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剛做完手術,守了一夜,瞇了兩小時,醒來卻突然聽到你走了的消息,那么突然,毫無準備。
緩了兩個小時,淚再也止不住了。
你就這樣走了,跟爺爺當年一樣,一覺不醒。不同的是,你沒有經歷任何痛苦。我是該慶幸還是難過?
慶幸你沒有遭受痛苦,難過你甚至沒有給你最疼的孫子一點時間,見你最后一面。
今年你93了,以前我總說,你身體那么棒,最少能活100。你笑著回,能活到100不?
我說,你活到100,就能看到我娶媳婦兒,就能看到你的曾孫。
你說,這可以,那我就活到100。
可現在,我們都食言了。
在剛被接回河南的那幾年,在被全世界拋棄的恐懼中,你是我唯一的依賴。疼我,愛我,從來不會責備我。雖然你一個字都不認識,但你把善良、溫暖、和藹、包容教給了我,讓一個南方孩子在北方的土地上健康的成長。
從高中開始,每次回家,我最愿意待的地方,是你的那個小屋,最愿意聽的話,是你那些嘮叨了幾百遍的往事,跟我有關,或者跟我無關。
我聽的不是你的故事,是你。每次坐你跟前,聽你嘮叨,我都會把它當成最后一次,所以從不會厭倦。
每次回家去你那兒,你都會神秘兮兮的翻箱倒柜,掏出一些藏了不知道多久的零食,甜食,餅干。這些你藏著,不讓別人發現,只是為了等我回去。
我還是有脾氣的,也許是從小吃奶粉長大的緣故,我特別厭惡吃甜食。所以有時候當你硬要讓我吃時,我會有點不耐心的用“你在給我吃,我就回家了。”來跟你角力。
以前,勝的是我,最近幾年,勝的是你。
我知道你是不舍得。每次回家給你買的牛奶,麥片,豆奶粉,都不舍得喝。
下一次等我回家時,“給,喝瓶牛奶。”直接扔給我。
如果我說,“奶,我不渴,渴了再喝。”你會故意板著臉,斗氣的說,“不喝你就扔了吧。”
奶,最近幾年,你總是會贏。幾年前,我就斗不過你了。
奶,這下好了,我再也沒機會跟你斗了,你徹底贏了我。我再也沒機會跟你說“奶,給我一瓶喝的,我渴了。”
說好的活100,只能截止到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