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帶著孩子到青島待了兩天,怱怱一瞥,沒來得及細細感受就離開了。對青島的印象除了大海和教堂,最深的要數青島德式小院墻上覆滿的爬山虎和滿街的法國梧桐了。
? ? ? 伴隨著空氣中濃濃的海的味道,我和孩子慢慢走過幾條大街,街道兩旁都栽滿了法國梧桐。那一株株梧桐樹沿著街道矗立在兩旁,每一株都生長的高高直直,就像北方的漢子一樣高大挺拔,而海風的滋潤讓他們又多了些溫婉,少了分粗曠。結實的樹干支撐著巨大的樹冠,大大的葉子交錯在一起,形成了長長的拱形涼棚。夏日的陽光透過茂密的葉縫投射在地上星星點點,一點也不覺得盛夏的炎熱。望著這一排排梧桐樹,我想起了家鄉那曾經的梧桐林蔭道。
家鄉是個很小很小的縣城,從我記事起就記得在縣城唯一的十字街道兩旁整齊的生長著一株株法國梧桐樹。記憶中家鄉的梧桐樹沒有青島的梧桐那般高大,是因為到南方了就長不高了嗎?但那梧桐還是一樣的堅韌結實,一樣的郁郁蔥蔥,伴隨我從懵懂走到青澀。
? ? ? 每天上學放課我都會從十字街口經過。新學期開始正是早春三月,怱怱走過街頭,被修剪的只剩黃褐色主干和短短枝干的梧桐,像一只只嶙峋的巨大手掌伸向天空,三三兩兩的嫩葉悄悄的在枝頭冒出來。每天的來來往往不知不覺中,街道兩旁一片片新綠的梧桐葉順著新發的嫩枝鋪滿了整個樹冠。當盛夏來臨,整個街道被搭成了林蔭大道。我總會和同行的伙伴放慢腳步,享受樹蔭下的清涼,傾聽蟬的鳴叫,不時還跟著“知了、知了”的叫著,順著叫聲在樹蔭里找尋知了的蹤跡。這樣磨磨蹭蹭,回到家里總會被家人質問。記憶中總是沒注意梧桐會開花,等到九月份秋季開學,梧桐樹都會掛滿一串串綠色的毛球。風吹過,滿樹毛球和樹葉一起悉悉簌簌的搖著、晃著,眼睛都看不過來了。隨著天氣轉冷,梧桐葉一層層的開始變黃了,毛球也變黃了,先是綠葉中雜著黃葉,再過些天就是滿樹都是金黃了,深黃、金黃、淺黃、黃中泛著綠,再加上滿樹泛黃的毛球,訴說著秋意濃濃。隨著秋風吹過,一片片梧桐葉就飄飄揚揚在空中飛舞,很快鋪滿了街面。我總要仔細地尋找一片完整的,葉脈清晰的,黃的透亮的葉子夾在書里。
這時也是梧桐樹每年變回光禿禿的時候。當我放學回家,還未踏進那條街道,就看見那滿樹的金黃不見了,梧桐樹又變成了一只只嶙峋的手掌,仿佛在向人們訴說四季的變換。還有一些人們正在地上收攏著被剪下的枝葉,還有不少小朋友撿起一串毛球,趁同伴不備塞進領子里,嚇得小伴伙不時傳出一陣驚叫聲。我的梧桐樹呀,只有明年才能再見到你的茂密了。就這樣,梧桐一年復一年陪著我長大。
? ? ? 冬去春回,我總想著這街道,這梧桐都會與我這樣一直直默默相守著,就如兄長壯實的肩膀讓我奔走疲備的心可以安心倚靠。而世間的事物總會新舊更迭,就如滄海桑田的變幻,永恒的只有記憶中的影像,而那影像也會隨著歲月模糊。那一年夏秋相交,小城因著旅游開發邁入了舊城改造,這樹,這街,這房都要朝著更好方向發展。這一次,滿街的梧桐與我真的不再相見了。在連續幾天“咔嚓、咔嚓”的剪枝聲和電鋸"嗡嗡"的響聲后,先是樹冠不見了,再就是一株株主干也被拖拉機“突突突”的拉走了,只剩下滿地凋零的枯葉和細碎的枝末。街道上的人們一如往常的走著,也許會議論著這街會拓多寬,又會種上什么樹呀。清潔工人正清掃著街道,很快梧桐的些許痕跡也會褪盡,頂多會在人們的腦子里偶爾閃過。而我望著街道旁留下的樹坑發著呆,那梧桐會在哪家的灶堂里化成青煙呢。
? ? ? 后來,縣城兩旁的街道都栽上了桂花,一株就是一把綠傘,每年八九月份都會開滿白的、黃的桂花,隨著河風不時的傳來陣陣甜甜的花香。有些人們還會守著樹下采摘一些桂花,不知是泡酒還是泡茶。?
? ? ? 過些年后,也會有人述說著桂花的香與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