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金錢豹
梁儉率眾臣在延和殿外跪見皇上，即是當日在唐庭堅耳邊密語之事。
唐庭堅雖是保皇一派，但對趙遁荒唐不經亦多有不滿，曾私下諫過幾次，趙遁因他是朝中重臣，表面上口口聲聲答應，可回頭依然固我。
唐庭堅深諳君臣之道，知道不可再諫，可巧梁儉自告奮勇，要率群臣不惜皮肉之苦勸誡皇上走向正途。
此舉恰如唐庭堅所愿，便借梁儉這枚棋子，以探趙遁底線。
因此，密語第二天，唐庭堅以身體不適為由回府中休養，如果梁儉事遂所愿，便可稱自己是在幕后運籌帷幄，若皇上趙遁動怒，則可劃清界限，適時出來收拾殘局。
梁儉得到唐庭堅默許后，興奮不已，到大臣府中逐個游說，一坐下便頓足捶胸，一會兒慷慨激昂，一會兒又悲痛欲絕。
其實，梁儉作戲一般，不過是想借機在唐庭堅和群臣面前展露頭臉，搏一個賢臣的名聲，以做他日升遷資本。
其他大臣都是宦海中人，哪會看不破梁儉的用意，但唐庭堅乃當朝第一權臣，就算不巴結，亦不能得罪，因此紛紛響應。
就這樣，梁儉和眾大臣群情激奮、煞有介事地來到延和殿外，當小太監告訴他們皇上不見后，毫不猶豫齊刷刷跪了下來。
這些相機行事的大臣們大多輔佐過先皇，自詡德高望重，均想皇上趙遁不過二十歲年紀，如何禁得起我們這些老臣一起跪見，定會馬上出來安撫大家，到時再憑著官場多年練就的如簧巧舌，必會讓皇上如坐針氈，下決心痛改前非不可。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趙遁根本不吃他們這一套！
這下可苦了梁儉和老臣們。
這些老臣年紀幾乎都在六十開外，而且自幼寒窗苦讀，身體大多羸弱，梁儉更是背都駝了。這些人跪上片刻還能支持，時間稍長，可就受不住了。
但老臣們事前個個義正言辭，說好了不見皇上絕不起來，因此只能咬牙撐著，心中暗暗叫苦，有的已經悄悄罵起梁儉和唐庭堅來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趙遁沒有來，兩個時辰過去了，趙遁仍舊沒有來……
趙遁此刻早忘了這些跪著的老臣，正在御樂宮的一處院子里欣賞金錢豹。
金錢豹立起來有一人多高，被關在院子中央一個兩丈見方的籠子里。
趙遁向籠子走去，忽然被莫公公從后面抱住，“皇上，不可！這豹子兇猛異常，小心傷到龍體啊皇上！”
“滾開！攪我興致！”趙遁一腳將莫公公踢倒在地，莫公公顧不得疼，爬起來哆哆嗦嗦的跟在后面。
趙遁走到籠子跟前，見里面的金錢豹背部杏黃，腹下雪白，全身布滿了黑色的斑點，頭部的小而密，身上的大而疏，均呈梅花狀，又頗似銅錢。
趙遁喃喃自語道：“怪不得要叫做‘金錢豹’了，原來如此，果然威武不凡！”
籠內的金錢豹原本打算在御樂宮開宮之時為趙遁表演捕殺活食的節目，因此已經被故意餓了兩天，此刻正饑腸轆轆，見有人靠近，一聲嘶吼，躍起一丈來高，向著趙遁便撲了過來。
趙遁在籠外不閃不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金錢豹撲向自己。
“通”的一聲，金錢豹一口咬在趙遁身前碗口粗的木欄上，露出兩顆刀一樣的利齒。
趙遁哈哈大笑道：“你咬啊，朕讓你咬！”
金錢豹眼看趙遁近在眼前，卻吃不到，又被他一激，突然從木欄的間隙中探出左爪，向著趙遁的臉上拍過來。
趙遁急忙將頭向后一仰，金錢豹爪子貼著他的鼻尖滑了下去，“嗤”的一聲抓破了趙遁胸前的龍袍，一直深到肉中，露出了三條長長的血痕。
趙遁疼得“哎呀”一聲，莫公公更是魂不附體，大叫：“叫太醫！護駕！護駕！”
旁邊侍衛和太監連滾帶爬地護到趙遁身邊，趙遁掙脫道：“抓我？把籠子打開，朕要和它搏斗，比個高低！”
莫公公聽后腦袋嗡嗡作響，跪下勸道：“皇上萬萬不可，這金錢豹乃山野猛獸，冷血無情，皇上萬金之軀，怎能以身涉險！不可，萬萬不可啊皇上！”
趙遁不睬道：“什么以身涉險，平日里你們不是總說朕是真龍天子，難道真龍會怕區區一頭豹子嗎？”趙遁指了指胸前染紅的龍袍道：“朕就白白被這個畜生所傷嗎？”
莫公公急地快哭出來，干脆抱住趙遁雙腿，哀求道：“皇上不可呀，萬一皇上有什么閃失，奴才們就是死上一萬次也于事無補，皇上啊皇上，您就聽奴才一次吧。”
趙遁見莫公公在自己腳下說得情真意切，嘆口氣道：“好吧，朕就不親自動手了，既然你對朕如此忠心，就代朕到籠子里，狠狠揍一頓這個畜生，替朕報仇！”
莫公公聽后猶如五雷轟頂，嚇得癱倒在地上，趙遁變色道：“怎么，莫公公不肯？”
莫公公顫聲道：“皇上，奴才不敢。只是奴才年老體衰，雖然有心為皇上報仇，但只怕力有不逮，反而誤了事。”
莫公公腦筋急轉，看到旁邊的小太監，靈機一動，道：“皇上，小武子體格強健，平時和小子們相撲角力總能勝出，要么就讓他到籠子里代皇上報仇，您看如何？”
在趙遁眼中，這些太監誰進都一樣，于是點頭道：“也好。”
旁邊其他侍衛、太監見好不容易找來一個墊背的，不由分說，七手八腳把小武子拖過來按在籠子上，打開籠門，一齊把他推了進去。
可憐小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和一頭金錢豹共處一籠。
金錢豹想不到會有人進來，愣了愣，慢慢踱到小武子的身邊。
小武子嚇得坐在地上，汗如雨下，牙齒打顫，連話都說不出。
金錢豹圍著小武子轉了兩圈后又回到面前，用鼻子輕輕嗅了嗅小武子的臉，好像感覺味道有些異樣，接著伸出舌頭，從下巴長長舔到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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