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瑩老師公開課
清代的時候,有學者結合溫庭筠的生平,對有學者《菩薩蠻》得出了結論--表現的是詞人懷才不遇的郁悶之意。有同學會說--溫庭筠也太敢寫、太會寫,借助女子晨起時一系列的情景來表現自己的仕途之感。這個傳統是由他所首創的么?不是,先秦文學就有屈原這么做了。屈原在《楚辭》當中開創了“香草美人”的傳統,不被君主賞識的他并沒有放棄自己美好的品德,不僅延續自己對美德的追求,并且借助外在之物,諸如各類奇芳異草來彰顯自己美好純潔的品德。"不吾知其亦已兮,茍余情其信芳”便是對此的高度概括。為什么這個傳統能一直流傳下去呢--因為世上郁郁不得志的有才志士可不止屈原一個人。
我們再回來看看這首小詞--女子為何給人一種懨懨之感呢?沒錯,求而不得。這不正契合溫庭筠士不為遇的生平么?同學們,我們中國的愛情詩歌是很深的政治色彩的--性別文化與君臣之道在詩、詞當中得以借助微妙而精微的面貌展現出來。
古代,自董仲舒啟人們都講究三綱五常。三綱,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五常就是仁義禮智信。在個人,尤其是男子的情感維度上,他會對三綱當中的前兩中有著特別而又那么不可直言的感觸。
我們先來說古時候女子出嫁后最可能的處境--悔教夫婿覓封侯。“可憐春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里人”的悲劇那是數不勝數。男子就算不尋求成為達官顯貴之流,縱使是從商,也會有琵琶女那樣“前月浮梁買茶去”的無奈。無論是經商致什,女子都是被動的一方,不可避免地面對著分離。等待是熬人的,古往今來有多少女子從思婦變成怨婦,我們不得而知。又有多少女子因為種種原因落得個蘭因絮果的結尾,也無人知曉。
女子不容易,男子也不逍遙快活。沒有哪個年輕少年郎是沒有一腔熱血的,飽讀儒書的學子都是祈求自己是那兼濟天下的達者。可此時并非是有才華有能力便就可以的,你為人所識、為人所用才可能會有可能就一次的機會。我們很多的閨怨詩是士大夫所作,他們就像《離騷》當中的香草美人那樣,有美好的品德卻為人所誹謗,有出色的能力卻不為君主所賞識。這樣尷尬的處境會逼著他們去排解內心當中的噴滿,可要是直言不諱,他們自覺不妥,干是乎,借助女子之口來抒發自己政治上的失意的方式他們屢試不爽。司馬相如心疼歷史上的陳阿嬌與否不好說,但他的的確確在《長門賦》當中借助“究年歲兮不敢忘”等語迂回含蓄的表達了他對君主青眼有加一幸的愿望。
志潔物芳之士終究無法逃脫時光如刀般的洗禮,很多時候他們終其一生也是落得有過“放下朱簾兩不聞”而沒有“常得君王帶笑看”。無法實現自己志向的詞人們,便在宴酣之樂當中,借助他人之口來抒發自己心中的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