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東方衛視的《笑傲江湖》坐欄目中,有這么一個情節:一個表演很出色的小伙子表演結束后,評委席中的宋丹丹問他,是否想過將這個愛好變成一種職業?小伙子說,我想把最喜歡的當成業余受好,用其他手段去謀生,這樣才能不受干擾,想怎么樣怎么做。當時宋丹丹環顧兩旁的郭德鋼和馮小剛說:“這話豈不是讓我們三個臊死了。”
金庸小說《笑傲江湖》之中,也有一個類似于角色,名叫何三七。書中說這人自幼以賣餛飩為生,學成武功后,仍是挑著副餛飩擔游行江湖。他雖一身武功,但自甘淡泊,以小本生意過活,武林中人說起來都好生相敬。天下市巷中賣餛飩的何止千萬,但既賣餛飩而又是武林中人,那自是非何三七不可了。
笑傲江湖的小伙子和賣餛飩的何三七,大約是很多人的夢想,安安穩穩地過著小日子,還有一項讓人驕傲的業余愛好,小小出手,足以震驚四座。不受制于生活,也不受制于夢想,更不受制于旁人,實在是一種非常瀟灑自在的生活狀態。
二
其實除了何三七,金庸小說之中,其實還有很多都是將武功當成業余愛好的人。
比如少林寺的僧眾,因為他們的主要功課是參禪、打坐、念經、禮佛,修煉武功是為了強身健身,并不是必修功課,大約也并不嚴格考核,所以可以算是一項業余愛好。
其他如武當、恒山、峨眉等等,也與少林寺情況相差不多,大概可以相當于一個大型企業,人才濟濟,做個精致出彩的PPT、寫個文采斐然的總結雖然也能加分不少,但并不是考核的唯一依據。
還有一些類似于小私企的武林幫派,青城派、五虎門之類,主業是打家劫舍、占山為王,或者干點社會認可的正經行當,走個鏢,弄個地產,開個茶樓酒店什么的,練武功其實也是副業,因為不能帶來直接收入,主要用于提高個人聲望和私業整體的競爭力。
這些人大多和何三七差不多,主要時間干主業,早起晚睡兩通功,農閑、淡季、逢年過節、雙休日的時候,可以集中時間多練練。
這里有一個問題,三百六十行,那行是能吃清閑干飯的?那一行不需要好好干就能輕松的謀生呢?兢兢業業尚且不知能否混得下去,休況三心兩意?便如何三七賣餛飩,如果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賺的錢,估計也難夠糊口。
所以把武功當成業余愛好的人,成就一般都不大,也有些個三流二流高手,一流高手少之有少,而且集中在一些業余時間比主業時間還長的人身上。這是要熬到到相當的職位才可以的,比如做到方丈、掌門、寨主之流,就可以不理俗務,閉門修煉。能躋身一流高手行列的名門正派人士,多半已是白發蒼蒼的老者,他們其實已經相當于脫產干部。后起之秀也有,但很少,大多數在武俠小說中都是打醬油的,一打死一堆的那種。像楊過、郭靖這樣的,如果一直待在全真教,想要混出五絕的名頭,只怕至少得到七八十歲以后了,還得機緣巧合。
三
太多時候主業和副業,是沖突的,想起來一個著名的故事。
有一天,一個叫陳相的人找到孟子說,“我剛認識一個很優秀的人,叫許行。他說滕國的國君,雖然已經做的不錯了,但是還不夠好,他應該和百姓一起耕作而取得食物,一面做飯,一面治理天下。”孟子聽了后不動聲色地說:“許行吃自己種的莊稼嗎?”陳相答:“對。”孟子問:“許行是穿自己織布做成的衣服嗎?戴自己做的帽子嗎?用自己制造的鐵鍋做飯,自己造的農具干活嗎?”陳相答:“不是,都是用糧食換的。許行每天要種地,那有時間干那個?沒有辦法種著地還干那些事情的。”好吧,孟子說:“那為什么就可以一邊種地一邊治理天下呢?”
我特別欣賞孟子在這件事情上的條理,天下事情,很少有隨隨便便用業余時間就可以做完的,那怕是種地。謀生若是那么簡單,那大多數人也就沒有那么多人生煩惱了。若說是積累到足夠的資本以后,再去做喜歡的事情,請問多少算足夠?
四
不用愛好來謀生這件事情,說起來很瀟灑,做起來其實很難。
一件事情當成業余愛好也可以做的很好,需要幾個條件:第一、有足夠多的精力與業余時間,不要說什么喜歡的事情總能找時間做,一天不就24小時么?第二、主業不會對副業造成太多干擾,否則你看全真七子要研究個武功還要閉關,大俠們都得掉進個山洞什么的,突擊進行一段學習,才能精進一些;第三、你對事情做好的要求很低,比如何三七,只想練成師傅傳的幾路武藝就,不想再達到更高的水平。
人一生時間就那么長,專心做一件事情,尚且未必做得好,何況還是當成業余愛好呢?
但是,我也特別理解那個要把愛好當成副業的年輕人,因為他心里其實并沒有底,不知道把愛好當主業,能不能養活自己,如果不能的話,那么可能會委屈愛好,他只是不想委屈愛好。如果他可以像宋丹丹一樣年年上春晚,那他必定把全部時間都用在琢磨春晚節目上,還做什么主業呢?
而像何三七這樣的小本生意,其實也不好干,還特別耽誤時間。如果有修煉更精絕武功的機會,博大精深,他是不也就下餛飩攤去練武功了,每日里走街串巷很有意思么?當然,到底是賣餛飩耽誤了練武功的時間,還是練武功耽誤了賣餛飩的時間,還不好說,我特別懷疑,何三七的真實愛好其實是賣餛飩,練武功才是業余消遣。
五
用何種方式謀生,從根本來說,要看你有什么樣的能力謀生。如果只有愛好這一項特長,便如一心撲在武功上的人,其他啥特長也沒有,不用武功謀生,又怎么辦呢?只能在在江湖中干些劫富濟貧、打抱不平的勾當,為了保證自己全身不得不拼命修煉武功,闖出點名頭,隨便名滿天下。也可以投靠到某個門派,雖然以后練武功的壓力沒有那么大,但是實際上也將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都交給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真正花在武功上的時間就少多了。
要不要用愛好謀生,要看這個愛好能不能謀生,或者說有沒有用它謀生的底氣,還要看對于生活的底線要求有多低。如果像楊過那樣的,每天只吃個苦苦的蛇膽,也要拼命的日以繼夜地練武功,還論什么謀生不謀生呢?他對生的要求太低,也不用怎么謀了。
喜歡的事情就去做吧,不要考慮什么主業副業,人生太短,考慮太多,最后終究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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