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讀第15期。本期解讀，作者馬伯庸的《馬伯庸笑翻中國簡史》。我是主播東東，謝謝你來。
我拿到這本書的時候，本以為是一本戲說的野史。著名歷史可能性小說作家馬伯庸，先前著有知名長篇小說 《古董局中局》、《風起隴西》、《三國機密》、《龍與地下鐵》、《長安十二時辰》等。從本書序言中作者馬伯庸的自述，可以很容易地猜測到，本書初稿的成稿時間，應該在他所有的長篇小說之前，是所謂最初的寶藏。
說是戲說野史，是因為作者馬伯庸在書的一開篇，就講起了《史記》里的一個神鬼故事：劉邦斬白蛇。故事講的是，當劉邦還叫做劉季，時任泗水亭長，因為押送去做苦工的民夫逃了大半，就預備帶著小弟上山落草。有一晚，劉季喝得半醉，一行人居然被一條蛇攔住了去路；于是他沖上前去，拔劍將蛇砍成兩截。不想，后來遇到一位老太在黑夜里痛哭，訴說自己的兒子身為白帝之子，竟被赤帝之子殺了。劉季之后轉念一想：我竟不是凡人，是赤帝之子啊！
馬伯庸總結出這個神鬼故事，有三大奇處。第一，司馬遷身為漢臣，史料應該不會少，居然記錄起了荒誕不經的故事；第二，神仙的兒子也未見得多了不起，為什么周圍的小弟就更敬畏他了；第三，就算劉邦成為大漢天子已經一兩年的時候，也還沒有這個故事。
所有一切，都事關一個中國歷代王朝全都關心的特無聊的大事兒：王朝的德性！！
我將使用2W1H，德性是什么、如何運作、為什么會有，來重新解構這本書…
1、WHAT：德性與五行，鄒衍與呂不韋
那么，什么才是王朝的德性呢？！書里就有有關定義的準確描述：德性就是道德的屬性，國家政權的屬性。中國講究“受命于天”，一旦稱王稱霸就想為自己的“受命于天”，找尋一個道理。可中國的“天”是一個徹底虛的概念，如同“道”，是一個虛無縹緲而又無處不在的存在。古人信奉人類與大自然密不可分；因而身為普天下的唯一君主“天子”，就應該有規律可循。可是天又是啥嘞，天又是有什么元素合成的呢？！這里就聯系到了《周易》的太極八卦，可無論是西方的四元素論或是古印度的地水火風，都沒法講清楚。
五行學說出現于《周易》之后的春秋戰國時代，“百家爭鳴”的陰陽家，經過長期調研和冥想，最終得出了這個理論。“行”，原指道路，所謂五行，大約就是指通向太極的五種事物形態。五行，即金木水火土。五行學說，是一套相生亦相克的奇怪理論。這里備注一下五行生克的規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到了戰國時代，齊國的陰陽家鄒衍，外號“談天衍”，最終為五行學說“著書立傳”——他綜合了前輩的研究成果，推出了自己的全新理論“五德終始說”。五行時上天造成萬物的基本屬性，五德是上天賦予人間的基本品德，任何朝代，也都必然偏重于某一種品德。按照五行，把五德定義為金德、木德、水德、火德和土德。
待到秦國大商人、政治家呂不韋繼續發揚光大，將五德終始說寫進《呂氏春秋》：書中說明，但凡新王朝興起，上天必先降下祥瑞提醒百姓；而不小心提前埋下伏筆、為新王朝立德，卻可以說是后話。
且說，后來秦王嬴政統一六國完成大一統，自封秦始皇之后，忽然想到仲父的書里早就有說：周朝是火德，而取代火德王朝的，一定是水德王朝。于是，第一個稱德的王朝，正式出現。
2、HOW：除了相生與相克，還有好多but
那么“五德終始說”又是如何運作的呢…
先有，春秋戰國時代齊國鄒衍認為，五德相勝，也就是相克。也就是按照五德的順序后一個德克了前一個德。就是“金木水火土”按著逆時針走。
后有漢代劉歆發揚儒家大宗師董仲舒的理論，認為“五德相生”。也就是按照五德的順序前一個德生出后一個德來。就是“金木水火土”按著順時針走。
在以上互斥卻共生的一套理論的基礎上，經過里歷史不斷推演，才有了現代人“事后諸葛亮”一般的規律總結。雖然為作者馬伯庸所不齒，但是真的是好記啊：西漢之前，奉行五德相勝也就是相克；東漢到元代，奉行五德相生；元代之后，又重新恢復到五德相克。
比如，秦為水德，倒推周朝，就是火德，正推西漢，主流認為是土德（這里留一個伏筆，為什么說是“主流”）。
比如，東漢是火德，正推三國曹魏，就是土德（因為一般認為曹魏是“正統”），接著西晉就應該是金德。東晉南北朝，便于記憶此時暫時略過不談。
比如，到了隋朝，又是火德的天下，接著唐朝就該是土德——一路順下去，宋朝應該是金德，可是偏偏宋朝的官方認定是火德。這個規律似乎是不太對了…
再看忽必烈建立元朝，所以明朝應該是土克金吧——可是人家朱元璋偏偏是三重火的火德；再到大清，皇太極改女真為滿洲，想用三條水澆滅三重火，水德似乎就這么來了。這個規律似乎又對了…可這只是民間說法，清朝并沒有任何官方認定。必須清楚，此時已是五德學說的最后的余光。
以上，可以見到這個規律總結的一團亂。
可這還沒完，不知道是學誰還有好多個but（例外）。我人工總結下來，分別有北魏、遼、金，不在這套循環里。
南北朝的北魏，鮮卑族，開國君主是拓跋珪。北魏發展起來以后，自稱有中原人血統——說是黃帝有兒子名昌意，給封到了北方的大鮮卑山，為拓跋氏先祖。黃帝屬后土之德，因此北魏就是土德。可見，北魏的“土德”就跟孫猴子一樣，是憑空蹦出來的。
再看遼國，俗稱契丹遼，契丹族，開國君主是耶律阿保機。契丹人是把自己當中國人的，為了證明自己的中國正統，才定了一個漢式的國號“遼”。但是契丹遼與中原王朝素無瓜葛，怎么辦呢？！契丹第二任國主遼太宗耶律德光，望向了自己的老祖宗——契丹族在遼水邊誕生，于是水德橫空出世。
再說金國，女真族，開國君主是完顏阿骨打。滅遼滅北宋之后，迅速漢化；而宗室將領甚至皇帝都開始起漢名。如此一來，早晚得找找自己的德性是什么。后來，金世宗完顏雍正式下詔，定德性金德。卻是于取名為“金”沒有必然聯系。這個金德完全是望文生義，沒法塞到循環里去。
你們看這三個but，是一個比一個優秀啊…
?
3、WHY：“受命于天”，以及重大歷史坑洞
那么，為什么會有五德學說這個東西呢？前面講到過，中國講究“受命于天”，一旦成為王者，就非得找到一個公認到道理。如果沒有道理，那就造一個。所以就有先人想到了“五德相勝”；但是這個世界少不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因此又有了后人發明“五德相生”。一旦“逆來順受”都不成的話，那就跳出三界，說自己“我就是一個例外”。
可這還沒完，還要補充一個歷史坑洞。
劉邦建立漢王朝的時候，基本沒什么文化，自稱水德，一不小心就沿襲了秦朝。群臣面面相覷都覺得不合理，此時計相張蒼跳出來說話了。說是秦朝暴戾，只是周朝屬下的一個閏統，咱們才是正統，周朝火德，水克火，所以一點都沒錯…張蒼的惡毒借口，倒是為后世開了先例。就是說前朝不正宗，應該忽略掉。
再到三國。東漢火德，“東漢末年生三國”。先看曹魏，自稱天下是被禪讓的，當然是正統，所以五德相生的火生土，因此是土德。撇過東吳不談，再看蜀漢，蜀漢號稱不是一個新國家，是延續漢朝的正統，所以還是火德。這分明是一個天下同時有兩個正統的節奏。
之后到了宋朝，竟然還有人為這些內容著書。“唐宋八大家”之一六一居士歐陽修，寫過一篇《正統論》。他講到，正統應該是功績澤被蒼生、依靠多代的積累才能成功，不該光靠一種道德、一種德性。歐陽修認為，正統應該是控制了中原地區，基本統一天下的朝代。這下，前人又統統沒有道理了。
?
尾聲
[是糟粕，就該徹底擯棄。]
作者馬伯庸，在書的最后這樣寫道。你有沒有一種受騙的感覺？我一開始也是這樣的感受。但轉念一想，如果沒有聽到這些解說，偏聽偏信、半信半疑地自己騙自己，是不是一種更大的悲哀？！
傳統，意為世代相傳、從歷史沿傳下來的思想、文化、道德、風俗、藝術、制度以及行為方式等。也默認有陳舊、保守之意。一套貫穿五千年沒有形成公論的理論，正推推反推推都可以，還沒事就跳出三界——間接證明了它本身就不成立啊！！！
所以說，不是尊重傳統就一定是對的，因為歷史有精華亦有糟粕…
謝謝你讀到這里。謝謝大家。
以下，是下期解讀的書，歡迎大家共同閱讀。
作者??
作者簡介：達米泰亞，作詞人，思維導圖癡迷者，快速閱讀授權講師。自詡為中國二十一世紀最好的現代詩詩人，著有未發表詩集《最后的情詩》。追求極簡生活，盼有朝一日，生活只剩閱讀和寫作。人生愿景：以學術心/藝術心，為文化創造和傳播，作出自己的貢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