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夜無情
???我叫韓沉,出生于邊疆重鎮莫城。九歲之前,我是寒劍山莊少莊主。九歲那年,我是一條被追來趕去的喪家之犬。
還記得那是元宵節的夜晚。天上的小雪并不能影響到大家的心情。一切燈光一切燈謎才是那晚的主角。可當我打著傘,穿過街頭巷尾回到家門口的時候,大門上兩盞我走之前紅紅的燈籠不知道為什么滅了。四周一切都那么寂靜。好像只有這一座房子在雪中。一股風刮來,淡淡的血腥。一絲絲不安籠罩住我心頭,扔開傘準備跑回家一看究竟的時候。這時大門打開了,入目的不再是家的溫暖。遍地的殘骸。
一群黑衣人渾身是血,我寒劍山莊上百口人的鮮血。滴答滴答,不知道是雪水還是那些黑衣雜碎劍上鮮血落地的聲音。我被捂住嘴,回頭一看是山莊大管家,蘇志遠。沒了平日的淡定與儒雅。渾身是血,“小少爺別沖動,跟我走。”當時我已經蒙了,大腦已經不能思考,管家一只手拽住我的肩膀。前傾欲躍。
可這時已經晚了,能血洗寒劍山莊的一隊人馬,放在江湖必定都是能獨當一面的武者。殺紅了眼的他們早已注意到我。僅僅看了我一眼,我便感覺跌入冰窖,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捏住猛地收縮。他們動了,好快,快到下一秒就能把尖刀送入我的胸膛。可是有人比他們更快,志遠二爺,和我爺爺一個時代的人物右手一下把我抄起,左手上還握著一件錦緞包袱。看見我這個少莊主就要逃了。那群黑衣人的領頭大喊一聲“擲”。二爺爺的腳高高躍起。叮叮叮剛才我站的地方已被釘上數十把刀。
管家夾著我的人并未回頭而是爭分奪秒的奔入黑暗。仿佛只有那里才有光明。山莊越來越小消失在黑暗,我的心也迷失在黑暗。看著我離開得的方向火光四起直沖天際,我知道我今天開始僅僅是一縷浮萍。刺眼的火舌囂張的挑釁著天空,雪花未落之時就已化作無根水。那一刻我嘗到淚的味道,很咸,咸到我接受不了。“啊”受不了滅門之仇的我終于崩潰了。管家看我一眼嘆了一口氣“唉,此乃我寒劍山莊命數”。說完便把我拍暈了。管家二爺是我爺爺結拜兄弟。一生與我爺爺肝膽相照,在我爺爺死后一直留在我家。雖說是管家,但寒劍山莊都認為他是我們的長輩。便是我爹也會恭敬地喊一句“二叔”。
第二章前路漫漫
醒來之后發現自己躺在一家客棧,看見留在桌子上的錦緞包袱我知道自己的劍在里面,那是一種血脈之感。說了這么多還沒介紹一下我那一把火被燒沒的家。
寒劍山莊原本大舜國的頂級鑄器世家。可以這么說,能得到一把我們家做的兵器會讓你在生死相搏之時多一絲勝算。無論是硬度、韌度皆為上上之選。可僅憑這些想坐穩龍頭老的地位實在是不現實。寒劍山莊最大的優勢便是武器對主人的道契。少有道契,終與俗違。一件兵器若是能夠和主人產生道契便能如臂膀般使用,這樣的從心所欲才是器之大道。雖然頂級世家都可觸摸道契,但是在九鼎大陸之上能與我家比肩的屈指可數。
我家一共分為六個堂口:筑、冶、鳧、栗、段、桃。兵器農具全部涵蓋。
筑即制刀;冶即制箭鏃、戈、戟;桃為煉劍。這三種技法由韓家人親力親為,鳧,鑄鐘;栗,制量器。這兩種則是交給下人。不過有時候家中長輩也會親自上陣,比如我五歲的時候父親應皇室請求為大鼎王朝千年壽辰親自鑄了一口鼎。
不過說到最厲害的還是最后一個桃門。桃即鑄劍。出生之前父親要制范、找材料。在出生之時都會由父親開始熔煉進行造劍然后在自己九歲之時滴入一滴心頭血完成澆灌。然后在之后的十一年間由自己一人完成修治。在弱冠之禮時家族成員進入劍廬川獵殺野獸進行血祭。這樣才算是練好自己的第一把劍。
回到正題,我一伸手錦緞包袱飛到我手里。其實應該飛過來的是一把劍,不過現在它還沒有開刃。所以也為我逃亡路上省下一個錦緞包袱。取出我的劍,慢慢的撫摸。它是我現在唯一的依靠。劍柄上依稀刻有一條盤起的龍,龍尾之上綴有劍穗。龍口大張,口含鏤空寶珠,寶珠銜接整個劍身,鏤空寶珠之內又含有一個寶珠,無所依而浮于空中。據說這是睚眥的龍珠,為祖上鑄劍得到的報酬。但是大家都不以為然,所以爺爺把它作為我九歲生日禮物,置于劍中。其實我內心是拒絕的,烏漆墨黑難看死。當時我的劍更像名劍墨梅,似劍非攻,墨眉無鋒。
眼淚不自覺的掉下來,整個房間都是我低低的抽噎聲。“都死了,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人了,啊!”當時我中魔了一樣,抱著劍龜縮在床尾,渾身瑟瑟發抖像一頭受驚的小獸。二爺爺推門而入,“醒了大寶”(我小名)。我只是自顧自的發抖,絲毫聽不見。看見我宛若篩糠,二爺很平淡,眼里全是當年的腥風血雨。“咱們韓家《寒夜千劍》法門你五歲就能熟背,接下來你只是需要磨練劍招”二爺扭頭看著我,“你知道為什么我們韓家絕密會一反常態,在你沒有十八歲就傳給你嗎?”我還是那樣雙目無神,呆若丟魂。二爺爺只是自顧自的說著“當年你爺爺所鑄最后一把劍泰若,你知道是誰要的嗎?”二爺爺反問我。呃,癡癡呆呆的我當然不會回話。“當時你爺爺做完那把劍就收官不問桃門之事,我也感到非常奇怪可是你爺爺卻誰都不告訴,包括你父親。”二爺爺繼續講到“那把劍是當今大鼎皇帝陛下李治廷,送給自己二兒子,現今大鼎太子李深淵。”二爺扭過頭去似是在回憶往事,“當年皇帝陛下不僅備好材料備好封賞,并且御賜太常府太卜王這個千年難遇的占卜師給韓家卜了一掛。卦象顯示:“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失其孚。”(選自《易經》)說到這兒,二爺爺看起來好像是老了十歲。“直到前夜你爺爺才把這些告訴我和你父親,這么多年他一定活得很累吧,我的老伙計。”二爺爺閉上了雙眼,從眼角的濁淚我看得出來二爺此刻煎熬的內心。二爺爺深深地嘆了口氣。睜開雙目又是精光四射讓人不敢直視“寒劍山莊第七十二代傳人韓沉,你能擔此大業嗎”。早已被嚇傻的我只會不斷地重復“都死了”,根本不會附和這英雄最后的離歌。二爺爺卻好像沒看見我這般表現一樣“活下去,活下去韓沉。”二爺爺走過來對我頭頂就是一下。當頭棒喝之后,我好歹也恢復一絲清明。“你去一個地方,在那里完成修治”二爺扭過頭去“我去吸引對方的目光給你爭取時間”。這個老人在那一刻的殺氣我至今還是記得很清楚。雙目射出的精光,是對家族的狂熱。“錦緞包袱里有你爺爺和父親留給你的東西,出逃路線也在里面。二爺我去引開那伙追兵,這是家中長輩最后一次幫你了,余下的路就是你一個人走了”。二爺說完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剛才我探過路了,入夜之后一路南下,那里封鎖薄弱”。吱呀一聲門響,二爺爺佝僂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門縫里,那是我最后一個家人的最后一個背影。懷著一往無前氣勢的二爺爺的背影在那一刻顯得蕭瑟而挺拔。
風蕭蕭兮易水寒。正如二爺爺的劍,易水劍。當年劍折無崖山,雖然只有小小九歲但我知道現在二爺爺也要身死莫城了。
眼淚劃過臉頰,我當時腦袋渾渾噩噩卻有個想法異常清晰:我要活下去。
第三章奪路而逃
打開地圖(前文出逃路線),我甚至都沒想要打開父親留下的信。粗略的記下,從莫城出發。一路南下,經過山城、洛城、京都鼎城,在穿過鳳城,從連綿山,無盡淵借道走過雷城。雷城之后是諾城。最后到南方核心稻城,然后進入花開山。找到一位叫童天的先生,我就可以安心留下來進行復仇前的修煉。
夜來了,黎明還會遠嗎?我不知道黎明在何處,現在只有腳下的路,我要逃出去。將錦緞包袱貼身收好好。當時我好像連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世界只剩下路線、錦緞包袱、活下去。
打開門,周圍一切寂靜偶爾傳來幾聲男女之聲、幾聲壯漢的呼嚕聲。四周一看,確定安全。我躡手躡腳的走出門去,連門都沒帶上以用來掩藏行蹤。從二樓客房下去,看見小二趴在柜臺上睡著了,我不由的加快腳步,更加小心。從客棧大門的一道小小的夾縫里側身而出。扭頭一看,小二還在睡。完美。我扭回頭,看著客棧門前的路。當時我感覺路好寬,星空好浩瀚。可為什么我感覺腳下的路甚至都讓我無從下腳。南下,微風,刺骨,九歲。
一路跑,回頭都不敢。害怕看見來的方向的回憶。
大概有半個時辰吧,我終于看到了莫城南門。不過我并沒有急于出去,而是窩在一邊,觀察南門。想想從前大搖大擺的出去,再看看現在出了門都像是在經歷生死。又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南門上只有簡單的防守。并沒有那群黑衣人的影子。趁著防守換班的時間,我運起千劍決一躍而上城墻,左手一支撐身體已經在城墻外。當時只顧逃跑,根本沒想放我下次回來一定要報家門血仇之類的狠話。
出城之后,四周更加空曠。不過這樣更好,開闊的視野能讓我壓抑的內心能夠好受點。當時年幼的我絲毫嗅不到這平靜下的危險。一路奔走,兩天無話。就在我以為這段行程不會有危險的時候......
第二天擦黑,我坐在樹上吃過晚飯。(東西都在錦緞包袱內,幾乎能留給我的爺爺和父親都放在里面了。)兩天來的相安無事,讓我放松了警惕。慢慢思緒又被回憶拉扯。不知不覺,所有的勞累都襲上來。夢里一切都有,我見到爺爺、父親、母親。場景突然變了。他們突然都不見了,我找遍整個家都沒有。然后家里突然一場大火,他們又出現在我面前,不過渾身是血。我大喊:“不要不要”。猛的驚醒,才發現是夢一場。懷中的錦緞包袱一直震動,從噩夢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丹田中的劍也一直在震動。沒時間考慮這震動何來,我條件反射一樣后背像是針刺。我立馬感覺到了周圍四伏的殺機。趕緊把自己的身子往樹冠里靠了靠,在確定他們依舊是在四處找的時候我長呼一口氣。可是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我的呼吸越來越粗重,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怎么辦,繼續躲還是逃?當時我大腦真是飛速運轉逃逃不掉,躲躲不開。對,錦緞包袱里還有道隱玉。“大隱隱于朝,中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選自《反招隱詩》)。心念一動,道隱玉出現在我手里。閉上雙眼,呼、吸。慢慢調整,千劍決運轉到最巔峰時刻,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準備好。瞋目案劍,我箭一樣的彈射出去。聽著身邊呼呼的風聲和越來越大的心跳聲,腿上荊棘留下的傷口根本不能吸引我一絲的注意力,此刻眼里只有生死。我清晰的感到此路并不是很通。此路為復生之路。快到了,發狠一樣, 我猛地往前一躍 借著慣性滾入一處山洞。我將內力運至道隱玉,碧綠的玉色一閃而過。接著外面的對話響起來了,“武長,人不見了。” 一名像是心腹的黑衣人報告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被稱為武長的人停頓了一下,也似乎是在糾結“知道被發現之后故意漏出馬腳,在我們措不及手的時候反客為主,這讓他更不可留。此子必殺。他逃不了多遠,散。”嗖嗖嗖,破風聲,我知道他們開始四散來找我了。生死由天了。半個時辰過去了,“沒找到”聽聲音是之前說話的那位。沒有絲毫停頓“撤”被稱為武長的人下令。“呼”長出一口氣。思緒不經意間又回到了過去,要不是那次分神也許我當時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想起了對話“我們走后這里沒有出現任何新的痕跡。”還是剛才的黑衣人。“難道他不在這?”武長不可置信的說到“他還是個孩子,不可能有如此城府。先撤,匯報給上面。”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這次他們是真的走了。手里緊握道隱玉的我一身冷汗,幸虧剛才跑神了。要不我肯定在他們離開后出去看看周圍情況。這里是可疑之地,不可久留。不過也多虧了這個昨天晚上我無意間跌落進來的洞,讓我逃過一劫。我探頭探腦的走出洞去,確定安全后我一路南下。剛才的刺激過后我睡意全無,精神得很。不過我這次多了個心眼兒道隱玉一直是被激發狀態。用于催發道隱玉的內力對于當時的我來說還是難以長時間負荷的,不過只當是鍛煉了。就這樣我每天披星戴月的趕路。躲過兩天安穩后危險在第三天再一次發生。
[if !supportLists]第四章[endif]酸與有恐
拿出懷里的地圖,現在到哪了?算算這已經是我出城第五天了,對于一個九歲的少年來說確實沒啥距離的觀念。
恩,到山城前的景山山腳下了。按照這樣的速度估計明天下午就能走到山城了。把地圖揣好,我又繼續趕路。這么就過去了,我還清晰的記得景山上煩人的纏繞藤木,無疑給我趕路帶來很多麻煩。無意間瞥見月亮,我后背驚起一身冷汗。為什么一刻過去了月亮還在那個方位?要么就是我一直在原地打轉,要么就是我已經著了別人的道進入別人的幻境了。這兩種都是只有九歲的我無法接受的。
把半成品劍拿在手中,深呼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劍拋至空中,雙手掐起早已練習千萬遍的劍訣,口中念起千劍決。半成品嗡的一聲暗金色劍芒吞吐不定。我大喝一聲“破”劍順著我手指方向劃破夜空,掉尾為旗纛,磨牙為劍鋩。大抵就是如此吧。(選自《猛虎行》)。不到一秒半成品半成品就又飛回來了,四周情景不再化為一圈濃霧。迅速的轉換讓第一次見到幻境的少年驚奇不已。從開始的驚恐,到剛才的驚訝。我收拾好心情,繼續趕路。大概兩刻鐘過去,我終于走出那片濃霧。前面有燈光,紅色的燈籠。紅燈籠上面是大大的韓字,氣派的大門上掛的竟是寒劍山莊的匾額。我還記得當時自己的眼睜得有多大,瞠目結舌不為過。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門口的。“吱呀”一聲把我驚醒,把我從回憶里撈出來。“死我也愿意,只要我還能和寒劍山莊的每個人在一起”想到這兒,我不由加大了推門的力度,自動忽略掉嗡嗡顫抖的半成品。踏入大門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那么明媚。
“小少爺回來了”門口的侍衛還是那么冷酷,可我卻看得心里一暖。“小少爺回來啦”暖暖看見我跑過來說到,“這次又跑到哪去玩兒了,衣服都這樣了”雖是斥責卻更像是嬌嗔。她是我貼身丫鬟。比我大三歲,卻好像比我成熟了十三歲。頭發挽得高高的,額頭圓潤,柳葉彎眉,眸若繁星,皓齒明媚。一笑,左臉上的酒窩能讓整個春天融化在里面。“趕緊去換換衣服吧”暖暖四處一望小心翼翼地說,“別讓老爺看見了”。我還沉浸在家的喜悅,一臉癡呆。“韓沉你個小兔崽子又跑哪去了,幾天不見人影。”我感覺地皮都在爺爺的咆哮中抖了三抖。這當頭棒喝把我拉進“現實”。“把饕餮閣二樓玄武鐵給我送到后山桃閣,兩個時辰后準時回來吃飯”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時間放在現在,我也不知道我會怎么選擇。不過當時我只是長吐了一口氣,露出了多日未見的笑。螞蟻背石頭一樣馱著肩上的玄武石,可是此刻我內心是快樂。假如生活欺騙了我,我愿意一錯永遠。
躺在床上想到剛才母親給我盛飯的樣子,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晚上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見自己漂在雙色海中,左手邊海水呈黑色,海水中是躺在血中的父母。右手邊海水為白色,海水中是父母在向我招手。我向往右手邊,可眼睛卻總是聚焦在左手邊。不知道該作何抉擇。突然場景一邊,自己身處的交界線變成一個大大的漩渦。自己就隨著旋渦一直轉,往下面墜。四周一切都顯得詭異,或者說是恐怖。回頭往下看,漩渦的根部是一直巨獸張大的嘴巴。此獸身形似蛇,但長著四只翅膀、六只眼睛和三只腳。雙眸與六目相對,我似乎是墜入冰窖。心臟猛地收縮,在內心巨大的恐懼之下我只有一個念頭“逃”。我瘋了一樣揮舞四肢。可是沒有任何救命稻草,身體還在動可視線被一道“流星”吸引。飛近一看原來是“半成品”,我準備伸手接,可它竟然躲過我撞了一下我的頭。“呼,原來是場夢”我大口的吐氣,揉揉額頭“還真是疼”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我總感覺心里有根刺。可看到不知何時飛到我床頭的“半成品”我又不知道從哪來了些底氣。
收拾好之后按照慣例,我會去后山極陽峰。一是過程中鍛煉體力,二是在峰頂打坐運氣。
“呼、呼,怎么這么累,”擦掉額頭的汗“昨晚沒睡好吧。”氣沉丹田,盈盈繞繞。可是我總有內力變少的感覺,錯覺嗎?第二天、第三天......半個月過去了。“跑不動了,累死了怎么越練感覺越弱呀”我雙手撐著膝蓋自言自語道。“先去鑒湖洗個澡吧”這是我之前意外發現的。一個飛躍,在空中甩掉衣物。噗通一聲,老半天我才浮出來。低頭閉眼,甩甩濕漉漉的頭發。有時候幸福和恐懼就在一睜一閉之間。睜開眼之后我竟然看到的不是自己,或者說是兩年前的自己。我當時努力的回想這情況是什么時候開始的,越想抓住卻又抓不住。不知道想了多久,我終于想通了我就是才七歲呀。穿好衣服,繼續往極陽峰跑去。我才七歲為什么我要去極陽峰?不是應該九歲才去那兒的嗎?為什么我知道九歲的時候要去?愣在原地。為什么?為什么?不斷的反問帶來的是頭痛欲裂。疼的在地上打滾,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四周從剛才的艷陽高照,幾個呼吸的功夫已經全黑下來了。我總感覺四周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逃!什么頭疼,哪里有小命重要。慌不擇路,或是這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的韓家后山劍廬川。突然腳下,土地化作石柱升起。石柱一傾斜我墜落,隨后石柱又變成直立。石柱之中陡生藤蔓,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牢牢地固定在石柱上。掙扎,未動分毫。六盞大燈籠浮在空中,離近一看此獸身形似蛇,但長著四只翅膀、六只眼睛和三只腳。這不是兇獸——酸與嗎?第一次見為什么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螻蟻,我玩膩了要吃掉你了”此獸口吐人言“你劍中睚眥龍珠可是大補”。口中腥臭味熏得我連連作嘔。“要不是為了讓你和你那把破劍的聯系消除你早就完蛋了,就永遠迷失在我的環境之中吧”四翼沖天而起,在空中旋轉九十度。面對生死,我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劍。神識沉入丹田,空無一物。劍呢,何劍?忘記了生死,當時只是不停地追問——劍。不知何時口中已開始默念千劍決,妖獸已在眼前。盯著它的六只眼,我大喝一聲“破”。一道暗金色劍芒劃過,眼中場景全部停下。就像冰被擊破一樣,整個世界起了裂紋。“嘭”裂開化作了黑煙。記憶如潮水涌進腦海,一夜不到已經經歷兩次生死。握著手里的劍,警惕的環視著四周。
第五章心有寒劍
“哈哈,厲害了小弟弟。”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好熟悉的聲音,我想找到聲音來源,可是聲音卻是從四面八方飄來。
“找不到我嗎?”熟悉的聲音又響起。可是我卻依舊毫無頭緒,一名劍客竟被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中。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呼,一股風刮過。左臉濕漉漉的,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哈哈,原來弱的如此可憐,”音調一轉“早知道,老娘就不布置那么大的幻境了。”
風不止,一道傷兩道傷......
不知道是第幾陣風刮過了,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以劍撐地,左腿跪地。未知的羞辱,帶來的是極大的憤怒。就連呼吸都變得暴烈,一呼一吸都用盡全力。不知道是第幾次粗重的呼氣,腦海里突然想起來父親教我劍訣之前說的一席話:寒劍應寒,生而為殺。
血順著手流到劍上,流到地上。閉上眼我的內心也隨之慢慢陳靜。感受著周圍的一草一木,一風一氣。感受到我的狀態,“半成品”也激動地抖了起來。那是對鮮血興奮到顫抖。我感受到了一片葉子的凋落,和暗處那個人的沖鋒。嘴角露出微笑,因為獵物來了。身體往后躺下躲過攻擊,順勢雙臂撐地,雙腳抬起踹在來人腹部。受到攻擊之后毫未停留遁入黑暗,可是好不容易抓到獵物何有再放之理。在空中一個轉身,提劍刺去。“鐺”一聲響,通過劍芒我看到眼前是一個球狀物。蛋從中裂開,把我彈開。原來是用自己三對翅膀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少女,仔細一看竟然是暖暖。可對面是酸與絕對是鐵板釘釘的事兒,竟敢幻化成暖暖讓我的殺心更加強烈。
心有殺機,臉上卻是春風。看見我變暖的目光妖物嘴角一翹,可是我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她大吃一驚。一個弓身,左腿一蹬地。“我要殺了你”,目睹滅門之后我說的第一句話。“人不大,口氣不小”酸與不屑的說道。離她只有五步之遙,她卷起翅膀做長槍刺入我左肩膀。感受到肩膀上火辣辣的疼,我更是加快了腳步。迎著“長槍”我又踏出一步。離她只有兩步了,“小子你竟然不躲”,酸與氣急敗壞的說道,慌亂之中她又把另一個翅膀送入我的腹部。我咧嘴笑,血順著嘴角流出來,右手一揮酸與獸頭飛起。鮮血飛濺,一股腥味籠罩在我臉上,可我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右腳一蹬她的身子,我往后飄去。好累,我想這時候就閉上雙眼,可是我還有家族的使命。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昏了多去。迷蒙之中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周圍都是飄浮的云霧,我也浮在空中。我四處張望,欣賞美景之余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登極樂。四周的云霧開始旋轉起來,好像是有什么龐然大豎起物在逗他們玩耍。“小孩兒”身后一聲渾厚的聲音響起。我回過頭,對于一個九歲的孩子眼前一切太過震撼。云霧中只能看到一個碩大頭顱,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云霧中若隱若現的項似蛇,這竟然是一條龍!“我十歲離家,你九歲就能五步斬殺酸與,不錯”,龍頭揚起像是在回憶。低下頭,碩大的眼睛直視我“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失其孚。千年輪回,萬骨再枯。希望能在那個世界見到你,你我有緣贈你一物,保你一劫。”說完此話,龍口呼氣,天地變色。似是從九天而落,確實比睡夢中的跌落之感來的刺激。“呃”吐出一口濁氣,睜大雙眼。已是日上三竿。慶幸自己劫后余生,肩上傷把我拉回現實。記憶如潮水噴涌,坐起身子。眼前的景象是如何的不可思議,這么個龐然大物自己是如何一劍劈死的?
走近一看,七寸之處,光滑平整。也許是昨日發泄徹底,今天思路清晰很多。不再是那種混混沌沌之感。“喪家之犬,不是為了茍且偷生。”望著來時的方向“我一定要手刃每一個仇人。”似是感到我的豪氣,“半成品”嗡的一聲從地上飛到我的手里,劍格之中睚眥珠轉個不停。腹部肩膀傷口撕裂的疼痛把我拉回現實,我當時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一個連自己劍都沒鑄好的孩子而已。也許我活下去都會很困難,從現在的危險程度來說。從腰上的錦緞包袱中摸出回春丹,一口吞下,找了一顆好瞭望好逃生的大樹,我就開始盤腿恢復,回憶昨天的生死時刻希望能對自己有所幫助。山中無歲月,吐納之中無時間。
長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恢復不少。好歹現在不是一只驚了的小獸,拿出父親留下的信。
“大寶,走,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保護好自己不要想著報仇。活下去,好好活,帶著弟弟的那一份。不要看你父親和你爺爺留下的信,娘求求你了,自己好好活。
在山城找到山中仙,她就在山中西樓,把娘的鐲子拿出來她自會幫你易容。然后自己走好嗎,別按著他們已經安排好的地圖走。”
一片褶皺,我知道那是娘的淚。
折好,貼身放好,最內層。無法思考,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我必須做。
太陽已到半山腰。換身行頭,整理一下發髻。掐個劍訣,劍入錦緞包袱。我要入城,找到山中仙。讓他幫我易容,這樣逃出生天的機會大一些。說走就走,一路無話。
太陽半邊臉沒入遠方,在等時間一會兒。
天全黑,入城。雖是夜晚可是白日的繁華還有蹤跡可尋。思緒又被拉回,拉回到莫城。
“西樓?想必是在西邊?”一夜無果。看來是我想錯了。眼看著天馬上就要亮了,出城還是躲在城里找線索?后者吧,因為當時我危險很多,時間卻很少。
[if !supportLists]第六章?[endif]西樓鮮衣
第一個賣早點的店家出攤兒前,我藏好在昨夜路過的一座寺廟——藏古寺。深山藏古寺,藏于自然的寺院配合道隱玉一般人發現不了我。
遠遠望去,大雄寶殿四個大字蒼勁巍峨。罪過罪過,弟子走投無路還望佛祖不要怪罪弟子。言罷,我身子一縮便要睡去畢竟找了一夜了。
“小施主,來老衲這破屋里睡吧”剛剛迷迷糊糊閉上眼,聽到這句話后我又打個激靈。反射似的睜開眼,后背刷的一下一層汗。不敢有扭頭這種大動作,只好扭動眼珠,豎起耳朵。一呼一吸間都是小心翼翼。只見這層疊假山之后一位老僧正在一座殿前掃地,殿前積雪早已掃凈可是老師傅還是在那認認真真的掃。“既已被發現不如灑脫走出”我心想,一看四下無人一跳一躍即到殿前。“師傅,小子不是故意藏身于此。”我雙手作揖。“既來之則安之,小施主進殿后第一間房歇息吧”。“小子敢問大師何故掃著潔凈之地?”“潔凈之地?業障閉眼,有時候干凈不干凈,取決于掃沒掃啊,小施主快去歇息吧。”未及深想,困意太濃。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酉時。桌上幾道素菜,一碗濃粥。粥還是燙的,碗下一張紙條: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不解其意,腹中饑餓。筷子扒拉完碗底的米,我也要出發了,找到西樓。走到門口,縫上夾有第二張紙條:一切皆為虛幻。一張不能引起注意,這已經第二張了。一切皆為虛幻?什么是虛幻的?西樓嗎?不應該啊。它確實存在,虛幻?難道是西?昨晚一路向西也沒找到。師傅難道就是提醒我這個的?出家人說話真麻煩。推門而出,一路向東。“師傅,他領錯意了,需要弟子找他回來嗎?”“不必了,我本想幫他破執,追他這就是我們的執念了。”第二間房,一大一小兩沙彌在燭光下不急不緩的一問一答。
“阿嚏,這大晚上凍死了,要不是為了山中仙的曲子我一定不會出來的”一個衣著普通的青年人和身邊的朋友說到。“一月就初三十三二十三,山中仙登臺,還免費進場,再冷都值得”他一個同伴一臉期待的答到。聽到這個話,我又急忙趕回來。“阿嚏,不過這天確實冷,一陣風一陣風的”。尾隨在巷尾的黑暗里。我想我找到了,很遠就可看到一座九層八角樓,霧蒙蒙的夜攏住了光,圍在樓四周。沉悶又讓人心生向往。
好在今夜人多且雜。我混在里面絲毫不扎眼。
心里裝著事兒,走馬觀花的觀望著舞臺上婀娜的身段。橢圓形的舞臺上一個小姑娘點著小碎步,略施粉黛的臉上還能依稀看得出來小姑娘本來模樣。點到臺中央腳步緩了下來,微微頷首一個萬福。似是嬌羞,淡粉羅帕半掩面,帕上萬花不及卿。似是一瞥,輕輕的一下。那眼里有天邊的星星,一下就點亮了我。心也跟著快了,一股暖流蕩漾在心里。一曲結束她再次點著碎步退了場,一起走了的還有我眼里的神色。散場了,四周悉悉索索的走動帶來的冷風把我吹醒。
“跟著燕婉上來吧,馬家小子。”(我母親姓馬)入耳一句慈祥婦人聲音。“跟我來吧哥哥。”她從舞臺一角探出。“燕婉,原來她叫燕婉。”燕,安;婉,順也。這樣的名字,才適合這個詩經里走出來的妹妹......
三層大廳,三層包廂,兩層住所,順著樓梯走到第九層。雖說是同一棟樓,卻與前面八層逍遙自在的感覺截然不同。裝潢無異,空氣中卻有彌漫著優雅的味道。“哥哥別動真氣。”燕婉扭頭對我說。
兜兜轉轉,涉世不深的我知道了之前他為什么提醒我勿動真氣。這里和我家一樣布置了奇門遁甲。現在我只能感覺到“遁”的存在,前腳還是一排房,后腳眼前就只有一條走廊通往一間簡簡單單的木屋。“進來吧孩子們,外面怪冷的。”門內傳來了一聲好似千萬里以外的聲音。吱呀的一聲門開了,屋內沒有什么別的裝飾,倒是布置了很多多寶閣,閣內無寶盡掛滿了衣服,什么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百褶如意月裙、銀紋繡百蝶度花裙應有盡有,每件衣服下面還有首飾盒,盒上放有與之相配的發飾簪、釵、環、步搖、鳳冠等的都有。盒內想必就是與之對應的首飾了。以前一直以為母親的衣服首飾夠多了……
一位夫人身著宮緞素雪絹裙,頭挽朝云近香髻右手提著一只陶瓷燒制的筆,應該是在寫什么東西。“先坐吧孩子們,奶奶寫完這點。”夫人并未回頭。不一會兒,夫人將筆放在筆托上。拿起了桌邊的紋銀香囊,起身回頭,微笑而來。我并未見過自己的奶奶,想必我韓家老婦人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