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醫好它嗎?”
我的思緒被拉回了十年前,小小的啻吻全身濕漉漉地站在池塘里,捧著那只受傷的白鵺,小心翼翼問我的那句話。
十年前滿懷善意的那個小皇子,他做到了,他在駭人的苦痛中成長,如今的他如一只在黑暗泥土中,積蓄了滿身力量的蟬,破土而出蛻變成了救百姓于水火的北境王。
飄忽的思緒中,車馬很快便轉到了北境王府邸。
整個王府和太子殿比起來,并沒有多大的規模,正門四間,上面小青瓦游脊,那門欄窗槅,皆是精工細雕,并無朱粉涂飾,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古樸風雅。
管家蘇伯帶著一干仆役,于大門外等候。
“哇!”于晴下馬車時,發出了驚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好。
剛剛在一路百姓的歡呼聲中,于晴才惴惴地發覺,原來救她的這一行人,是大名鼎鼎北境王的隨護。這種認知讓她這個沒有見過多少世面的小丫頭又驚又喜,好像中了頭彩。
“哼~ ”被綁著雙手的靈阜終于清醒了,卻在下馬車時,發出了輕微的鼻音,而這不大不小的聲響,正好就鉆進了站在他身邊感嘆后的于晴耳中。
“神官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這個小姑娘頗有指使氣地對著靈阜問道。
“……”靈阜。
“你知道剛剛扛你回來的時候,我費了多大的力氣么?”于晴提起山上靈阜逃跑的事,氣就不打一處來,“你是用這種態度感激我救了你么?”
靈阜瞪大了眼睛,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他從來沒有面對一個胡攪蠻纏小姑娘的經驗,兇吧,畢竟人家也沒有將他棄尸荒野,認慫吧,這不是堂堂神官所做的事情。
正在靈阜進退維谷之際,于晴突然又開了口,紅唇微翹道,“算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說罷,還沖靈阜咧牙露了個燦爛的微笑。
在這下落馬車的空檔,于晴就頗為俏皮地完成了她一人分飾兩角的戲份。
我和煒寰心下了然地笑著對視了一眼,便是加快了腳步,跟著啻吻進了王府,將他倆甩在了身后。
啻吻留眾人于前廳簡單地用過晚膳,夜幕便悄無聲息地降臨了。
“梁飛,你把這位姑娘送回落梅街,路上注意安全。”啻吻深深看了眼梁飛,使了個眼色。
梁飛便心領神會的抱拳,對于晴做了個請的手勢。
于晴轉著圓溜溜的大眼晴,看看靈阜,又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還是道了謝,斂衽,低頭,蹲身給北境王行了個隆重的拜別禮,才端著碎步離去。
待蘇伯把靈阜領到客塌處,并且按照啻吻吩咐,安排好門口看守的衛兵。
余下的人和妖,才算是是徹底放松下來。
北境王端坐于堂中的太師椅,剛泡的嶂山茶縮卷的葉片在沸水中慢慢舒展開,映得一盅茶水都湛綠通透起來,翠玉一般。
煒寰和我都各自吃茶,默不做聲。此時就連呱噪的朏朏們也圍著小桌子,邊品茶邊吃著精美的點心,甚少言語。
“阿巫,你的百毒?還有嗎?”呷茶入口后,啻吻開口,切入正題。
“有的。”我從懷里掏出一梗枯枝,擺在桌案上。
“你說山中還能找到多少這樣的百毒草?”啻吻有點憂心地看著眼前的那根枯枝,問,“這種草是否可以移植培育呢?”
“這個……”我眉頭微斂,遲疑了片刻,溫聲說,“我從小就和各種草藥打交道,正常來說,這種在毒物身邊生長,并且有解毒作用的植物是很難有培育環境的。”
這番話一出口,在坐的兩人三鼠都吸了一口冷氣,這一路上,大家多多少少也都能感覺郡守梁大人對城中某種東西的緊張情緒。
“那……”啻吻沉思片刻后,追問道,“非正常途徑呢?”
我猶豫了一下,握緊了拳頭,說了句稍等,便走出院子,搬了盆帶泥的花盆到大廳的桌子上,然后在土里挖了個洞,把那截枯枝埋了進去,最后在松動的根部澆了一盞茶水。
眾人都不解地看著我,自己心下也頗為忐忑,我抬頭看了一眼啻吻,他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遂不再多做猶豫,打開雙手十指,放在在枯枝周圍做環合狀。閉目,提起,運功,指間靈光微動,只見那枯枝在肉眼可見的狀態下迅速恢復生機,變成綠色,鮮活的開始抽發嫩芽,長高直至開出紫色的小花。
“哇……起起好厲害……”
“這是……是……”
“傳說中的枯木再生術……”
朏朏們再也按捺不住滿心的激動,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