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年間,洪州府有個男子叫劉民,世代經商,家境殷實,娶妻吳氏,花容月貌,閉月羞花,夫妻甚是恩愛。美中不足的是,結婚三年,膝下尚無一兒半女。
一日,劉民和吳氏商量道:聽聞城西有家醫館,坐堂的是個年輕郎中,祖上三代行醫,有治這方面的獨家秘方。今日我們不妨去碰碰運氣,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吳氏擔憂道:你叫我一女子出去拋頭露面,男女授受不親,只怕不妥。
劉民道:夫人多慮,有夫君作陪,但去無妨。
話說這醫館的郎中,姓林名飛,年紀輕輕,二十四五歲,長得儀表堂堂。醫術一般,卻貪財好色成性。常常借著看病的時機,對長得好看的女患者,不論年紀大小,輕則言語挑逗,惡劣時則動手動腳,而且編造的理由充分,叫人無法辨駁。
妻子徐氏對他頗有微詞,也曾和他鬧過幾次,但林飛表面上同意改正,暗地里則依然我行我素。徐氏無奈,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而去。
這天快晌午的時候,林飛閑來無事,正無聊地盯著門口的馬路,看那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然有輛馬車,在他門口緩緩停下。
林飛暗喜,這必定是大戶人家,看來又要發筆小財了。
當劉民扶著吳氏款款下車進到館里時,林飛一下驚呆了:在這么一座小城鎮,竟會有一個如此美貌的女子!如果此生能得到她一次,縱使折壽十年,也不足惜。
他知道這事急不得,得放長線,從長計議。因此在給他倆分別把完脈之后,裝模作樣地說道:你們這是腎虛所致,但不能急,得慢慢調養。我先給你們開些藥物帶回去煎吃,但有一事需謹記,夫人每隔三五日便過來把脈一次,我好根據病情進展,斟酌加量或減量。不日之后,定能藥到病除,夫人害喜,只是早晚的事。
兩人聽后,欣喜地對望一眼,看來今天沒白來,還真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劉民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說:這是定金,如果能如你所說那樣,日后必有重謝。說罷,夫妻倆滿意而去。
林飛拿起銀子掂了掂,望著他倆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且狡黠的微笑。
劉民求子心切,此后便常常陪吳氏去復診。
這天,又是復診之日。劉民說:夫人,城東的綢緞莊分店,我很久沒去了,今天打算過去看看,就讓丫鬟小翠陪你去吧!
吳氏說:夫君既然沒空,我們不妨改日再去。我總覺得那小郎中的眼神曖昧,思想似乎不純。
劉民說:我看是夫人多慮了,你長得這么標致,人家多看幾眼也是正常的。再說有小翠在場,光天化日你還怕他亂來不成?
吳氏便無語,只得帶著小翠乘車而去。
林飛見機會難得,便有意無意間拿語言挑逗吳氏。誰知吳氏一身正氣,不為所動,并警告說:如果再這樣,下次不來便是。匆匆把完脈,又拿了些藥,便帶著小翠離去。
此時的林飛已深陷相思之苦,不能自拔,日思夜想都是如何才能得到吳氏。見軟的不行,他眉頭一皺,一個陰險的計謀在他腦中形成。
這天,又是吳氏帶著小翠而來。
這醫館里面還有一間小屋,放有一張小床,是林飛平日累時休息之處。他編了個由頭,騙吳氏進去躺著閉目養神一會。
然后把小翠拉到旁邊的角落,悄悄塞給她一兩碎銀,小聲說:求姐姐幫個忙,下次來時,偷偷給我帶一雙夫人穿的繡花鞋來。
小翠警覺道:你要它做甚,又不能穿。
林飛說:你只管拿來就是,我自有妙用。
小翠狡黠地笑笑道:從我第一次來,就發現你對我家夫人有意思,念你一片癡情,我幫你便是,只是到時別把我給賣了就成。
林飛恭維地笑笑道:感激還來不及,哪能呢?
各位看到這里,不免會有個疑問:這小翠為什么會如此爽快地幫助林飛呢?其實這里面是有原因的。
小翠年芳十八,雖不及吳氏美貌,但丟在魚龍混雜的人群中,還算有幾分姿色。入劉府三年來,做事盡職盡力,細心周到,深得老爺和夫人的喜愛及信任。
可這小翠命如紙薄,心比天高。她有個堂姐在別的府中做丫鬟,沒過兩年便被老爺看中,并納為了小妾。從而徹底擺脫了低眉順眼,伺候人的卑微生活,搖身一變,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太太。娘家也因此借了她的光,生活上得到了不少接濟。
小翠也時常幻想著能有這么一天,可是吳氏家教嚴厲,更不準許老爺納妾。所以小翠的幻想永遠只是幻想而已,根本不可能實現。
可如今似乎有了一絲希望,如果郎中和夫人的好事能成,一旦被老爺發現,必定會震怒,甚至休了吳氏。到時自己的希望就會大大增加,甚至取而代之,所以她焉有不幫之理?
這天傍晚,還沒到約定的復診之日,只見小翠匆匆忙忙地趕來醫館,從包袱里拿出一雙繡花鞋,雙手遞給林飛說:明天我來不了,老爺會陪夫人一起來,我怕誤了你的好事,所以特地提前送來。
林飛喜出望外地說:那太好了,今天送的正是時候。
小翠說:那你該如何謝我呢?
林飛會意,忙拉開抽屜,又拿了些碎銀給小翠,她接過后飛快地跑了。
第二天,劉民果然陪著吳氏來了。
落坐片刻之后,林飛給吳氏號了號脈,然后邊寫處方邊對劉民吩咐道:劉老爺,不好意思,你到里面小屋去一下,剛剛我配了些藥,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忘了拿出來,麻煩你幫我去取下。
劉民很少被人使喚,雖然感覺不舒服,但也不好意思拒絕,就起身徑直朝小屋走去。
誰知剛進到屋內,陡然就見床邊放著一雙粉紅色的繡花鞋,他感覺很眼熟,忙彎腰拾起仔細一看,這不正是夫人平常最愛穿的一雙嗎?怎么會在這里?
他腦袋頓時“嗡”的一聲,預感此事不妙。又看了看床上潔白的床單,發現上面竟粘有一縷黑色的發絲,和夫人頭上的頭發長短也相當。
他頓時怒火中燒,轉身就想往外沖。可轉念一想,自己在這城里也算是有些頭面的人物,家丑豈可外揚,以后還怎么見人?
他強壓制怒火,把繡花鞋悄悄地塞進袖管里,心里暗罵道:娼婦,表面上看似賢良淑德,實則是個水性楊花之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然后提起小方桌上的藥包,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此時林飛也早已開好了處方,并又單獨備了些藥,然后包在一起。臨走時又囑咐了他們一些注意事項,并笑容可掬地把他們送出了醫館。
林飛看著劉民欲怒還休的窘態,心里樂開了花,看來自己的計謀即將大功告成。不出三日,他必定休掉吳氏;不出三月,吳氏極有可能就成為自己的枕邊人。他越想越得意,竟忘形地“哈哈”笑出了聲來。
劉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強忍著沒有發作,等到了家里,把房門一關,他怒氣沖沖地把鞋子往地上一摔,怒吼道:這鞋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吳氏一臉驚詫,不知道他為何發火,她彎腰撿起鞋子,愛惜地捧在手里,輕輕彈去上面的灰塵,狐疑地問道:奇怪,這鞋怎么會在你這里?我本打算今日要穿的,可今早找了一早上都沒找到,原來在你這里。
劉民譏諷道:想不到你還挺會演戲,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去戲園子唱戲真是可惜了,你就不問問我這鞋是從哪里得來的?
吳氏氣惱地說:哪里?
劉民說:小郎中的床底下。
吳氏聽后大吃一驚,正色道:這怎么可能?難道它長了翅膀不成?你可別胡說八道,胡亂猜忌。
劉民盯著她的眼睛說道: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吳氏見劉民不肯相信自己,委屈地指天發誓道: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歪,如果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愿天打五雷劈。
劉民見她信誓旦旦,眼含淚水,不像是在演戲的樣子,于是火氣慢慢降了許多。但這鞋子確實是從小郎中屋里找到的,這個是不爭的事實,因而對她的懷疑也就不能完全消除。
他煩躁地摔門而去,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先冷靜冷靜再說。
可他們的爭吵,全被躲在門外角落里的小翠聽得一清二楚。
別看小翠人小,主意卻很大。她暗自尋思著:這老爺沒把夫人立即休掉,說明還沒完全著道,似乎還欠些火候。我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往里面添把柴火,把火拱得更旺一點,興許這事很快就成了。
于是她悄悄的溜出了劉府,因怕夫人懷疑,不敢久留,在午飯開飯之前,又悄悄的溜了回來。
劉民氣得飯都不想吃,感覺也沒啥胃口,就想出去找幾個朋友去酒樓喝點酒,解解悶,壓壓驚。
走出家門沒多遠,迎面走來兩位女鄰居,一個叫張大娘,一個叫李大嬸。表面上對他頗為尊敬,嘴里叫著劉老爺好,等走到背后,又回過頭對他指指點點,然后又肩靠肩地擠在一起竊竊私語嘀咕著。
劉民極為詫異,自己何曾這樣被人在背后嚼過舌根,況且吳氏和那小郎中到底有沒有隱情還沒有定論。退一步說,就算真有,那也只有他們夫妻二人知道,外人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劉民往前又走了些路,正好碰見同門兄弟劉三毛。上前一把捉住他的手說:走,今天哥哥胸中煩躁,去酒樓陪哥哥喝幾杯酒解解悶。
劉三毛立住不動,為難地說:哥哥,實在不巧,今天家里來了幾位親戚,實在脫不開身,要喝你就自己一個人去吧。
劉民說:那也好,你那幾個親戚平日應該很少進城,不如干脆把他們一起叫上,哥哥今天做東,好好替你招待一番。
劉三毛說:哥哥,這就不必了,酒樓的飯菜再好吃,也不如在家吃的香。我知道你在煩躁什么,這事擱誰身上也不好受,挺挺慢慢就過去了。
劉民的心猛地一緊,不安地問道:賢弟,你這話里有話,聽得我好糊涂,不如你干脆把話挑明了,省得我猜來猜去。
劉三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嫂夫人和小郎中的那點事,街坊鄰居已經傳遍了,我知道哥哥好面子,想瞞怕是已然瞞不住了。
劉民聽后心里一驚,忙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啥時候?
劉三毛說:也沒多久,就半個時辰前,我在經過前面路口雜貨店的時候,張大娘,李大嬸和幾個女人在那里閑聊。她們還繪聲繪色地說,嫂夫人正是趁著這兩次你沒去的時候,才和那小郎中好上的。
劉三毛停頓一會,忽然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趕緊又補充道:…唉,這兩次不都是那個小丫頭片子,小翠一起陪著去的嗎?你回去一問,便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劉民道:賢弟說的沒錯,我怎么把她給忘了?不過我要叮囑賢弟一句,看在哥哥的面上,切莫再亂傳了,不然哥哥以后都沒臉出門了。
劉三毛說:瞧你說的,我維護哥哥的面子還來不及呢,怎會在外人面前亂說。
劉民回家后,來到小翠的房間,開門見山地問道:最近兩次我沒去,都是你陪著夫人去的,現在外面都在謠傳,夫人和那小郎中的關系不清不楚,你看到什么沒有?
小翠支支吾吾道:…我…我。
到了關鍵時刻,小翠反倒糾結了。畢竟夫人平時對她不錯,現在單憑自己的一句話,極有可能改變夫人一生的命運。
劉民道:你為何吞吞吐吐,怕什么?你只管實話實說,有任何事情老爺替你擔著。
眼看之前的努力就要成功了,現在只差這最后臨門一腳,為了自己的將來,豁出去了,于是她把心一橫,小心謹慎地說道:上次我陪夫人去的時候,夫人說想吃桂花糕,叫我出去買些帶回來吃。等我回去的時候,看見夫人衣衫不整地從他的小屋里出來。
劉民嚴肅的問道:此話可當真?
小翠心里有些慌亂,畢竟以前從沒撒過謊,更別說做虧心事。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事已至此,已沒有退路,她強裝鎮定地微微點了點頭。
劉民聽她這么一說,猛然想起了床單上的那根長頭發。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以成鐵的事實,斷然不會再冤枉她了。
劉民大步邁向書房,提筆寫了一封休書,來到吳氏的臥室,甩到她面前,憤而說:從今天起,你我夫妻緣分已盡,既然你心已另有所屬,也沒給我劉家生下一兒半女,我便成全你,還你自由,你走吧!
盡管吳氏已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想到會來的如此之快,如此絕情,她眼中噙滿淚水,直視劉民道:你我夫妻多年,為何對我如此輕視,就不相信我呢?常言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你有親眼看到我和那郎中獨此一室嗎?
劉民臉色鐵青道:多說無益,我心已定,不必再啰嗦。
吳氏見他心意已決,自知再說等于自取其辱,便著手收拾自己的衣物,然后把手上和頭上的金銀首飾全都摘下,整齊地擺于桌上。
劉民道:念在我們夫妻一場,屬于你的這些金銀珠寶,你都可以悉數帶走,我不計較。
吳氏道:要斷就斷得徹底干凈些,我不想日后睹物思情。再說我吳家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不缺你這些珠寶,誰稀罕。
吳氏挎著包袱頭也不回地走出劉宅,剛到門口,車夫何叔趕緊上前詢問道:夫人,怎么就你一個人,小翠呢?你這是要上哪?我送你。
吳氏道:何叔,不必了,從此我不再是劉家的人,沒資格坐了。
何叔一臉茫然道:這到底怎么了?怎么會這樣?
吳氏搖搖頭道:一言難盡。然后心無可戀地大步往娘家而去。
何叔不禁感慨道:這世間哪有天理可言,堂堂大戶人家的夫人隨時都有可能被攆走,哎!更何況我們這些下人呢。
且說劉民自吳氏走后,一直郁郁寡歡。其實他內心是愛著吳氏的,可又無法接受她背叛的事實,故而痛苦不堪,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過了幾日,竟氣火攻心,臥床不起。
小翠感覺時機到了,對他比以前更加細心照顧,噓寒問暖,片刻不離左右。
劉民頗為感動,拉著她的手說:如果夫人也能像你這樣乖巧懂事,溫良賢淑,那該多好。
小翠低著頭,嬌羞道:老爺說笑了,我哪能跟夫人相媲美,小翠不配。
劉民仔細地盯著她的臉,以前不覺得她有多美多好,可今天看她卻格外的順眼,尤其是那嬌羞嫵媚的樣子,不禁有些怦然心動。
他微微笑了笑,用力握緊了她的手,試探地問道:你年紀不小了,也該談婚論嫁了,有沒有想過將來嫁個什么樣的夫君呢?
小手被他握得有點生疼,可她并沒有理會,感覺幸福正越來越向她靠近,因而更加故作嬌羞狀說:我做夢都想嫁個像老爺這樣的,可小翠福薄命淺,無福享受。
劉民道:何以見得,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說不定哪天你真的就被哪個老爺看上了呢?
小翠道:我不敢癡心妄想,如果老爺不嫌棄,即使我終身不嫁,也愿一輩子服侍在老爺身邊,保你周全。
劉民聽著心里暖暖的,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此時他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娶她彌補吳氏的位置,看來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像她這樣溫柔賢淑的小女人,斷然不會做紅杏出墻之事。
小翠通過他的動作語言,明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不免心里偷偷地欣喜若狂。
不日后,劉民選了個吉日,與她風風光光地拜堂成親了。小翠終于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劉夫人這個身份,從此也過上了像她堂姐那樣吃穿不愁,號令下人們的富貴生活。
話說林飛自從得知吳氏被劉民休掉之后,喜不自勝,趕忙找了個冠冕堂皇地由頭,把自己的妻子何氏給休了。因為他很清楚,像吳氏這種高冷之人,是不可能給別人做小妾的,一點商量的余地也沒有。
說來也巧,吳氏的父親吳老爺子,前兩天溜鳥時,不小心把腳腕扭傷了,疼痛難忍。因腿腳不太方便,就讓下人來請林飛親自去府上出診。
林飛到后一看,并無大礙,只需吃兩三副藥就能好轉。可他覺得機會難得,正好可以利用這件事,近距離的接觸吳氏。因而煞有其事的把病情往大了夸,慢慢的給他治療,這樣以后就可以經常以此為借口,隨意出入吳宅了。
這天,他給吳老爺子瞧完病,背著藥箱從內宅出來。剛走到大門口,就見吳氏帶著一個小丫鬟,也剛好從外面回來。
你道她去哪里了?
原來,當得知劉民休了她之后,轉身卻娶了丫鬟小翠,氣得三天茶飯不思,憤悶不已:自己堂堂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居然不如一個小小的丫鬟?吳父怕她悶出病來,便把她送去五十里外的妹妹家散散心,現在才剛回家來。
四目相視,吳氏微怒道:你倒陰魂不散,怎么還追到我家來了?
旁邊剛好有個下人經過,以為他們有什么誤會,忙上前一步解釋說:小姐,你這幾日不在家,有所不知,他是醫館的郎中,特地來給老爺瞧病的。
吳氏盯著林飛說:那瞧完了沒有?
林飛訕笑著說:已經瞧過了。
吳氏說:那還不快走,難道等著我來放狗咬你不成?
林飛說:謝了,不勞小姐大駕,我這就走。
吳氏轉過身,對著他的背影嫌棄地說道:以后少來,瞧著你就讓人生氣。
林飛一路走著,一路心亂如麻,心里打著小鼓,這吳氏跟之前在醫館里見到的吳氏,簡直判若兩人,尖牙利嘴,氣勢逼人。以她目前嫌棄自己的樣子來看,想要得到她的芳心,簡直比登天還難。
他忽然覺得自己草率了,不該這么快就把妻子給休了,萬一這邊沒得到,豈不是兩頭都落空了?
可林飛畢竟是林飛,腦子活絡點子多,他想道:既然從正面難于降服她,不如來個迂回戰術,從她的父親身上做文章,只要把老人家哄開心同意了,還怕她不乖乖就范?
因為在那個封建年代,子女對于自己的婚姻大事,一般是沒有任何選擇和決定權的,全憑父母一手操辦,他們讓你和誰結婚就必須得遵從,才會有了那句古今“名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想到這里,他的心情頓時輕松了許多。在他看來,吳氏就像如來佛手中的孫悟空,怎么也逃脫不出他的手掌心。
隔了一日,他又去給吳老爺子換藥。閑聊中,得知他酷愛養鳥,只要他看中的奇珍異鳥,無論多貴,他都舍得出血。怪不得每次經過他家前院的時候,都會聽到聲音各異的鳥叫聲。
林飛為了投其所好,不借花重金從花鳥市場買了一只金絲雀,羽毛光滑,色澤鮮麗,奪人眼球。吳老爺子看了眉開眼笑,愛不釋手。
過了兩日,林飛又送來一只能說會道的鸚鵡,不管什么話,哪怕是當地的方言,它只要聽了一遍,都能準確無誤的表達出來,樂得吳老爺子捧腹不已。
笑畢,老爺子突然問:無功不受祿,你接連送我禮物,是否有事相求于老夫?
林飛道:非也。只因家父也曾喜歡遛鳥,不幸去年亡故,留下了這兩只珍稀異鳥。臨終前告誡我說,如果沒時間照看,就尋個愛鳥之人,把它們送了,千萬不要把它們棄之于荒野之中。承蒙吳老爺不嫌棄,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也了卻了家父的心愿。我感激還來不及呢,豈敢有所求。
吳老爺子聽后,很是受用,心情頗為愉悅,對他的喜愛之情陡然增加了幾分。不由地繞著他前前后后多看了幾眼,邊看邊點頭,拿現在的話說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他忽然心血來潮,心里琢磨著:這小郎中身體健壯,儀表堂堂,舉止文雅,不論是年齡,相貌,還是性格等各方面都和女兒挺般配。如果能為小女找到這樣一位郎君,我也就了無遺憾了。只是女兒有過一段婚史,不知他介意否?
吳老爺子忽然來了興致,管他介不介意,先問問也無妨。于是,忙拉著林飛面對面的坐下,問道:你都出入我家好幾回了,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
林飛答:免尊,姓林名飛。
吳老爺子接著問:年庚幾何?
林飛答道:二十五了。
吳老爺子再問:可曾婚配?說完,直直的盯著他看,這是他最在意的一句話。
林飛實話實說:有。
吳老爺子一聽,情緒極為失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誰知林飛又補充說:不過又離了。
吳老爺子一聽,情緒立馬又上來了,忙問:可曾考慮過填房?
林飛說:不瞞吳老爺,最近一直在尋找,只是還沒有中意的。
吳老爺說:那巧了,我有一女,也曾有過婚史,正待嫁閨中,我看你倆還挺般配,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飛搖搖頭說:我只是一介郎中,哪敢高攀貴府,怕是不相配。
聽他這么一說,吳老爺子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忙說:無妨,誰也不是天生就是富貴命。我看后生有為,日后定有出息。只要你愿意,我可作主把小女許配給你,你看如何?
林飛內心狂喜不已,但也不便表現的太過于忘形,因而假裝沉穩道:承蒙老爺抬愛,能娶到貴府小姐,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焉有不答應之理。
吳老爺道:那好,既然都不是頭婚,那就一切從簡,婚期越快越好,免得節外生枝。我這腳傷再過兩天就好了,到時挑個吉日,你們就把婚事給辦了。
林飛趕忙深鞠一躬道:一切全憑老爺做主。
晚飯后,吳老爺一瘸一拐地來到女兒的閨房。吳氏為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問道:父親鮮少來我房中,不知今晚所謂何事而來。
吳父笑笑道:當然是好事。我今日做主為你找了一個郎君,樣貌清秀,一表人才,和你挺般配。
吳氏道:那他家住哪里?做何職業?
吳父道:他在城西開了一家醫館,是個坐診的郎中。
吳氏脫口而出道:莫非他姓林名飛?
吳父一愣:你怎知道,莫非你們早就相識?
吳氏自知失言,忙掩飾道:哪里,只是聽聞而已。
吳父說:我已做主,把你許配給他,你是否愿意?
吳氏一扭腰,往床上一坐,生氣道:父親要給我找郎君,也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吳父頗感意外,急忙問:為啥?
吳氏說:聽聞他行為輕浮,見異思遷,好色成性,還常常對他的女患者動手動腳。你說這樣一個道德敗壞之人,我豈能嫁給他?
吳父道:你親眼見過沒有?
吳氏撅著嘴說:那倒沒有,只是聽聞。
吳父說:道聽途說之事,有幾樣是真的,除非你親眼所見。我看他就不錯,彬彬有禮,謙虛謹慎,也不張揚。
吳父有點口干舌燥,忙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小口,接著說:這門親事不管你同意與否,就這么定了。過兩天我就選個吉日,把你趕緊嫁過去,別在家給我丟人現眼。就你干的那些傷風敗俗之事,有人還敢娶你,我們吳家的祖墳算是冒青煙了。說完,佛袖而去。
吳氏望著他的背影,氣惱地從心里冒出六個字:老糊涂,老封建。然后起身把房門關上,心里想著:這肯定是林飛的詭計,也不知道他給父親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他牽著鼻子走。
她知道父親決定了的事情,很難輕易改變。既然這樣,倒不如就嫁給他,起碼可以氣一氣前夫劉民。他不是疑心自己和林飛不清不楚嗎?這下可好,被他這么一鬧,反倒弄假成真了,便宜了林飛那小子。
過了十天,吳父端坐書房,手捧黃歷,認真研究了半天,最終選了個黃道吉日,把吳氏風風光光,熱熱鬧鬧地嫁了過去。陪嫁除了吳氏剛買的貼身丫鬟小玉,還有一份豐厚的嫁妝。
新婚之夜,當林飛看著自己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吳氏,此時正嬌羞羞地端坐在洞房中時,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還一度以為這是幻覺。
他迫不及待地為她挑去紅蓋頭,抱著她親了又親,然后把她撲倒在婚床之上,那種極度滿足和幸福的感覺,只怕神仙也會嫉妒他三分。
婚后,林飛處處聽從吳氏的安排,大事小情都是她說了算,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天天把她捧在手心里,愛不釋手。
吳氏在他的寵愛中,冰封的心也在一點點慢慢融化,最后完全接受了他。兩人居然也過上了夫妻恩愛的幸福生活。在吳氏看來,至少不會比在劉府過的差。
這天閑來無事,她在清點娘家陪過來的嫁妝時,發現了一雙粉紅色的繡花鞋,觸景生情,勾起了她滿滿的回憶。
她忽然想起,當時劉民疑心自己給他戴綠帽的主要物證,就是一雙這樣的繡花鞋。只是她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的繡花鞋為什么會跑到林飛的小屋里去?
林飛從來沒去過劉宅,他不可能拿得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小翠。聯想起現在的這種結局,她突然明白了,原來他們為了達到各自目的,聯合起來演了這么一出鬧劇。而且自己和劉民,竟然還十分完美地配合他們演完了這場戲,完全被他們所主宰,被他們牽著鼻子走,真是可悲。
吳氏突然感到一陣心痛,鼻子一酸,默默的流下了兩行熱淚。原本多么幸福的一個家庭,就這樣被兩個無恥的小人給拆散了。是怪自己的無知,還是怪他們的陰險呢?
她不知道現在該如何面對林飛?是把這個陰謀告訴前夫,然后和他共續前緣;還是默默的接受眼前這個事實,畢竟林飛目前對她是真心的好。
吳氏面臨兩難的抉擇。
小編有話說:這個故事值得我們現在的人深思。夫妻之間要充分的信任和包容,遇事要冷靜,別沖動,無端的猜忌只會讓問題更加復雜,讓別有心機的人找到發揮的空間。
故事中的劉民和吳氏,原本一對恩愛有加的夫妻,正是因為劉民的猜忌和疑心,才給了林飛和小翠的利用空間,最終成了他們所謂追求幸福的犧牲品。更可悲的是,兩人被他們賣了,還在分別乖乖的給他們數錢,真是莫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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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為【桃子姐姐】的原創民間故事,素材取自民間傳說和原創虛構,旨在豐富讀者業余生活,與封建迷信無關!如果您喜歡,還請幫忙點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