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囈流年】第五章:誰的棺材(四)
“真的要躺進去嗎?”凌威還是有些介意的,不管是真是假,要活著躺進一具棺材,對一個年輕人來說也不完全是件好玩的事情。
倒是趙栗枝爽快,只需導演一句話,便在棺材里面躺得溜直,紋絲不動,一臉慘白的死人裝看著無比真實。最后凌威高大,栗枝嬌小,并排躺在棺中,倒是將劇里那對恩愛的師兄弟二人一起慘死,卻無錢只得共葬一棺的悲涼情景,演得動人心魄。
前前后后拍了幾條,周銘潤這個接替了江曼寧的現場制片人,完全不稱職,總是在邊上電話打個不停,挨了袁遠歌好幾次訓,卻只是陪著笑臉屢教不改。而杜靖海那面的攝像燈光和機械組的人手遠遠不夠,經常一個人掰成幾個用,連鋪軌道都得他和遠歌一起上陣,攝影機位也要遠歌幫忙負責一臺才足以維持正常拍攝。
直到最后一場是錦玉班全員送兄弟,因為之前請來的群演人數不夠,在畫面中看得單薄不夠悲戚,只得讓榮府里的保安保潔都披麻戴孝來臨時幫個忙。因為是出殯場景,沒人愿意演,周銘潤只得不情不愿地給每人多加50元,最后連自己和導演也都拉下場客串。
一陣臭忙之后,袁遠歌一身重孝,跪趴在地上剛要喊Action,卻從肚子下面窩藏的無線小監的監拍畫面中看見身邊的周銘潤還在麻布頭套里輕聲打著電話,不禁罵道:“老周,你的手機把臉都照得青綠青綠的,還拍不拍啦!”
“嗷喵!拍,拍!”周銘潤對袁遠歌的天威還是有三分忌憚,“王老板……那個對不起啊!晚上我再打過來細聊!”周銘潤趕緊掛了電話,“不好意思啊遠歌,生意,生意要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哪里有個老板的樣子。
“Action!”袁遠歌無奈地搖了搖頭,終于開始了這一條的正式錄制。
卻聽周銘潤哇得一聲撲倒在地,哭天搶地那叫一個痛苦悲壯。
“Cut!老周,你看過劇本沒有啊!情緒是很飽滿,可還沒輪到你哭呢!”
周銘潤看了一眼鼓風機吹了一地的紙錢,趕緊拍了拍手大聲喊道:“大家注意啊,這次一定要加油,咱們爭取一遍過啊,紙錢也是很貴的!”聽得道具組的小哥哥在邊上默默翻了無數個白眼。
“Action!”
只見錦玉班的名伶們一個個朝棺材行起大禮,紛紛為被暗害的大師兄和病死的小師弟送行。
杜靖海緩緩移動軌道車,調整機位,將這凄涼一幕漸次收入了鏡中。
卻此時刻,鏡頭中突然闖入一個年輕的男人,白衣勝雪,玉顏慘淡,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凄苦的神情好像隨時都要落淚。
看到此景的眾人均是一怔,袁遠歌在監視器中自然也看得清楚,卻并沒有喊卡。眾人沒有得到導演指示,自然只得維持原樣繼續拍攝。
周銘潤跪在一旁,悄聲問:“這誰啊?”卻被袁遠歌一個嚴厲眼神制止。
只見那男人踉蹌地走到棺前,突然一下跪倒,撫棺的雙手微微顫抖,淚水奪眶而出,輕輕吟誦道:“夜來攜手夢同游,晨起盈巾淚莫收。二君泉下泥銷骨,吾寄人間幾回秋?”
正是那晚自稱榮秋臣的男生。只見他不知從哪里找來一身薄薄的劇組長款里衣,卻絲毫不減儀態優雅玉質無塵,竟然全不顧冬日嚴寒,那凌亂瘦削的身軀竟帶著十足脆弱易碎的觀感,滿懷悲慟的哽咽自然真誠,不光觸動了遠歌的心弦,更是撩動了跪地一眾“師兄弟”們的淚點,聞此悲戚之言,情緒上頭,一個個嚎啕大哭,將這一場的氣氛推到了極致。
“這很像我腦海中的榮卿啊!”袁遠歌心中暗贊,口中一聲“cut”,起身便要過去找榮秋臣問個明白。
可這凄涼的氣氛一朝改變,榮秋臣的臉色也是大變,恍惚地看著身邊陌生的設備和眾人投來的好奇目光,嘆一句:“吾豈一夢百年?此夢何時盡?”突然撒腿就跑。
他似乎對這座榮府極其熟稔,眾人圍追堵截也沒能攔住他逃竄的身影。袁遠歌不甘心地在府中搜尋了半晌,卻終不見那抹白色身影。
未完待續......
作者:遠遠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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