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開一家叫做“樹洞”的店,你可以在此做旅途上的短暫歇腳,餐飲住宿皆是免費,唯一的要求,是需要用你的故事作為交換。
因此,我收集了很多故事,把它們放在不同的罐子,每個故事呈現出不同的顏色。他們在罐子里緩緩翻卷,像天邊的流云,任意變化著形狀。
在睡不著的夜晚,我會隨意打開某個罐子,將故事釋放出來,任它們探出腦袋,翹著尾巴,在房間里面四處晃蕩,最終鉆入我的夢境。
因著講述人的不同,故事也呈現出不同的面貌。我曾從一對戀人口中,得到了同一個故事的不同版本,從男生的眼光看來,是誤解消除之后的怦然心動,而從女生的角度看來,卻是努力追求之后的終有回報。但也無關緊要,畢竟那是只屬于他們二人的記憶。
而大多數的故事,都是孤獨的。例如一場漫長而毫無出路的暗戀,或者是相愛卻被迫分離的苦楚,或者是孤身終老的慘淡,這樣的故事,在眾人俱已沉睡的夜晚,閃著微弱的泛藍的光,像一個永遠無法解答的謎。
而到了白天,這些游動的故事,卻又在罐子中恢復了灰白的色澤,仿佛陷入沉眠。它們乖巧地在柜子上站成一排,等待著顧客的檢閱。
偶爾遇上有緣的客人,我也會將故事送出。例如有一天,我曾經將某個罐子交付到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小女孩手上,她的臉因為興奮而漲得通紅,笑嘻嘻地抱著罐子跑遠了。
但也有錯誤的時候,例如經過數月,一個重返到我店中的男人,胡子拉渣,眼神是一片灰燼。他將罐子返還給我,滿是疲倦。原因是他愛上了故事中那個女孩,但永遠只能隔著故事之外,去觀察著她的人生,后來他終于厭煩,決定拋棄掉所有的記憶,回歸現實。而關于他的這段經歷,又足以制作成另一段故事,供我在店里收藏。
這么多的故事,總有某些經歷,會喚起人內心深處的共鳴,它們隱隱符合著你靈魂的律動,牽扯出你的眼淚而不自知。
這也是我一直沉迷于此的原因。因著這些故事,我仿佛,也經歷過好多段不同的人生。
所以,我有故事,你有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