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朋友姐姐家住,飯后我們聊起各自的勞碌。
我說,“真特么地辛苦,從早上五點鐘起來,一直忙到半夜,身后微信里兩千多條留言還追著我,我都不敢想自己欠了人家多少稿債,光想想就抑郁至極,覺得生無指望。”
他說,“我不也一樣?!只要出門就得背著相機,常常為了幾張照片修一整天圖,加班加點是家常便飯,肩膀和眼睛都累到不行,我的快樂都在為這些瘋狂的忙碌犧牲著。”
我們沒完沒了地發牢騷,他的姐姐邊洗碗邊聽我們的對話輕輕笑,而他那通常沉默寡言的姐夫突然從柜子里拿出一瓶好酒,坐到了我們的身旁。
他的姐夫是個脾氣古怪的人,每一次見面我們都小心翼翼,往往兩米外就能覺察到他的氣勢,那雙隱藏在眼鏡后面的小眼睛,總是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仔細搜尋著你的弱點。
他的自大不是白來的,富有已無需他開口證明,做了三十幾年的農場主,他在六十七歲的這一年已經擁有好人生的一切標配,一百五十萬紐幣的豪宅,三十幾萬的豪車,超豪華房車和游艇,家中擺設皆是極品,食物也只有上乘…別人羨慕或嫉妒的,他都超額擁有了。
就算是我們這些年輕人,這么努力無外乎就是想要這樣的人生,老去的時候,不必成為累贅,也不必為子女操心,不是非要像他那般富有,但起碼能有足夠的財富可以提供舒適和尊嚴。
我在說道,“哎呀呀,明早的時候我還要五點半起床去下一個城市…”他終于聽不下去了。
他說,“你多大?”
我說,“二十七。”我挺直腰板,兩杯酒下肚讓我覺得自己頂牛逼,我勇敢地對上他那雙仿若要看穿我的眼睛,用神色告訴他我超越年齡的工作量。
他想了想,“我二十七歲的時候,經營兩家公司,還修著學位,每天只有四個小時時間用來睡覺?!?/p>
我張大嘴巴,頓時覺得臉敷上一層紅。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朋友,“你們得知道,什么是人生中的“最優先”,你們一邊想要房子,卻在抱怨自己無法享樂,你們時不時地覺得自己委屈,問自己為什么不能和別的年輕人一樣享受人生,但你得時刻提醒自己,你比別人多了一些“最優先”,每一樣享受,都在延遲目標的實現?!?/p>
我和朋友都不出聲,悶成兩個羞愧的小學生,繼續聽他講發家史。
“我三十幾歲開始做農場,借了一百萬紐幣,人人罵我是瘋子,我后來也真是了瘋子,不管冬天或者夏天,每天都要比日出早起一個鐘,夏天時最辛苦,從早上三點半到晚上十點鐘,風雨無阻,不停工作,一直干到了六十五歲才退休…”
他說,“所有你期待的東西,等不來的,只有你自己一步步走過去,才能得到它。就像這附近開面包房的柬埔寨人,這幾年幾乎買了半個鎮子的房產,當地人都說,哎呦喂,一個外國人怎么這么囂張?那是他們沒看見他白手起家的時候,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全年沒有一天的休息!”
我以前覺得他是個傲慢的千萬富翁,可今天早上離開時,我覺得他就算是個億萬富翁,我也會豎起拇指覺得他配得起。
我每周去郵寄微店產品回國的快遞公司,老板娘是個清瘦的中國女孩,她不常說話,總是坐在電腦前一副思考的模樣。
有一天她正好得閑,陪我聊起天,“你那天感覺到地震了嗎?”
我說,“沒有??!早就睡了!那都是半夜十二點多了吧!”
她說,“是呀,我那天剛在這加完班,正好回家路上停在加油站,就感覺到地震了。”
她和我聊了幾句,又匆匆趕回電腦前。
我忽然覺得,那每一次來在門口看到的,換了一次又一次的保時捷,寶馬,奔馳車, 存在得真的不是沒道理。
今天早上五點三十起床,還能想起朋友姐夫的話,從那里離開去往另一個城市,好像已經蛻變成一個全新的人。
我和朋友做一上午活動,下午去另一處討論事業計劃,結束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鐘。返回到旅館的路上,由朋友駕車,我開始寫今天要發布在公眾號上的文章,回到旅館后繼續寫,直到現在,還有兩千多條微信留言等著我查看,我的稿債還有那么多,有無數新的事情需要我解決,夜又深了一點,可是卻不再如從前那般絕望。
也許大部分人都覺得自己過得太辛苦,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不愿意承受多余的負擔,于是我們總是想過好一點的人生,卻又不想那么地勞累。
可事實上,好的人生,大多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