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風是真真實實地扎進血肉的,距離夏華被捕已過去三天,如深東躲西藏,凌晨三點的道路上如深穿著情急下在路邊垃圾堆里撿來的破爛襯衫,即使微屈著身子,寒風仍然絲毫不留情的戳著他,像是要把衣服的口子扯得越發大些。
?寒風中的身影越來越顫顫巍巍,踉蹌了幾步,終于癱坐下來。“家,家不能回,校,校不能返,夏華也絲毫沒有一點消息。”如深看著自己原本有力的的雙手,第一次覺得如此無力。 ?風吹得更猛了,“夏華,夏華還在地獄里,不知道受著什么樣的非人的對待,她的頭發連著頭皮被扯得發紫,身上被抽得全是血淋淋的口子……”想到這些,如深猛的倒抽一口氣,像是那些傷都長在自己身上,心硬生生地疼。“不能,不能,不能什么都不做,夏華還在等著我,等著我”。如深握緊了拳頭站起來。
?如深從小路摸回學校,站在不顯眼的角落看著原本朝氣蓬勃的校園如今卻大門緊鎖,只有地下的落葉被刮得不停的呲呲響著。 大霧彌漫著整個北平,如深見著路邊還有一位老人在清掃著落葉,“老大爺你好,我想問一下,學校怎么大門緊閉啊,這個點雖說早了點,可也該開門了啊”如深打探著。“噓,小點聲,小伙子,你不知道的,前幾天的示威游行不知道有多少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孩子有的被打,有的被抓。聽說啊警察還拿著水柱噴射在他(她)們身上,又是揮舞皮鞭、槍柄、又是木棍毆打。如今學校都不開課了,也不知道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啊,我人雖老了啊,可看著都是些好孩子啊。”老人拿著掃帚,馱著背,小聲的和如深說。“哎,作孽啊,作孽,你還是快走吧,離這是非之地遠些的好啊”老人拍拍如深的肩,催促著他離開。
?如深不知往哪走,不知在哪也會被抓,“就這樣走吧,躲著藏著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啊。”霧依舊大,風也依舊凜冽,寒冷總是讓人絕望,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這什么呀,怎么還是紅色的字啊,像是血似的”一個半愣子的年輕警察說著。如深跟著搬運工溜進了警局,聽到這話,他悄悄的豎起耳朵。“什么像啊,就是血寫成的啊,我給你說”另一個年老一點的把嘴湊過去:“就是前幾天被抓進來的的一個女學生,叫她招供,也沒怎么樣她,就是該打的打,結果誰知道就死了,咯,在身上發現了這,也不知道是給哪個情郎寫的。” “哎,管它哪,扔那兒吧”另一個人不屑的說。“死了”這兩個字如雷貫耳,如深心空下來,手里的東西也不自覺的撒手了,“干嘛啦,干事兒認真點。”一旁的人呵斥到。“知道了。” 如深漫不經心的回答。
?如深拿著自己偷出來的血書。“如深,不知道能否有這個運氣讓你看到這封信,但我依然要寫給你,我知道外面的你一定煎熬痛苦得不比我少,對不起,以我自己的身體定是等不到再見你最后一面了,但是你不必憂心我在臨死前如何煎熬,在這里我也不全然只有痛苦和絕望,痛得不行的時候,我會想你,想起你在每一個下雪的日子里,把我挽進你的圍巾里,擁我入懷,深夜里,心疼得抽搐,蟲子撕咬著血肉時,我會想你,想起示威游行時并肩而戰的你我,以及每一個和我們一樣懷著赤子之心為著民族,為著國家而奮斗的每一個永遠年輕的青年。每每這時,淚再是流,血肉再是被撕咬著,都值得。值得。要記得,我在每一個時空角落里守護著你。” ?讀完信的如深,沒有眼淚,只是默默地垂下了頭。
?站在夏華的墓前,如深撫摸著眼前的墓碑,嘴角漸漸露出微笑。“夏華,你是真正的生如夏花,你終究是永遠的的活著,活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