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對于許明雅來說,是個太正常的男生——會抽煙會喝酒,愛打游戲,愛足球,和她之前交往過的都不同。也許因為之前太過追求與眾不同,以至于遇到這樣一個正常的人,她覺得無比安心,安心到,覺得可以為了他換一個城市,可以為了他安生立命。但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
許明雅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開始的時候,編輯部對于她來說,純屬工作接觸,沒有其他任何感情色彩,她甚至于也不想跟里面的人熟捻。而陳言之于她,也就是編輯部里的一個人而已,沒有別的任何意義。
直到漸漸被編輯部歡樂的氛圍融化,她也漸漸融入了他們。平常話很少的陳言,對于許明雅來說,一直還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
直到有一次,深夜加班后大伙兒去吃小龍蝦,陳言一個人默默地吃完了大伙兒丟給他的龍蝦腳,然后假裝特別無奈地說,“我這命啊……”,明雅才發現,這個平時話不多的小伙兒,其實還挺有趣的。好感大概是從那個時候漸漸萌生的。
散伙后大家各回各家,許明雅去旁邊的7-11買了盒酸奶,然后發現從編輯部出來的時候電腦忘帶了,于是又捧著酸奶回去了。到了辦公室,發現陳言也在,很尋常地問了句:“你怎么還沒回家?”
陳言笑著隨口說,“為了再看你一眼呀。”
許明雅也不怯,張開雙臂回應,“那,過來抱抱。”說完坐到他前面,開始撕酸奶,卻不想這酸奶封皮無比頑固,怎么都撕不開。
正在許明雅準備動口來咬的時候,陳言一把拿過酸奶,輕松地替她打開了。作為一個生活白癡的許明雅目瞪口呆地接過酸奶,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也許就是那一刻開始,那個叫薛單云的名字,在她心里,就漸漸地被一個叫陳言的人替代了。
許明雅以為自己得到了最尋常煙火的眷戀,這份尋常給了她最真實的安全感。
直到有一天,她得知薛單云要結婚的消息,頃刻間的崩塌讓她把努力掩藏的過往都告訴了陳言。也就在那天,許明雅也聽了陳言過往的故事。
原來陳言的沉穩,也是因為身后有個刻骨銘心的故事。
心里微微的揪疼才讓她明確地知道,她已在對薛單云的忘與不忘之間,愛上了別人。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敵不過陳言心里的那個過往。
可感情里面最控制不了的,是那顆愛人的心。
寡言的陳言,只有在許明雅面前,才會多幾句話,多些調皮淘氣。
陳言雖然不喜歡許明雅抽煙,但是卻著迷于許明雅為自己點煙。
他們之間形成了默契,抽煙的時候,只要許明雅在場,陳言便不會點煙,因為他知道許明雅準會在抽過兩口后把煙給他。這一點,其實許明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直到有一次兩個人私下抽煙,陳言看著許明雅點著煙,說“我不點了,你一會兒準把你的煙給我。”
許明雅輕吐一口煙,煙霧繚繞間,她問,“誒?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是我的!”陳言看著許明雅,一副囊中物的氣勢。
許明雅歪著腦袋仰起頭,“等銷量冠軍了再說吧!”一臉狡黠。
“那說好了,銷量冠軍你就做我女朋友。”
許明雅含笑滴溜著眼珠,把煙遞給了陳言,“小說上銷量冠軍,真有自信!”
陳言負責許明雅的新書,新書是關于幾個發小不同的愛情故事,原本有四個,許明雅只同意出版三個。原本許明雅用的“六月”的筆名已經小有名氣,為了和過去告個別,她放棄了“六月”,也放棄了她和薛單云的故事——《吳哥窟》。在陳言的勸說下,許明雅同意繼續用“六月”,也把《吳哥窟》加回來,完整了四部曲。
書的效果特別好,陳言和許明雅似乎是雙豐收。直到有一天薛單云陰魂不散地再出現,許明雅又一次被亂了心智,她質問薛單云:“你不是要結婚了嗎?你還來招惹我干嘛?”
薛單云一臉詫異:“你又哪兒聽的假消息?”
許明雅告知了名字,薛單云一臉無奈:“他都追了你那么多年了,你不知道他的用意啊?”
然后,許明雅又亂了陣腳。許明雅一亂陣腳,就容易躲起來,容易無理取鬧。一切都逃不過陳言細膩的天蝎特質,許明雅躲,陳言也不去追問;許明雅無理取鬧,陳言便任其鬧。
新書發布的那晚,許明雅跟陳言說,“你要覺得咱倆不合適,那就算了吧。反正合作也結束了,也不用擔心尷尬。”許明雅心里清楚,自己的成熟理智都是強裝的,她也很肯定自己的心里,薛單云已經沒有位置,她只喜歡陳言。可和薛單云的那段感情,耗地她太累,她不想再要一段我進你退,我退你不動的感情。
“你心里有別人,比我重很多。”沉默許久,陳言默默道出心聲。
許明雅欲哭無淚,薛單云在她面前太驕傲,那陳言,是太過謙嗎?“陳言你能不能給個爽快話?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不在一起就拉倒。說什么我心里有人比你重很多,你心里不也有個比我重很多的人嗎?”
陳言一貫地沉默,不解釋也不辯解。
“你問問你自己,我生氣我難過,你連哄都沒哄過我!”陳言還是沉默。
“最討厭招惹了又放手的人了!你既然不想好好愛,為什么要來招惹我?”
許明雅沒有當場哭,雖然她曾經被教育,“不要為了男人哭,如果真的要為了男人哭,那也要讓他知道你哭了。”但是她倔強她好強,直到進了自己的屋子,她才抱著被子嚎啕大哭。
然后“六月”的作品留在了編輯部,許明雅從陳言的世界消失。
她總是需要靠旅行來聊慰情傷,她去多倫多找她的朋友Roan,那個和《重慶森林》里的梁朝偉一樣名字,一樣總是被同一個男人傷害的阿Roan,在多倫多和家人團聚定居,也遇到了相守的真愛。
明雅說,“他明明不夠愛我,”想想程度好像表達不夠,“他連哄都不哄我,是根本就不愛我。”
阿Roan勸明雅,“Celia,他可能在你面前不自信呀。”
明雅反駁,“他很好啊,為什么要不自信?我還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不自信呢!”
“愛一個人就容易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就會容易不自信呀。”
“和薛單云在一起那么累,我不想再要這樣累人的感情了。”
“兩個人不同的人相愛,本來就會需要……中文怎么說的?磨合!”
明雅失笑。
在多倫多呆了兩個月,之前的情緒七七八八慢慢消散。突然有一天推開門,發現院子里的郁金香都開了,看著阿Roan和他的男朋友欣喜若狂的那一刻,她突然很想陳言。
點開他的朋友圈,很少的更新狀態的陳言,這兩個月,幾乎每天都會發狀態,一半關于自己的生活瑣事,還有一半是關于她的小說。她一一點開,看到兩天前的一天,“銷量冠軍了。我不進不退,因為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啊。”
許明雅敲開陳言門的時候已是凌晨三點,她歪著招牌之的腦袋仰起頭,對眼前一臉迷糊的陳言說:“你好,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