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青春不能白首

文/木子秦淮

曾經有個人橫亙了我整個青春,回憶起來,不只有兵荒馬亂,更有巧笑嫣然,但更多的是,止于微笑,終于沉默。那時候,我以為相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長大了才知道,這世界這么大,一不小心就各奔東西了。

? 我叫江小魚,名字樸素,原因更是簡單,我媽在懷我的九個月的時候,吃了三斤多小魚仔,然后成功的把我撐早產了。

聽江大山同志說:“你媽張小花同志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吶,整整在產房熬了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來”,所以偉大的母親張小花同志,從此就和我以及小魚仔杠上了。

因為這個隨心所欲的名字,江大山同志一直覺得自己沒有捍衛住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以及初為人父的感動,對我的喂養是絕不含糊,導致我絲毫沒有早產兒的虛弱,也沒有作為女孩子的秀美,打遍小學初中,無敵手。

中考后,看著鏡子里臉圓圓的包子似的的我,突然明白了自己是個女生。

“爸,我想要換名字”

“換什么換,你是我生是我養的,取個名字怎么就不合你的意了......”

“爸,我不想去這個學校”

“辛辛苦苦給你找關系,讓你去這所名校,怎么著你了,還這里不樂意,那里不情愿.......”

不耐其煩跑出家門,張小花絮絮叨叨的聲音一直盤旋在我耳畔,心里忿忿不平,眼睛瞟到倚在門口唯唯諾諾的江大山,忿忿不平,真是給這個魁梧的名字丟臉了。

小魚跳不出河水,胳膊擰不過大腿,張小花同志送我入校一直絮叨道:“在學校一定要好好學習,認真讀書,千萬不要早戀,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啊,聽老師的話,放假了就早點回家。”從此我悲壯的過上了自己向往已久的高中寄宿生活,

一個學校有優秀如星的,就會有卑微如塵的,一個班亦是如此。報告第一天,班主任噠噠噠踩著高高的尖跟皮鞋來到教室,驕傲的站在講臺上講著:“大家好,我叫蔣愛英,你們的班主任,從教十一年,我帶的班,一直一來都是這個學校的榜首,這次接下你們這個班,我希望大家齊手共進,也不讓我失望,一個月后學校的統一測試,拭目以待,大家努力,接下來古司同學組織大家簡單認識一下”。說完一騎絕塵而去,留下彼此陌生的一群興奮的我們,面面相覷后議論紛紛。

“有沒有搞錯啊,一個月后就測試,考的是啥啊,真變態。”

“這個蔣老師人送外號女魔頭,可真是人如其名啊。”

“什么學校嘛,開學就考試。”

“一點兒也不好玩是,什么跟什么嘛”

......

“安靜,安靜,大家不要鬧了,我叫古司,代理班長,先說明一下這次考試的內容比較簡單,各科老師教了多少,就考多少,我們現在的學號是入學成績排名,考試后會有調整,這次成績主要是作為安排大家的學號以及座次的依據,希望大家重視,接下來我們簡單地自我介紹一下。”

“大家好,我叫李小雅,取名來自詩經小雅,很高興認識大家”

“大家好,我叫沈蓉,黃蓉的蓉”

......

“同學們好,我叫孟江,外號猛將,看我的身材,大家就知道我是一名猛將。”

“大家......好,我叫江......小魚......”

“我天啊,小魚,這噸位怕是鯨魚了吧”,在我聽來一聒噪的聲音劃過,滿堂的哄笑聲,頓時頭低進了土壤里,這一刻我想我恨死張小花同志了。

“鯨魚,怎么了,多大氣。”我急匆匆辯解著。

“嗯,我叫徐洋,外號是羊羊,不是噓噓”

哈哈哈,噓噓,噓噓.....這名字有異味啊,哈哈哈。

哄堂的大笑,可是這清冷的聲音卻久久回蕩在我耳畔,這一定是我聽過的最悅耳的聲音。但是我從此還是有了鯨魚這個不太賞心悅目的外號,也深深的記住了徐洋這個名字,自然也記住了這個嘴角總是含著一絲若有似無卻撫慰人心笑容的男生。

月考后,作為歷史課代表的我,從教師辦公室抱出這最后一科的成績,蹦蹦跳跳的李小雅同學便大聲嚷嚷:

“小鯨魚啊,考的怎么樣啊?”

“還好吧,應該可以坐在前五排吧”

“吶,和你說啊,徐洋肯定考第一,想不到成績這么好呢,他剛開始學號是八十多,真厲害,聽他自我介紹,我還以為他很外向呢,誰知道是個悶葫蘆,看來古人誠不欺我,不吠的狗確實咬人吶。”

“嗯,是很厲害呢,咦,怎么說話呢,說誰是狗呢?”

“江小魚同學,懷春了是吧,又沒有說你,你急眼個啥啊,看上噓噓了”

“噓噓,小聲點,小聲點,別亂說啊”

“呀,誰呀,誰喜歡我們家小噓噓呢,喲,鯨魚呀,看不出來啊,魁梧的你好這口小鮮肉啊”

“沒,沒,沒”急得面紅耳赤的我,看著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當事人,連辯解的話也變得無可奈何。

“江小魚,我的試卷呢?”

“哦,來了,來了,馬上給你”

“哈哈,噓哥,看你們果然有貓膩啊,這才多久啊,行啊”猛將用肩推搡著徐洋,大咧咧的調侃著。我怯生生的站在徐洋的身邊,那一刻,除了有著羞愧感,更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滿足感。

我想我的日子會就如此按部就班的日復一日,如同一潭死水沒有絲毫波瀾,但是生活往往充滿了驚喜,出乎意料又讓人措手不及。

蔣魔頭一直以來主打的以名次選座位,這種絕佳的刺激同學上進的招數,在新轉來的校長面前碰了壁,開會被點名批評,魔頭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但是還是積極配合校長的工作,迅速回到班里調整了座位。于是,噓噓同學坐到了我的前面,自然還有他秤不離砣砣不離秤的同桌猛將同學。我想大概是在這個時候,我的生活開始雞飛狗跳吧。

老朋友來訪的這幾天,也許這時候我才意識到,一條壯闊的大鯨魚其實也有虛弱的時候的,昏昏欲睡,四肢無力,更要命的是這一次,來勢洶洶,讓我冷熱交替。趴在課桌上,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恍惚的。

“江小魚,你病了?”清冷的嗓音聽來格外的動人,閉上眼睛,我都能清楚的描繪出他掛著暖暖笑容的模樣。

“沒有病,老朋友來訪”

這一上午似乎變得格外的安靜,連平時嘰嘰喳喳的猛將也文靜了,一到中午,同學們還是如餓狼出洞般矯健的跑往食堂,深受老朋友摧殘的我,拖著自己好似殘廢了的身軀步履蹣跚回宿舍,果然,睡眠是最好的療養師,下午緩過勁來的我,精神抖擻的回教室上課,桌上保溫杯裝的是暖的恰到好處的紅糖水。

“小雅,你給我泡的水啊?”

“啊,不是啊,你杯子里不是有水嘛,咋啦?”

“哦哦哦,沒事,沒事。”

“我去,大鯨魚,你生病還沒緩過來啊,還發燒呢,快喝喝我們噓哥牌感冒藥,用心,好的快。”

“孟江,閉嘴,還要不要抄了。”

“您寫,您寫,我安靜。”

“咦,魚啊,臉越來越紅了啊,真是春心蕩漾了啊!”小雅在旁邊笑得意味深長。上課鈴聲炸響在耳朵,事出突然,竟讓我嚇得震了一震,緩了好幾秒才回過神,才茫茫然坐在座位上,開始天馬行空,索性這是一節語文課。

“想啥呢?”

耳畔響起一串聲音,還未來的及處理語言信息,便脫口而出:

“想我是不是是春心蕩漾了啊!”反應過來抬頭一看,清雋的面龐掛著淡淡的輕嘲的微笑似的,瞬間就讓我有一種褻瀆神靈之感,“對......對不起。”

“嗯,沒事,剛好我也春心蕩漾了。”

......如果問我青春是什么模樣,我想這應該是我能想起的最美樣子,暖暖的,純純的,也許是自己自卑,在他面前我永遠都是羞澀、不自信的,一句話要反復斟酌才敢問出口:“徐洋,你是......那個我們是......”

“嗯,剛好我也春心蕩漾了,我們一起?”。

這句話讓我瞬間心跳加速,“我我我,我會努力的,不會給你丟臉的。”

“呵呵,傻瓜。”看著他清俊的掛著無可奈何的笑的樣子,我想我笑得更像一個傻瓜了。

我裝作沒有聽到她們說的,一朵高嶺之花插在了我這坨牛糞上,很滿足他無盡的遷就,這也讓我變得變本加厲,早上不好好吃飯,專門搶他的早餐,然后課間操去超市買面包和爽歪歪給他,每次他看見爽歪歪的表情,都逗的我捧腹大笑。更加不愛寫作業,等到要交的時候,就把他的作業本名字改成自己的交上去,害他沒交作業被老師罰站過,后來他生氣的指責我,說我剛開始說好會好好努力的,我嬉皮笑臉的說:“我都有你了,還努力啥?”后來他也都習慣了,經常作業寫兩份,有一次老師還夸我,江小魚最近的字竟然寫的好看了。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下課揪著他的脖子開始晃,都怪你啊都怪你,字寫那么好看干什么,不知道我字丑啊?他優雅的拍掉我的手,有你這樣倒打一耙的嗎?雖然這樣說,但還是買了字帖陪我練字。那時候他對我總是很無語,經常翻我白眼,罵我幼稚、無聊,卻總是一聲不吭的幫我收拾爛攤子。

我以為生活就這樣甜甜蜜蜜的過,自然,我們也一直安穩的過了高一這一年,老朋友來了,有他泡紅糖,感冒了,有他買藥,指使他慣了,每天都是他幫忙打水帶飯,打掃衛生擦黑板,后來有什么活,大家都不叫我了,直接吩咐給徐洋。每次他開始做試題的時候,我就開始窩在他旁邊給他講神經病的笑話,當他看著我無可奈何的表情,哈哈大笑,嘿嘿,我就喜歡你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樣子。如果時間一直停留在那時,我想那該有多好。

一模成績出來,我看著這四百多分,不上不下,打電話問徐洋,問他準備報考哪里,他含糊的回答說:“北京吧!”

我只好“噢”了一聲,再沒有繼續談話的勇氣。

還記得高二的時候,他被抽去參加高三的模擬考,題很難,他還是考了五百多分,在高三生中都排的很靠前,我又高興又郁悶,撐著腦袋坐在他的課桌面前,捏著他的下巴仔細的端詳,說:“你腦袋究竟是怎么長的呀?”

他照常翻了我一個白眼,不理會我,繼續低下頭做題,我有些受傷,悶悶的說:“我恐怕不能跟你考一個大學了,怎么辦?”

他的筆在卷子上停頓下來,洇出好大一片墨跡,上課的時候,他傳紙條給我,“不一定非要一個大學,選你喜歡的,到時候我有空就會去看你。”

我不樂意,非要和他考一個大學,他被纏的沒辦法,就說:“我幫你補習吧!”

于是他犧牲了周末和假期,每天和我耗在一起,但我實在是笨的可以,盡管努力過一陣子,成績有了一點起色,可跟他的差距,還是難逾越的鴻溝,后來我自暴自棄,說反正就這樣了。

我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臉色又冷又沉,眉毛狠狠的擰著,最終只說了句:“孺子不可教也!”我跟他賭氣,有兩個月都沒有理他,他也沒有主動找我。

再后來就是高三了,學校重新按等級分班,我的成績,跟他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于是一個在一樓的這邊,一個在三樓的那邊,距離都成了最遠的對角線,連見一面都很難了。

開學不到一個月,就有人過來問我,“整天跟徐洋一起的是他的女朋友啊?我語氣散漫的問:“誰啊?怎么可能……我還在呢。”或許是跟我說的人多了,我也下意識去留意了。

后來聽說,那個女生叫吳雨晴,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還搶過徐洋的風頭,考過年級第一。更重要的是他們一直是同學,猛將還賤兮兮的說:“喲,她就是徐哥暗念多年的女神啊,要不然你以為徐哥一開始那么刻苦從八十多到第一名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分班分在一起么。”

我忽然就覺得恐慌,一模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去問他,那時候是晚自習,他和吳雨晴趴在三樓的欄桿上討論一模奇葩的數學卷子,兩個人又說又笑,我忽然就覺得沒勇氣上前了。

可最后我還是去了,拉著他走到樓梯拐角處,仰著臉問他,聲音又尖又厲:“你是不是暗念吳雨晴?是不是?那我呢?我算什么?”

當時他說什么來著?他依舊擰著眉,“江小魚,你整天都在想什么,都一模了,能不能想想你的成績?”

突然想起他說的那句,“孺子不可教也!”又想起吳雨晴的年級第一,只覺得難堪,說話更是尖酸刻薄,她說:“是,我是沒吳雨晴成績好,我也沒她性格好,又任性,脾氣又壞,所以活該你現在躲著我,活該你看不起我,但我把話撂這兒,你敢跟吳雨晴在一起,我不會放過她的,咱倆誰也別好過。”

我還刻意仰了仰頭,那模樣我想應該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后來我一直后悔,因為連我自己都覺得那樣的自己討厭。

徐洋很生氣,我從來沒見過他那么生氣,他深吸氣了好幾次才壓下怒火,咬著牙說:“江小魚,你動她一下試試,你動她一下咱倆徹底玩兒完!”

我難過的想哭,還裝出一副強硬的姿態,說:“好啊!試試就試試!”

自作孽,不可活,我自己把自己給作死的,所以又怨的了誰呢?后來,即使我們在一個學校,再也沒有來往。甚至覺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我,高中畢業后的聚會也沒敢參加。

畢業后,張小花女士幫我清理舊書籍,對我這種連草稿紙都要收回去的做法嗤之以鼻,說著:“成績不怎樣,這些個玩意兒干嘛帶回去。”嗯,這些紙上也許有他的筆跡啊,看到這些我總會記得他拿著我試卷,一臉頭疼的模樣,然后恨鐵不成鋼的給我說解題思路。他曾縱容我,也曾把我捧在手上,是我親手毀了兩個人的美好,潑了好大一塊墨漬在上面,再也恢復不了原來的模樣了。

年少的時候總是喜歡在意一些細枝末節的事,覺得那些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長大后才知道其實都是小事。

后來我報了最西南的一所大學,張小花抱著我哭的不能自己,說她的小魚兒會在大西南被曬死,我無可奈何的看著江大山同志,希望他能掰開張小花強硬的爪子,最終,我還是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下離開了,上火車的那一刻我想,終于如他所愿,離他有多遠就多遠的了。

九月的西南方,天氣特別的詭異,連續一個月的大太陽,我甚至開始懷疑這個地方是否有雨的時候,終于開始晴轉陰了,早晨邊吃早餐邊刷朋友圈,所有人都在曬新學校,他也在曬,他如愿去了北京城。照片上,他在燦爛的陽光里笑的明媚又溫暖,還有另外一張,他蹲在地上給一個女孩子系鞋帶,表情專注又認真,女孩有些局促有些害羞的站在那里,模樣真是可愛。忽然就覺得眼眶發熱,這個女孩,可不就是吳雨晴嗎?我還砸過人家頭呢!那時候年少氣盛,為了跟徐洋賭氣,無恥又卑鄙的沖著一個無辜的女孩兒下手,毀了自己的良心。我想現在他們在一起了,多年的暗戀也就開了花吧,手指放在這個地方猶豫許久,終于顫抖的點開編輯,刪除。我想我不應該再去打擾他們的。

我還記得當時徐洋憤怒的吼聲,他說:“江小魚,你TM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再讓我看見你。”我毫不留情的回擊他,說:“是,她是你的女神,你為了她吼我?好啊,我滾,最好咱倆老死不相往來,誰也別后悔!”

后來,我們就真的再也沒了來往,一直到現在。

張小花女士最近不知為何右眼一直跳,總擔心我有什么事,一天三個電話問我在哪?什么時候會回去?也許隨著年紀的增長,我竟習慣了折騰的母愛。

我突然想起,我帶張小花去割闌尾的那天,吳雨晴加我的微信,第一句話說的就是,“誒呀,江小魚,你的聯系方式還真不好找。”

對于她,我一直覺得歉疚,就連忙道了好幾個歉。

吳雨晴發了一個笑臉的表情過來,說:“當時是很生氣啦,無緣無故被人砸了腦袋,真的很屈辱,可后來我就想通了,都是女生,我理解的。不過你是真的誤會了,那時候我跟徐洋經常在一起,只是單純的討論問題,說起來還是因為你呢,他說他輔導過你一陣,可我總覺得方法不對,所以才一直勾不起你的興趣,他向我請教我的學習方法,說女生的可能更適合女生。”

“后來你把我打腦震蕩了,我本來不想跟你解釋的,可過去這么久,我不想你誤會他,是他讓我父母不追究的,也是他墊付了所有的醫藥費,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也喜歡他,所以不想他被誤會,你懂嗎?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話說開了,你要不要挽回是你的事,但我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今后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不會覺得歉疚了。”

我頓時覺得荒唐。

后來聽說,吳雨晴報了跟徐洋一樣的大學,我想,算了吧!還可以挽回嗎?隔閡已深,即使道歉了,又怎樣?青春的狹隘和愚昧終究使我離他越來越遠了。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一起,但是忽然覺得有些無奈又有點心酸,他也許是真的喜歡她很多年吧,有個詞叫先入為主,放在感情上就是,最先愛的那個人,在心底扎了根,長成了樹,后來者,想要拔除那棵樹,在那顆心上獲得一席之地,就會難上加難。我想優秀的她成了插在我心里的一根刺,無論我們是否在一起,我始終不如她,我想就這樣吧。

? 突然想到這,我突然知道張小花為什么右眼跳了,因為我好像,丟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只能像小時候一樣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叫徐洋,汪洋大海肆意游。我的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舞蹈家,他們的工作說來都很體面,但是都很忙,所以,從小我話很少、很孤僻。小時候,鄰居家吳叔叔很喜歡逗我玩兒,他們家有一個特別聰明的小姑娘,很喜歡讀書,我很喜歡這個妹妹,我想我要是有個弟弟妹妹也許就不會這么孤單了。

那時候我的成績很好,因為他們老是說:“洋洋在學校好好讀書,取的好成績,爸爸和媽咪帶你出去玩兒,但是即使我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他們也并沒有帶我出去過。后來我發現壞孩子更受關注,每當同學的成績不及格時,班主任便會把父母叫來,我想這樣,他們是不是會回來,有更多的時間陪我,所以從那時起,我的成績越來越差,自然,好面子的我的忙碌的父母們也確實回家勤了,那一天,我聽到父母在客廳里爭吵:

“對,你是人民藝術家,你追求你的藝術造詣,可是洋洋就不是你孩子?”

“徐虎,你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又在這個家里呆過幾天,你又何時照顧過洋洋?”

......

聽著房間外的爭吵聲,我突然覺得一切都像諷刺,索性中考了,再開學,我就住校了。

我是一個人來學校報道的,看著很多被家長簇擁的同學,我有一瞬間覺得我是那么的可憐和悲涼。

正準備晃悠悠進校,我看到一家聽著前面的婦人絮絮叨叨的對自己孩子說著:

“在學校一定要好好學習,認真讀書,千萬不要早戀,不過,你這模樣,我也不擔心,但你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啊,聽老師的話,放假了就早點回家。”

“知道啦,知道啦,我還是不是你生的啊,什么叫我這樣子啊!張小花同志,你實話告訴我,我是不是你在垃圾站撿的”看著那姑娘不樂意撅嘴的樣子,竟覺得格外可樂。

“張小花女士,你再不去找我爸,他就該丟了。”

“啊,你這孩子,你爸呢?我不和你說了哈,待會兒你爸真不見了。”看著這一家人拌嘴的樣子,我想我應該很是羨慕的吧。

原來我和這張牙舞爪的小姑娘一個班,看著她急匆匆的解釋自己的名字時,我腦袋一熱便站起來了“嗯,我叫徐洋,外號是羊羊,不是噓噓。”我想我大概是因為她沒心沒肺的笑,我才站起來的吧。

后來,我竟不知道她怎樣就滲透進我的生活,也許是她沒心沒肺的和她的閨蜜說著笑話,笑的不能自己的時候,也許是她偷偷喂養校外小貓時,也許是她怯生生的問我這個題怎么做的時候,也許是她害羞又大膽的說徐洋我喜歡你的時候。

我們在一起,其實很簡單,她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笑起來會露出尖尖的虎牙,眼神又明媚又張揚,她挺愛笑的,每天都在我耳邊,嘻嘻嘻,哈哈哈,有時候會攪的我頭疼,呵斥她,讓她安靜會兒,她倒是聽話,轉頭去找別人,照舊嘻嘻哈哈地笑鬧,然后我又覺得不樂意,揪她回來,任她攪得他耳朵疼,腦仁疼,心甘情愿。

她總是喜歡連名帶姓地叫我的名字,叫的清脆又輕盈。問她什么事,她又嘻嘻哈哈說,我只是喊喊,看看你在不在。后來,她喊,我應。

我們之間如果停留在那一刻該多好,她只是我一個人的陽光補給。

可是,后來我卻丟了她,高三我們不在一個班,她變得恍恍惚惚,江小魚的性格,其實一直都有點兒怯懦,外表多自尊,內心就有多自卑,所有人都說我慣著她,什么都給她,要星星要月亮我都愿意給她摘,我只是想多愛她一點,溫暖她。只是一不小心,就入了心,然后再也忘不掉。

這些年我總會想,是不是那時候太美好了,太美的東西,都是留不住的,像插在花瓶的玫瑰,養的再精心,很快也會凋零,留不住。

一模后,她氣沖沖來找我,我們大吵而散,可是不久在一天晚自習后,她卻用磚頭砸傷了吳雨晴,我第一次覺得這明媚的姑娘偏激,火上心頭,讓她滾,看著她如珠下的眼淚,我的心揪著疼。

可是,后來,她真的滾出來我的世界。

畢業后,在高考之后的狂歡里,那夜誰都沒有過早回家,一群人聚在KTV的包房里唱歌唱到撕心裂肺,五顏六色的旋轉射燈從頭頂照射下來,迷幻地讓人心醉。

大家笑啊,鬧啊,扯著嗓子喊叫著,仿佛要把這一年的壓抑都甩到外太空去,可我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江小魚沒有出現,九十個人,蔣魔頭也到了,唯獨少了她。

猛將走到我身旁端著了一杯酒灌下去,說:“兄弟,對不起,是我對江小魚說你暗戀吳雨晴多年了,可我不知道她會下手打她,對不起。”我看著他喝了酒,一揮拳,你TM的,知道你干了什么嗎?

KTV一片混亂,而我的心,也兵荒馬亂。

李小雅對我說:“你最該打的,是你自己,我知道她有多愛你,我也知道,在你這,她身上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她誠惶誠恐追著你的腳步,可你TM卻丟了她。”

后來,我去了北京,吳雨晴也在,和她男朋友一起。聽說江小魚去了西南,我很擔心她會不會被曬干。我不喜歡在朋友圈曬自己,可這一天,我卻想告訴她,我在陽光里等她。上傳的時候,順手上傳了和吳雨晴的合照,我想愛吃醋的她,現在應該張牙舞爪的沖我吼:“徐洋,你怎么能和其他女生站一起呢?你是我的。”一想起她,滿心都是歡喜。

這世界那么大,又那么小,一不小心就遇見,卻沒有一不小心就白頭的運氣,我想若歲月回首,我們能否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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