步仿佛沒有絲毫的羈絆,不一會就連背影也逐漸模糊。我知道了殘霧渡又會多一位殉葬者,我仿佛看到嗜血的水草愈發的鮮艷,就連霧都變成了血紅色的。
我無奈地嘆息著,便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那充滿泥濘的水浸濕了我布滿血跡的褲腳,而此時面前更是出現了兩條路,蔥郁的樹木使路變得陰森恐怖,而那原來的斑斕腳步被雨水吞噬,我不知所措,最終我選擇了更陰森黑暗的那一條路,因為我只是一個愛冒險的人。
然而當我踏入那條路時我才發現那是一條無間道,芳草凄零,樹上掛著幾只紅眼睛的鳥,顯得更加陰森了,而鳥兒的周圍卻出現了一個亭的身影,我不由地加快了腳步,來到了亭面前,只見亭的前檐上寫著“且停亭”,兩旁的柱子上則刻著:
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
來者往者溪山清靜且停停
而正中央柳木上有一個棋局,星辰密布,棋子形狀各異,不知何時,身旁站著一個老者,花白的胡須將衣服蓋著,深陷的眼孔下泛著綠光,更顯神秘。
“來吧!年輕人,我是這森林中的智叟,只有贏了我,你才能找得到回家的路,否則……”智叟慢慢地吐出這些字。
“否則什么?”只見他緩緩挪動柳木桌,將上面的黑白棋放在用藤編織而成的東西中,我拖動那血還在慢溢著的腳挪到那里,一切都出奇的靜,紅眼睛的鳥注視著我,仿佛恨不得將我吞食。
不一會棋盤上就布滿了,我的黑棋就被團團困住竟找不到了方向,而我卻像過去來時那樣,一次次跳入人生設下的圈套,淪為別人的懷抱,望著棋子越來越少,我知道我可能已經離家越來越遠了,我已經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想起我的妻子婷婷,突然亭上那兩個“停停“兩個字映入我的腦海里。我明白了,原來退一步海闊天空,只有掙脫了名韁利鎖的羈絆,才能找到人生的彼岸,于是,我舍棄了那苦苦追求的,開始了新的征程,最終以半子的優勢贏了。老者捋著胡須,朝著我說:“前途似海,來日方長”之后便與那蔥郁的樹林消失了,我站在那沒了泥濘的地上,在我面前的是一條河,渡口旁有我來時的船,紅眼睛的鳥也飛走了,我早已沒有了昔日的豪氣,只顧著迅速踏上船。
我逆流而上踏上回家的路,輕哼著歌,全然不理會慢溢的血,我艱難地滑著,想起家中的母親和妻子,那心中快要熄滅的燈塔上的燭光又燃了起來,微風正慢慢襲來,烏云在上空齊集。
不一會,家的氣息愈加的濃烈,我遠遠眺望看到燈塔下站著那每天讓我日夜牽掛的人。“我回來了”我大喊,然而卻被風帶走了。
“轟”天空中雷聲響起嗎,長龍似的閃電掠過,天空掀起陣陣大風,雨即將來臨,船在河面上搖晃不定,我趕緊加快了速度,然而就在此時,那只紅眼睛的鳥向我的傷口襲來,霎那間血漿迸發,濺在那水花四起的河面上。
突然河水驚動的聲音襲來,回頭一看,只見濃霧正在向我涌來,那殘霧渡旁嗜血的水草正向我的血蔓延。天更加黑了,血染著的船也沉重無比,我奮力劃槳,只為了能夠離家更近。
血腥味越來越濃,離岸邊也越來越近了,我可以清楚看到母親的絲絲白發,妻子那迷人的雙眸以及那眼角的淚痕,在我靠近彼岸剎那,濃霧將我包圍。
周圍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水草正向我的熱血蔓延,最終我還是沒有回到那個溫馨的家,那水草將我禁錮到無法呼吸,最終我倒下了,在眼睛閉上時,我知道我的生命完結了。
“我在哪?”睜開眼睛,我發現我還活著,“不”我還是在深深地懷疑著,只是一場夢,一場輪回的人生夢罷了。我擺動的船槳希望能夠找到出路,濃霧在水面上顯得如此誘人,那漂動的水草沒有了昔日的模樣。
不,那不是水草,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羈旅者,那稚氣未脫的臉此時更顯蒼白,背后的行囊依舊。他看見了我,朝我喊:“渡我過河”
“回去吧!年輕人,這殘霧渡沒有人能夠到達彼岸,享受那成功的喜悅,一切都是幻像,除非…….”
此時我才發現原來見到的舟子竟然就是我,我成為了這殘霧渡的舟子。
“殘霧渡,殘霧渡,可又有誰能渡過這殘霧呢?”我哼著催魂鈴殘留背影。
只留下一個靜待死亡的人靜待下一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