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鳳羽佛鈴(第九十一章~第一百章)

第九十一章:天地鏡顯皓德蹤,渠淮河迎兩軍戰

宮外邊,央錯、樂胥、夜華、白淺、連宋、成玉幾人早已在等候。這七日實在是太過漫長,真的等不及。好在幾人都曉得這事的嚴重,知道皓德天君失蹤的人,都給下了禁口令,暫時尚未起什么風波,怕就怕這事瞞不了多久,一旦四海八荒知曉,只怕就連東華也難以收場,所以,這事定是要快。

“進來。” 東華的聲音從宮內飄來,聽不出任何感情,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宮外這幾人也是面面相覷,就怕這天地鏡的煉制失敗了。

“帝君,這天地鏡……” 央錯倒是先開了口,做了這領頭羊。

東華望了眼榻上的鳳九,轉過身子,負著手。依舊是一襲紫衫,滿頭的銀發隨著殿外吹來的徐風,輕輕揚起。抬手從袖間取出天地鏡:“既然都來了,就一起看吧。”

東華將天地鏡往空中一擲,單手掐訣,長袖一揮,鏡中的畫面便拓了出來。

“父君!”

“老天君!”

只見鏡中的皓德一身淺黃的長衫早已被褪去,只余下那一身中衣,雙手雙腳都被墻面上延伸出的鐵鏈子鎖了,周邊全是一根根的鐵柵欄,大抵是被囚在了一方牢獄之中。只是可憐那皓德老天君何曾受過這番的苦?

即便是先前隨同東華征戰四海八荒之時,他皓德雖為東華座下的一員小將,但是戰于東華在蔭蔽之下,這種事情自是不會找上他。頂多是受了點傷,吃了點苦,可是他又怎會不知,他的主帥,東華帝君受的傷、吃的苦,他是遠遠比不上的。

東華一向護內,自然是不容許自個兒座下的將領有所損傷,即便只是一員小小的將士,只要能救,只要還有活的希望,東華就從來沒有想過放棄。

還記得當年征戰四海八荒之時,東華的大軍一時間名揚六界,凡是有些號召力的,兵力又不夠強大,不能自成一方的,紛紛結了盟軍,一同駐扎,一同抵御東華的進攻。這些人雖說非正派,但多少還是存著些憐憫。其實說憐憫也不算憐憫,同意結成盟軍不過是為自己留一條后路罷了,雙拳難敵四手,身后的人多些總歸是好的,再者,即便必死無疑,怎么說也要拉幾個墊背。

畢竟在當時的這種世道,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戰,哪會去考慮其他人的生死。四海八荒戰火四起,為自個兒考慮還來不及呢,誰人都不是想著自個兒稱霸天下,成為四海八荒的霸主。幾面受敵,不拉幾個墊背怎么也對不起自個兒,對不起自個兒的部下。

這么一下,敵軍的人數驟然上升,本是零零落落,兩三萬的小軍隊,一下就是十來萬的大規模軍隊,就駐扎在東華大軍的對面,兩軍隔岸相對。河的這岸全是東華率軍打下來的占地,河的那岸便是另一塊硝煙之地。

說來父神事早已將戰事全權交給了東華,自己坐鎮于軍帳,給東華善善后、安排安排兵馬的調動和人員的傷亡情況,至于母神,和父神一道待在軍帳里,好不熱乎。

這一戰雖不曾記入史冊典籍,卻也算得上是一場大戰。要說這敵軍,耍的那是陰招,趁著東華這邊夜間休整的時候,竟是派出了一隊敢死隊。冒著夜色潛入東華那邊的駐軍之地,也不求能擄到主帥,就是打算著抓著幾個將領出來。這敵軍的主帥窟木酋也是聽說了的,知道東華護內,只不過他的這番作為顯然是缺少了推演,這么下來,這便是一條將自己和身后這一大隊將士送上死路的路。只是可惜了這窟木酋,到現在為止還以為自己必勝無疑,在軍帳里飲酒作樂。

這一隊敢死隊十來個人,一身黑色,只露出了一雙黝黑的眼,幾個騰躍,就潛入了東華的駐地。見著東華的軍帳,還特意繞的遠了些,揀了個在軍隊職位不高不低的軍帳下手。撩開軍帳大門,摸索著進了去,借著月色,勉強能看清床上的人影,施了個小法術,就把人抗在肩上,不聲不響的離開了。這事也倒是奇怪,東華這邊竟然是沒有人發現,也不知是敢死隊的能力好,還是故意而為之。

回了敵軍的大帳,窟木酋大喜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賞了這敢死隊的十來個人先鋒的職位。草草飲了酒,食了肉,不能天色大亮,就命人去下了戰書,還言明了讓東華一個人前來,否則便殺了這小將。這窟木酋倒是自信,只是讓天下人看來也就是大言不慚。

想那東華帝君法力無邊,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尚能在數十萬的軍隊里來去自如,又怎么會如此就擒?窟木酋是一個將領,卻不適合做一個領著十來萬軍隊的將領,東華是護內,卻有這個護內的能力!


第九十二章:以一敵萬東華君,鋒刃嗜血蒼何劍

兩軍隔著洶涌的渠淮河,窟木酋的身影浮在半空,身旁是一個小將,那小將的手中緊緊鉗制著的,便是昨夜從東華那邊擄來的將領。大抵是下手重了點,這人到現在竟是尚未醒來。

“東華元帥,想必你也清楚,這是你座下的將領,倘若不想他受到傷害,便只身前來,與本帥一較高下!”

窟木酋昂了昂首,一臉的胸有成竹,在東華看來,倒是顯得無知了些。

“好。”東華不動聲色,一個字,所側漏出的寒意足以讓敵軍后怕。窟木酋吞了吞口水,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重新落回到地上。這時,那將領倒是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睜眼,眼前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雙手又被牢牢縛在身后,一時還沒有弄明白什么。

“元帥不可!”

父神嫡子墨淵,第一個出來打算阻止東華。身后的將領也紛紛朝東華抱了拳,異口同聲:“元帥三思!”

“元帥,窟木酋身后是十余萬的將士,只要元帥一去,他便能成合圍之勢,倘若他又以元帥和皓德的性命相要挾,我們……”墨淵一眼便看透了窟木酋。可是這其中原由東華又怎會不知?

“無礙,這區區十余萬的人又能耐本帥何?”東華冷冷的掃過墨淵,及墨淵身后的一干將領,飛身就渡了渠淮河,落在窟木酋的面前。而那皓德也終于明白了自個兒在這一戰中‘至關重要’的作用。

“元帥,快走!末將只求一死!”皓德哪能讓這一軍元帥為救自己而深陷包圍,話語尚未過腦就喊了出來。如今這番,不能怪誰,要怪也只能怪皓德自個兒,誰教他睡得那么沉。

“本帥座下的人只能死在戰場!而不是死在敵營!”東華身后妖異的紅光爭相溢出,圍著他的將士尚未開戰,竟是有了膽怯之意,要不是自個兒的元帥在這兒,恐怕早就腳下生風,跑了。

“元帥!”皓德心下感激,可這么個情況,就算算上他,自個兒的人也就兩人,更何況現在他連脫身都沒有,這么下去,他皓德就是窟木酋的砝碼,而東華,他的主帥,就是窟木酋的目標。

東華喚出蒼何,一步步朝著窟木酋走進,這一路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攔著他。窟木酋心下慌亂,從身邊的小將手中抓過皓德,尖刀抵在皓德的脖子上:“站住!你若再靠近,本帥便殺了他!”

豈料東華竟沒有停下腳上的步子,依舊不緊不慢的朝著窟木酋走去。

“你若傷他一分,本帥便還你十分,你若殺了他,本帥便讓你生不如死!”窟木酋又何曾料到這一幕,眼看著東華離自己越來越近,趕忙挾持著皓德朝后退去。一面后退,一面吩咐那些將士沖上去攔住東華。可是那些個將士怎能攔著住他東華,蒼何不過輕輕一揮,劍下便多了十來個亡魂。窟木酋躲在將士的保護中,心下早已是沒了半分的把握,眼前不遠處的東華,就如同那修羅地獄,見誰殺誰。

世人知道他東華紫府少陽君以殺止殺、以戰止戰,卻不知正是這以殺止殺、以戰止戰,才能在戰火四起的當時成為四海八荒的霸主。

皓德趁著窟木酋失神,腦袋朝后一頂,腳下一個旋轉,脫離了窟木酋的控制。雖躲過了要害,那尖刀還是在皓德的鎖骨處劃開了一道。不及關心傷口的痛,匆匆躲開迎面的刀劍,騰躍幾個起落,落在了東華面前。沒說什么松綁,只是‘噗通’一聲跪在東華面前:“元帥,是末將的疏忽,令元帥深陷包圍。”

東華冷冷的眼神掃過周圍一圈想要進攻的將士,只見那些個人雙腿早已在發抖,手中的武器不知何時已經跌落地下。東華施了法術,解開皓德的束縛:“起來,是本帥沒料到窟木酋的偷襲,與你無關。”

將手中的蒼何擲到皓德手上:“去吧。”

“謝元帥。”皓德知道,東華的意思是讓自己手刃了窟木酋,只是這蒼何如今在自己手上,卻是猶如萬斤之中,自己決不能讓窟木酋逃離,決不能讓主帥失望!

待到窟木酋反應過來,皓德早已握著蒼何,立在了窟木酋的面前,而窟木酋身邊的那些個所謂臣服的將領早就遠遠的躲了開。窟木酋后退了幾步,他知道,今日他是逃不開一死了,這一切誰也怪不得,是他自己自作自受。雙眸微閉,他能感覺到蒼何的氣息越來越近。脖頸上一涼,只能覺著大片大片的鮮血噴涌而出,而后,再也感覺不到什么了。

皓德一手握著蒼何,一手提著窟木酋的頭顱,再次跪到東華面前:“元帥,末將提窟木酋頭顱來見。”

東華接了蒼何,在一旁的一具不知道是誰的尸體上揀了一塊干凈的地方,將蒼何上血跡全全抹去。蒼何不喜飲卑鄙之血。


第九十三章:幽冥界生死難測,榖玥君喜怒不定

先前早是救過一次皓德,卻不料今時還需再救一次。東華是護內,可是偏偏就是有那么幾個人,借著東華的護內,大肆的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只是可惜這些人對東華的了解還是不足夠啊。堂堂的天地共主,豈會是受他人擺布的鼠輩?

再看那天地鏡中所顯示出來的景象,皓德身處牢獄,身后是黝黑的巖壁,圍邊連一個守衛都沒有,可是皓德卻又偏偏逃不開。他皓德雖說是法術荒廢了十幾萬年,但也算的是佼佼者,豈會被這小小的牢獄所困?既然沒人守著,又逃不開,那倒是意味著此行的兇險。

“帝君,這是……”連宋手中的折扇收起,在掌心敲了敲,雙眉微皺。這鏡中之地倒是不常見。

“幽冥界。”

“是榖玥!”鳳九這醒的是恰合時宜,她的三魄歸體,自然是連著記憶一道回來了。那第三魄被罘炎打到了幽冥界,對幽冥界、對榖玥可算得上是記憶猶新,更何況她還記得是東華不顧一切趕到了幽冥界,救了她,只不過沒有見著東華和榖玥兩人談條件時的一幕罷了。她相信東華,也一直未曾懷疑過什么。

“我們即刻去幽冥界。”夜華雙拳緊緊的握了握。看來幽冥界這趟必須得去了。

一行數人隱了身形,離了紫宸宮就往幽冥界的方向走去。不過想來這趟幽冥界之行大抵是需要些時日,路過洗梧宮時,夜華特意去交代了一番,又安頓好了團子,這才趕上了其余幾人的腳步。

“幽冥界不同于冥界,本帝君不多說你們也知道。”幽冥界的入口,東華還是停下腳步囑咐了一番。被拉下萬丈紅塵,感情方面不免是豐富了些。身后幾人自是知道此去幽冥界的兇險,心中雖是各有想法,不過在入幽冥界這一塊倒是一致。

跨過界限,幾人的法術也就失了效果,紛紛現了身形。見著這迎面前來的人,這些幽冥界小小的守門人根本不敢攔,恭敬的退在一邊。

要說這幽冥界的地貌,其實和冥界差別無二,時不時吹過幾陣陰嗖嗖的冷風,傳來幾陣鬼哭狼嚎般的叫聲。鳳九倒吸了一口涼氣,腳下步子快了點,緊緊跟在東華身后,抬手扯住了東華寬大的廣袖,似乎這樣就能緩解心中的恐懼。

成玉是凡人修仙,從未見過這番陣仗,心中也不免多了些怯意,倒也沒有鳳九這般明顯。豈料她身旁那花花公子卻是‘自作多情’的握住了成玉的玉手。好在這也算不得什么,既然早已逆天,天命何曾由天。至于夜華、白淺、央錯、樂胥都是見過世面的,豈會被這小小的幽冥界所嚇?

也不知是不是那榖玥故意為之,總是會有人給東華他們引路,也沒走多少彎路,直接就到了大殿。

只見榖玥一身墨色的長袍,一頭墨發以骨簪挽起,就這么靜靜的坐在大殿上,手指輕輕捏起酒盞,只是在鼻翼下嗅了嗅,并未飲下。他自然是知道東華一行就在殿下,可他偏偏就不聞不問,自顧自的飲酒作樂。只是余光一瞥,卻未曾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入了魔的東華帝君,心中不免蒙上了幾層疑惑。

“東華帝君,竟是這樣。”除了東華,沒人聽出了榖玥的言下之意。東華微微蹙眉,轉而又將眉宇舒展,嘴角一揚:

“那倒是本帝君讓冥君失望了。”

“不是失望,是很失望。”榖玥的身子向前探了探,雙眸盯著東華,淡淡的啟唇。

“帝君,這……”夜華還是率先開了口,畢竟除了東華,所有人的腦子都是一團的迷霧,根本就不知道眼前這兩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東華沒有答夜華,依舊是凝望著座上的榖玥:“你想如何?”

和當初救鳳九的一幕是多么的相似啊。

榖玥再沒有說話,一仰頭,盞中的酒入口,細細品了品:“是好酒,可惜沒有好戲。”

央錯也是個急性子,實在是忍不了榖玥這般拖延:“我父君在哪兒?”

“急什么?要本君說你們這天族的守衛也是夠薄弱的,七天了,你們才想起來來我這幽冥界要人,只是可惜若本君的目標是皓德,你們還是等著哭喪去吧。”這嘴也是夠毒辣的,不止嗆了央錯,更是嗆了天族。央錯廣袖一甩,氣呼呼的轉過了身,一時根本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要怎樣才肯放了老天君?”鳳九終于從東華的身后挪了出來,怯怯的望著榖玥,話語中缺了些中氣,但確實是所有人都想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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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榖玥無心擾鳳九,央錯有意殺東華

見著鳳九,榖玥倒是來了興趣:“小娃娃,你可知當時堂堂的東華紫府少陽君是如何將你帶出本君這幽冥界的?”

“榖玥!本帝君不說話不代表你可以胡言亂語!”東華這下是真的怒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榖玥竟然對小狐貍動了心思,他東華帝君自己受點傷痛到無所謂,可是小狐貍不行,他的鳳九不行!

榖玥見了東華這反應,也沒有怯意,嘴角微微上揚,抬手倒了一盞酒:“好戲就要開始了。”

順手擇了顆葡萄丟入嘴中:“小娃娃,你想知道嗎?”

榖玥盯著鳳九。鳳九被盯著不自在,身子又往東華身后縮了縮,半晌還是點了點頭。榖玥淺淺一笑,要不是他身為冥君,這么‘傾城’一笑不知能迷倒多少二八少女。

“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本君讓……”

“榖玥!”東華冷冷的望著榖玥的雙眼,一陣寒氣正從東華的后背涌上,直直的逼向榖玥。只是到現在,眾人也總算是看明白了一點,東華和榖玥有過交易,而且是關于鳳九的。東華現在的完好無損,是榖玥萬萬沒有想到的。

“說吧,你到底要什么?”考慮到身后的小狐貍,東華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怒火。雖說他是天地共主,可是在這幽冥界,在這榖玥的地盤,要想讓榖玥死,他還確實是沒有什么把握。只是想他多年征戰,又何曾被他人如此鉗制。

“本君,要你,死,又或是,你們,殺了他。”榖玥一字一頓,吐字清晰。

這話音落,驚訝的則是東華身后的一眾。榖玥和罘炎的關系他們都知道,這次擄去了皓德,目的肯定不一般,卻不料是為了東華。罘炎說來是東華、鳳九一道殺的,但實際上卻是東華的手筆,試想沒有東華,她一只小小的九尾紅狐又怎么能殺得了妖界妖王。

“我父君在哪兒?見不到父君,我們又如何能相信你?”這央錯恐怕是動心了,幽冥界外人沒有法力,只能靠自身的武力,這勝算大抵是又多了點。

“父君!”

“大哥!”

“大殿下!”天知道央錯是怎么想的,莫不是真的想殺了東華?那東華帝君又怎是那么容易就死的?

榖玥將酒盞置于按上,‘啪啪’兩下,大殿之外便有兩個侍衛押著五花大綁的皓德進了殿。

“父君。”

“老天君。”

“央錯,對吧?你的父君現在就在你面前,救還是不救,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間啊。”榖玥說的倒是輕巧,這么一個難題給拋給了央錯。現下他央錯是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要救皓德,就必須要殺了東華,可是他也知道,這事難啊,不救皓德,這十幾萬年的養育之情,又教他央錯如何能狠得下心?

一把匕首落在央錯面前,寒光映照著央錯的臉,顯得更加蒼白。不知是癡念還是本意,央錯竟是緩緩的俯下身子,將匕首牢牢握在掌心。抬首望了一眼眼前的東華,一步步靠近。夜華、連宋趕忙攔在央錯面前,白淺、成玉也是圍在鳳九的身前。

“大哥!你當真要如此?你以為你能殺得了帝君嗎?”

“父君,我雖是父神嫡子,但您與母妃生我養我,此情夜華不曾忘記,如今只希望父君三思。”

此番情況,東華該是早已料到,依榖玥和罘炎的情誼,自己殺了罘炎,榖玥是恨不得殺了自己報仇。一直未曾有什么動作,那不過是因為榖玥他打不過東華,即便是在幽冥界,即便他榖玥不受禁制,只怕與東華一戰是兩敗俱傷。

原先借著自個兒的好友罘炎打來的鳳九的一縷魂魄,想著讓東華名聲具毀,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只是可惜原本算的分毫不差的一局,竟然在他的不知不覺下,毀于一旦。他不知道東華是怎么脫離這魔氣的,他也曾懷疑東華根本沒有脫離魔氣,可是直到現在,褪去了一切法力的東華,依舊沒有任何的魔氣,他是不信也得信了。

不過幸好,榖玥還留有后招,不聲不響的潛入九重天,擄了現任天君的爺爺、東華的部下,這么一來,東華以及那皓德的子孫定是會來幽冥界要人。在這幽冥界,榖玥的地盤,沒有法術,可算得上寸步難行。榖玥不愿與東華兩敗俱傷,更不愿因為這傷,讓天族趁機收復幽冥界。除此之外,最好的辦法那就只有——坐山觀虎斗。

他要他們自相殘殺,而后他再來坐收漁翁之利。也虧得他算了這么多,沒有一步是錯的,若是再生的早先,絕對是東華的勁敵。這么大的一盤棋,他下了這么久,終于到了該收網的那一天。只是可惜了,他哪里又會是東華的對手,千算萬算,畢竟不是天算,哪里不會漏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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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東華怒說皓德君,榖玥放話一日夜

“帝君。”皓德還是喚了聲東華,這是東華第二次來救他了,說到底,皓德心里怎么還是有點過不去。作為將領時大意被擒,如今做了天君,還是大意被擒,他是不是太窩囊了?

東華轉過身,負著手,目光越過身前的一大推人,落到皓德身上:“做了這么多年的天君,是太平的太久了嗎?”

“皓德知錯了,還請帝君速速離開吧,皓德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

“想走?那也得看你們走不走得了。”

榖玥不等東華答話,直接接了皓德的話,揮手就在幾人周圍下了結界。拍了拍手,揀了個舒服的姿勢,斜斜的躺在了大殿上的君倚上,飲了果酒,這才緩緩的吩咐道:“將皓德老天君送回去休息,本君給你們一日,明日在這兒本君若是見不到東華帝君的尸體,你們便等著見他的尸體吧。”

廣袖一揮,連人帶酒都消失在了大殿。皓德也被押離了結界,回到了當初的牢獄。

“帝君,你說我們該怎么辦?難道真的要殺了你?”成玉依舊是一身的男裝,也不在鳳九面前攔著了,直接到了東華身邊,折扇敲了敲手掌,半開玩笑的問著。說來這成玉還真是連三殿下看上的人,就連這動作也是出奇的相像。

“你敢嗎?”東華也不看成玉一眼,目光直直的朝著她的連三殿下望去。連宋吞了幾口口水,訕訕的笑了笑,立馬就轉過了身。

鳳九拉了拉成玉的袖子,輕輕搖了搖頭:“成玉,別開玩笑了,救老天君要緊。”

這話連宋聽得入耳,趕忙就到了鳳九身邊:“是啊是啊,鳳九說的不錯,成玉,別鬧了。”

成玉狠狠的剜了連宋一眼,也沒說什么,畢竟她也只是想活躍活躍氣氛的,現在確實是救皓德才是重中之重。

“帝君,你可有想法?”無論在什么情況下,在所有人的心中,東華就是定海神針。無論是什么問題、什么困難,只要有東華,他們多少是安心了很多。

“你們可以一起上……”話到一半就沒了下文,誰知道東華腦子在想點什么。

不過,說是讓他們一起上,其實誰又敢真正的上呢?東華帝君的威名四海皆知,如果僅僅是因為沒了法術,東華依舊是高深莫測,一起上也未必就能打得過東華。央錯是腦子一熱,現在好不容易冷靜了下來,只是癱坐在地上,一直沒有出聲。

“帝君莫要說笑,我們怎么敢?”連宋甩開折扇,輕輕搖了幾下。他還真是不敢。

“不殺了本帝君,你們打算怎么救皓德?”這語氣倒不像是開玩笑,挺凝重的,結界內的空氣一下子就凍住了,就好像時間在這一刻停止,所有人都靜止不動了。

是不敢相信,他們不相信東華,昔日以殺止殺、以戰止戰的天地共主會沒有辦法,更不相信他就這么一心求死。身邊還有只小狐貍呢,他怎么會舍得死,難道只是為了一死以救昔日的部下?不,任誰都知道,東華不是這樣的人!

“帝……帝君,你……不會說真的吧?”連宋手中的折扇差些就掉在了地上。這事打死他也不信。

“東華……?”鳳九也有點害怕了。今日的東華她當真看不透。

東華負手繞開擋在身前的人,行了幾步:“沒有萬無一失的準備,榖玥不會落下棋子,這局勢已經很明顯了,結局無非就兩個。”

皓德生,東華死;東華生,皓德死。連宋推開一旁的成玉,紅著眼睛站在東華面前:“我不相信你沒有辦法,打死我也不相信!”

倒是真有些浪蕩公子的模樣。

“如今我們既被困在這幽冥界,何不既來之則安之?”東華挑了挑眉,揀了個地方,盤膝而坐,又參禪悟道去了,絲毫沒有緊張的樣子。見了東華的東華,連宋還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換臉換的可真快。

對!他連宋怎么就忘了凡間的至理名言——船到橋頭自然直。

東華既然這么說,肯定是有法子的。他應該知道的,東華一向就是這個性子。有東華的這句話,結界里的人終于都是安心了。俗話說關心則亂,他們一個個的,都忽略的東華的性子,害的他們白白緊張。

其實他們也不該將‘賭注’都下在東華身上的,東華和他們都一樣,都沒有區別啊,難道只是因為他是天地共主嗎?不過,好在東華沒有一次讓他們失望、讓天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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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幽冥界作階下囚,結界外入折月鏡

“央錯,父君他……如今帝君都沒有辦法,父君怎么辦?”樂胥一時腦子也不好使,全心在皓德那邊,聽了東華的話,一心以為東華救不了皓德,這不,同央錯在一旁咬著耳朵。只是樂胥她倒是忘了——東華紫府少陽君從無敗績。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他們一個個的都護著帝君,就憑你我又能奈帝君何?”央錯也是,他就從未替旁人想過,只道自己要救皓德,可卻不曉得變通,不曉得如何去救。一味地聽信敵人,到底是真正中了敵人的套。

“難道我們就這樣干等著,等到明日的這個時辰,眼睜睜的看著父君……看著父君……”幾滴淚珠從眼角滴落。說來,樂胥自加入天族到如今,也有個十萬年了,對皓德,她當真是如同對待自己的父母般,無微不至,皓德對央錯、對樂胥也是較為關注,畢竟這兩人對自己倒是上心的很。

雖說是在咬耳朵,可是在東華面前,沒有什么是能逃得開他的耳朵的。一字一句,即便東華無心偷聽,可還是清晰的落入了東華耳中。也沒有什么怪罪,如此也算是人之常情,倘若今日榖玥所換性命之人不是他東華,而是其他無關緊要之人,只怕他們早就取之性命了吧,也許那就不會是現在這番了。

這幽冥界在六界可謂是最為詭異,也不知是何禁制,就連東華也逃不開的禁制。如今做了榖玥的‘階下囚’,行救人之事怕更是舉步維艱。

東華盤膝打坐,看似漠不關心,實際他腦海是不斷推演著各種情況,不斷尋找著上古史記。他不信天,更不信命,榖玥要如何,他東華就偏要打開另一條通道。皓德是他的曾經部下,是現在的老天君,他不能不救,救,就得有個法子。榖玥憑什么威脅他,憑什么制衡他?要曉得,東華帝君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

一天的時間很快也就過去了,結界內始終沒有什么動靜,該打坐的打坐,該休息的休息,毫不因為皓德的事而影響了什么。當然,這一切都歸功于東華,有東華在,這些人自然就定了心。東華守了四海八荒這么多年,戰了這么多年,他們相信東華,卻也只是相信未曾入魔的東華。

天族的人是多么的可笑啊,自己的地位都是東華用戰、用傷、用痛換來的,可是到最后,東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天族竟是那么的害怕、那么得恐懼、那么的反感成魔的東華。天族永遠都把東華當做武器,當做保護自己的工具。出了事,第一個想到的是東華,從來都是。在東華的羽翼下,被保護的太久了吧,將這所有的一切都做理所當然。

“考慮的如何?”榖玥一襲墨色長袍,立在結界前,卻未曾打開這結界。

結界里,所有人都望向了東華,卻見東華不做反應,依舊閉目打坐。這倒是惱了結界外的榖玥,抬手招來押著皓德的守衛,蹲在結界前:“時間到了,既然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么,抱歉。”

說著,幻出一件神器,靜靜的握在手中把玩:“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折月鏡。”

結界內的人一臉茫然,對著折月鏡知之甚少,又似乎壓根就不知道這折月鏡到底是何神器。

“料你們也不知道。”榖玥嗤笑一聲,抬手念訣,不過多時,折月鏡發出異樣的光芒,半飄半浮的立在空中,一點一點朝著皓德逼近。

“住手!”央錯見皓德面露痛苦之色,趕忙想著叫榖玥住手。扶著樂胥往榖玥那邊走了幾步,夜華他們也都跟在身后。他們是不知道折月鏡,可是他們心下都明白,這折月鏡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們想好了?”

“我……”

央錯雖稍稍阻止了榖玥的進一步動作,可是他確實是動不了東華,他哪有這個能力啊。稍一思量的時間,便只聽聞榖玥一聲:“晚了。”

隨即眼前一抹白光,皓德人已不在眼前。央錯拍打著結界,整個人差些就靠著結界滑了下去,好在樂胥、連宋一人一邊扶住了央錯。

“榖玥!你把我父君怎么了?”

榖玥輕輕一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道:“也沒怎么樣,只不過是送他進了這折月鏡罷了。”

也不等央錯再問些什么,這人就化作黑煙,離開了。半空中,只有那面折月鏡依舊發散這剛忙,一上一下,有節奏的晃動著,周邊也沒有看著折月鏡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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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折月鏡七日限期,少陽君一問天族

“噗……”

正打坐著的東華忽的吐了口血,一手扶著心口,一手撐在地上。鳳九趕忙在一旁扶住東華,袖中取出帕子,輕輕拭去嘴角的血漬:“帝君,你……”

“無事,不過是方才想到了什么,一時著急了些。”東華這說的也不大清楚,也不大聽得明白。

夜華朝東華作了揖:“帝君,你可知折月鏡?”

“折月鏡?”東華蹙了蹙眉。

“不錯。”

“折月鏡同混元鏡是一對,都是妖尊緲落所鑄,上古史書有過記載——折月鏡者,與混元同,妖尊緲落之鑄器。困萬物,七日作期,期盡物亡,是為兇境。嘗予罘炎作器,后貺冥君榖玥。”許是上古史書讀的太久,這些都忘之腦后,又許是當初研讀上古史書,根本不曾在意這些神器,更不會想到,這折月鏡竟會用在皓德身上。

待聽了這番解釋,心下都是一驚。七日,給他們七十天恐怕都破不開這個結界,七日之后是什么后果,這不都是很清楚了嗎?央錯終究還是放下了身段,朝東華一跪:“帝君,央錯知道帝君一定會有辦法的,請帝君救救父君。”

樂胥見自己的夫君如此低聲下氣,也罷,撩了衣擺,跪在央錯身邊。雖說白淺不大情愿,但畢竟嫁入了天宮,是為天后,前世的事也該放下了。

“求帝君救救老天君。”

“求帝君救救父君。”東華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本身也不是不愿救,只不過是他這傷勢作怪,如今沒了法力的壓制,琵琶鎖的傷正痛著呢,一面是怕露了馬腳,一面是不愿示弱,好不容易適應了些痛楚,央錯他們又齊齊下跪。要是他們知道東華的情況,也不會這番了,可偏偏東華就沒讓他們知道,更何況身邊還有只小狐貍,不能讓他們知道,絕對不能!

從地上起身,脫開了鳳九的攙扶,負著手朝前走了幾步,在央錯、樂胥面前站定,垂著眼眸望了望眼前這六人,心里竟是覺著有些無力。其實他心里都很清楚,要救皓德,法子他不久前便曉得了,可是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些都很難說。東華心里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事,不是他不說,是他不能說,也不敢說。是啊,他是天地共主,能有什么不敢呢?那不過是因為鳳九,他一心喜歡的小紅狐貍,為了她,有些事他只能放在心里。也就只有幾個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找了他們,因為他們了解東華,更懂得東華。

“倘若本帝君不再是本帝君,你們當如何?”這話問的很隱秘,前半句的內因無數,就看他們當何解了?說起來,東華也很少如此嚴肅,即便是在戰場上,該說說笑笑就說說笑笑,可是現在他不是一個人,萬事都得算算后果,他還要照顧小狐貍呢。

“帝君雖說卸了天君的位置,可帝君還是天地共主,我等當以帝君為首。”還有些拍馬屁的味道。可惜央錯是會錯了意。

連宋握著折扇,從地上起身,走到東華身旁,在耳邊耳語道:“入了魔的帝君依舊是連宋心中的帝君。”

還是連宋看得最通透。這倒也是不怪,連宋同東華也可以算是平輩而交,連宋雖說時常被東華堵得死死的,可這兩人本就惺惺相惜,這些小事連宋又豈會在意。兩人一道飲茶下棋,交流的不是語言,而是心。連宋本就看事通透,這么些年同東華相交,論六界,他最看得透,也最看不透的人,便是東華了。

“你倒是看得透徹,既然你都知道了,倒也不必本帝君一人勞心。”果然,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個好選擇,不過為了自己的父君,這些‘小事’無關緊要。連宋稍稍撇了撇嘴,卻見東華的眉角一挑,在這關頭,心里還浮著笑意。

“起來吧。”東華也沒讓他們跪多久,畢竟這也不是自己不愿。

?

第九十八章:連宋結界里幫忙,皓德困境內求生

讓連宋隨著自己到結界另一角,只見兩人細細密語,也沒有誰敢冒著大不韙,跟著這兩故意避開自己的人去偷聽墻角。

“你可知本帝君是如何封印這魔息的?”

“連宋不知。”

“你連三殿下頂著個八卦的外號的在九重天,倒也難得有你不知的事。”

東華出乎意料的一句,連宋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不過君子之爭,哪會有不報之理,這連三殿下也就微微思量,便接上了東華的話:“本殿下覺著這青丘女君知識淺薄,委實是該補補了……”

剛出口,只覺得背后直冒寒氣,訕訕一笑。

“那么連三殿下覺得是給女君補補重要呢,還是折月鏡重要,亦或是殿下的性命更重要?”連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一個很大的錯,一開始他就不該自作聰明的開口,他不開口也就不會和東華一辯。他不辯還好,一辯倒是快把自己的性命給搭上了。

“咳……”輕咳了聲,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上陣。

“折月鏡!這絕對是折月鏡!”

“那連三殿下可還想給女君補補?”東華英眉一挑,冒著寒氣的眸子緊緊盯著連宋。論這嘴皮子的功夫,連宋是怎么也比不上東華的。

聞東華這么一問,趕忙就著臺階下了:“不用不用,女君知識淵博,連宋哪及得上女君,自然不補。”

“嗯……”東華意味深長的‘嗯’了聲。

“連宋可能幫得上什么忙?”也曉得事態的嚴重,打趣本就沒得什么好處,這不,干脆就回到了正題。東華既然同自己一道遠離了他人,自是會有吩咐,這點他連宋還是不傻。

“氣沉丹田,將內力置于掌心,全力助我便好。”東華也只是說了說方法,至于具體是如何,他不想說,也不愿多說,反正不久后連宋,還有他們就都知道。

折月鏡里,皓德的一身白色中衣早已是破敗不堪。雖然自入鏡到現在,還沒過去多久,可是卻不知為何,皓德在這折月鏡中是渾身難受。他熟讀上古史書,只是對神器一塊不曾有過多大的興趣,當初草草掠過,而今受難的倒是自己。

只見周邊一片火紅,生生不息的火焰,時而作球,時而作劍,總之就是招招往皓德身上招呼。地面上滿是開裂,有幾處深些的竟然能看見地下的巖漿。這可就是苦了皓德了,他本身修為也不算是高的,又十余萬年的安逸,什么法術,什么口訣,基本也就忘得差不多了。這下子一面得避開火球,一面又得當心腳下,他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沒過一會兒,腦門上布滿了汗珠,一身中衣也是被火焰燙出了好幾個黑洞。

勉強憶起了早些時候的術法,給自己撐了個自認為堅強的結界,暫時就盤膝坐在結界里,一方面他委實是累了,一方面他真的是黔驢技窮了。雖然說當時他見著東華又一次來救他,心中過不去,生了求死之心,可是真正到了如今,他哪能不怕?天君做了那么些年,嘗到權利、地位的滋味,他不可愿意就這么羽化了。不甘心!

只是他現在干等著,這結界能支撐多久他也不知道,東華又會不會真的來救他,他還是不知道。他更不知道這折月鏡的兇險,即便是能撐到第七天,在第七天,不管你是神、是仙、是妖、是魔,都得化為灰燼。

正當皓德為自己的長遠作著打算之時,這折月鏡的環境竟然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熱到滴汗的火焰忽的就不見了,周圍很快就被陣陣寒氣填滿。又是風,又是雪,有時還化作冰錐,直直的打到皓德設下的結界上。看著這陣勢,皓德更是不敢撤下結界,更是不敢離了結界,見著結界出現了裂痕,趕忙凝著法術,將裂紋抹掉。

稍稍有了些空閑,就盤膝打坐,努力恢復著自己耗掉的法力。不過這么下去根本不是辦法,折月鏡里環境變幻無窮,時而火焰,時而風雪,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這折月鏡的威力是一點一滴的更加。這不,結界上的裂紋是越來越多,間隔時間也是越來越短。如此寒冷的環境,皓德卻是忙的滿頭大汗。這大概是皓德登了天君位以來,唯一一次認真修煉的時候罷。

?

第九十九章:東華破除琵琶鎖,成玉怒打連宋君

東華連宋盤膝而坐,只見連宋催動體內的內力,置于掌心,朝著東華后背一送。東華微微皺了皺眉,抬手凝聚內力,自丹田向上,同連宋的內力匯于一處。兩人確實是有法術的禁制,不過這么多的法術修行,丹田內自是存著同尋常人一般無二的內力。

‘噗’的一聲,只見兩枚石釘帶著鮮血,從東華雙肩處飛出,東華輕咳了幾聲,一時難以承受這一起一落的沖擊,嘴角滑下一道血絲。凝了自己的神識,雙手掐訣,卻見妖異的紅光自東華身后發散。連宋是知情人,自是明白,不過眼前那些尚不知情的,看著東華這般模樣,心下大驚。

帝君這是入魔了?

鳳九哪會相信東華入魔,又見連宋只是從東華身后起身,立于一側為東華護著法,心中便明了大概。她的帝君怎么可能入魔?

“帝君?這……”

央錯、樂胥心下大驚,不知不覺朝后退了好些步子。東華入魔,那他們怎么辦?在這結界里,他們只怕是必死無疑吧?

夜華握著白淺的手,細心如他,看眼前這局勢,自己的三叔還一旁為‘入魔’的東華護法,自己愛人的侄女在一邊毫不擔心的模樣,自然是選擇相信他們,相信東華了。其實吧,關于東華入魔這件事,曾在太晨宮時就有些許疑問。東華說是一時控制不住體內的魔元之氣,可看當時的情景,是可疑,可卻不知可疑在何處,今日倒是真正明白了這些老神仙的苦心。夜華同白淺對視一眼,白淺在夜華眼中看到了肯定,雖說還是后怕些的,畢竟還有自己的夫君在,畢竟自己也是個活了十余萬年的上神,沒有夜華看得透徹,也自當是明白點的。

成玉倒是同連宋一般,自己本就是凡人升仙,目光自是長遠了些,這種事在凡間不是常有,但也不是沒有見過。連三殿下和小狐貍都不擔心,那她擔心個什么啊?不過見這氣氛生硬,邊想著活躍活躍。折扇一甩,裝作一副公子哥的模樣,到鳳九面前:“小狐貍,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啊。”

鳳九見也起不了什么波瀾,反正她本來就相信東華,相信東華絕對會有辦法,相信東華不會入魔。

“要擔心也是成玉元君先擔心擔心三殿下,帝君入魔,第一個傷的哪會是自己,肯定是這連三殿下。”說來,和東華在一起待的久了,這嘴皮子還真是會跟的,那群老神仙是這樣,連宋是這樣,現在連鳳九也有這趨勢。

“你!……”成玉輕哼了聲,賭氣轉過身去,不再同鳳九搭話。

“哎,成玉啊,別氣別氣,鳳九錯了。”

“不就是開個玩笑,你這小狐貍至于嗎?”成玉撇了撇嘴,還是轉過了身子,手中的折扇朝著鳳九額上一點。只不過,這折扇還沒有碰到鳳九的額頭,忽然就不見了。四下一看,竟是落在了東華的手上。

“成玉元君可是本帝君向來護內?”東華剛剛調息完,就見著成玉要欺負鳳九,他哪能容忍這般,小施法術就將成玉手中的折扇握到了自己身后。

“當然當然,成玉知錯了。”成玉訕訕一笑,趕忙退到了連宋身邊。

連宋朝東華一揖:“帝君大人不記小人過,成玉還小……”

話未說完,東華、鳳九淺淺一笑,成玉抽了連宋的折扇,朝連宋腦袋上狠狠一敲:“好你個連三殿下,你竟敢說本元君是小人!”

這倒好,連宋可以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連三殿下是個浪蕩公子,可是一物降一物,他可不敢去惹眼前這尊姑奶奶,當然,這話是絕對不能當著成玉的面說的,只能腹議。

“不敢不敢,您是大人,我是小人,我是小人。”成玉微微一笑,將折扇丟回連宋懷中。連宋盯著折扇望了一會兒,拿起折扇,又朝自己腦袋上敲了下。

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東華的讀心術早已爐火純青,不用施法就能看透他人的心思,自然是沒有錯過連宋這‘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想法了。

?

第一百章:東華淺釋入魔時,榖玥白送折月鏡

“帝君……你,到底有沒有……入魔?”鳳九看著眼前散發著魔息的東華,多少有點不習慣。

“有。”

這聲回答很肯定,沒有把鳳九嚇到,倒是把央錯、樂胥嚇了一大跳。鳳九淺淺一笑,伸手挽住了東華的胳膊:“入魔的帝君肯定不是這樣的。”

“你見過入魔的我嗎?”

“嗯……現在不就見過了。”東華倒是有點懷疑這小狐貍的腦子了,明明說自己不是入魔的帝君,可是下一句卻說眼前的帝君是入魔的帝君。嘴角掛著寵溺的笑,看了眼鳳九,便冷眼掃過另外四人。

“帝君。”

“帝……帝君……”夜華、白淺朝東華一揖,如往常般行了禮。只不過這央錯、樂胥一時沒了底氣,跟著喚了聲罷了。

東華微微皺眉,隨即便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夜華也知央錯、樂胥尚有疑慮,畢竟也是自己這一世的父母,也就開口問了問東華:“帝君可是入魔了?”

“是,不過……”東華刻意停頓了下,目光朝央錯、樂胥那邊看去。二人親耳聽到東華說自個兒入魔之時,身形明顯是晃了幾晃。東華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這天族的后人是越來越膽怯了。

“不過,你們不曉得也是正常,這件事只有折顏、墨淵知道,本帝君的半顆魔元在混元鏡時便被留在了鏡內,如今不過是魔氣入體所致的魔息,不會影響神識,你們本是不該知道的,這次若不是為了救皓德,本帝君自是會尋個時候,凈化了這魔息。”東華一番解釋,他也是難得說過這么長的一段話。今日也是為了他們安心,為了天族安心,否則他可不愿在這種事上多費唇舌。好在注意力轉移,沒人在意那兩根黑曜石的存在,鳳九一時也將之拋在腦后。這一身魔力同仙力沒有差別,一揮手便除去了榖玥設下的結界。

這結界的力量同榖玥相連,榖玥自是感受到了,一面疑慮這幽冥界有誰能解開自己設下的結界,一面念了訣,朝東華那邊過去。

“帝君,這折月鏡可有法子?”知曉了前因后果,同東華還是如先前那般。夜華一揖作問。

東華抬手將折月鏡收在掌心:“同混元鏡一般,只怕是要入鏡才能探得破解之法,本帝君見大殿下一心自己的父君,倒是可以試一下。”

聞言,央錯瞪大了雙眼,差點沒雙腿一軟坐到地上:“帝君,這……若是七日后還未曾尋得法子,那我豈不是……”

東華冷冷的瞥了眼央錯,這央錯就沒了下文。

“東華帝君……”榖玥飛身在東華面前站定,意味深長的喚了聲。

“你倒是把本君騙的,差一點還就真以為這藥失了效。”

“放人。”

“喲,帝君不會不知道,這折月鏡既然和混元鏡是一對兒,這放人的方法本君還真是不知道。”榖玥說的也對,他確實是不知道。只是當初入混元鏡救鳳九之時留下了自己的半顆魔元,尚可糊弄混元鏡一時半會兒,如今若是折月鏡也是如此,那可就難辦了。

“你當真以為本帝君不會對你動手?”

“帝君不會,這幽冥界禁制怪異,只有妖魔冥三界之人在此才能施展術法,若對本君動手,帝君一時又去哪兒找這么個人來掌管幽冥界。”

“若是在先前,本帝君倒是想同你好好比比。”

“不送。”東華緊了緊眉,一揮手,帶著身邊的人一道離開了幽冥界,順帶著折月鏡也取走了。榖玥到不是太在意這折月鏡,畢竟是妖尊緲落鑄造的神器,救人確實是要費一番功夫,再者他確定了東華入魔,有這么一場好戲,哪能不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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