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燥熱……
小海鎮 24℃
7月中旬,King的爺爺遷墳即滿100天,按照習俗,大家都要去墳地祭奠,我只是跟隨舅舅的安排去做相關的準備,忙碌起來,并沒有對此習俗探個究竟。
那天,父親也來了,實現了他在端午節的承諾,不論對誰。
去小海的路上,清涼的山風拂來,滿地濃綠的莊稼彎腰迎接,領路匍匐前行,像是山那邊有著它們信任的靈魂,才如此賣命。
到了,我都忙些什么呢?洋芋、涼菜、鹵肉、素紅豆、臘肉……
終于停了下來,一咕嚕坐在草坪上,手挽著父親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耳邊,歇腳。父親側過臉,問我的耳朵:“累嗎?”我舒了一口氣:“嗯,有點。”耳邊的汗珠順著流下來,有一滴,掉在了父親的衣襟上……
“手怎么了?做菜弄的?”父親凝視著我的手問道。“嗯,沒事的。”我輕松的回答。“成家了,就要有責任擔當,你媽媽比你承擔的更多……”
“造物主應當都是公平的,前二十多年我的角色是你們的小幺,現在嫁作人妻的我多了一個角色-----大嫂。”我像是很成熟的樣子回應父親。
無暇再去回想自己說的話對與錯,只安靜的靠著他,也算是一個深情的撒嬌。在24℃的陽光下,蜜蜂是否也會在躺在花瓣里,躲著暴曬,小憩一番……
回來,已到晚餐,沒有陪父親將近好大會兒。我帶著焦躁找到他們就餐的地兒,父親站在二樓,看見我時,那笑容,像久別的戀人。那笑容,像花瓣,從二樓落在我的臉上。是呀,我是他的女兒,前世的情人。
(圖 在老家,我冰涼的腳竄到父親身邊,他把我的大腳丫抓在手心里捂著)
我上樓,父親也下樓,我們在樓梯的中間相遇,我挽著他的臂彎,一起上樓就餐。爺倆不缺席彼此,只有這樣我們的晚餐才算穩妥的開始。
到了深夜,哥哥過來接父親回家。King有點責備我,沒有把我的家人留下來。我想,順從家人的想法,才是最好的,我知道父親想回家去陪母親,況且“留”就成了禮節,那更是我不喜歡的。
威寧 25℃
在中央步行街開珠寶店的事情已經定了,私人雕刻師也從貴陽趕過來,一直想嘗試的海鮮菜,算是有機會了。當然,客人嘗到的菜,幾乎都是我第一次做的菜,不會難吃,甚至手藝有些值得夸獎,對于做菜,我是有這個自信的。
系上圍裙,扎起頭發,也和往常一樣,在廚房里和食材們第一次相見。打開袋子,我很尊重采買回來的食材,凝視它們幾秒,這個儀式有點像新人入職,不覺也像是用眼神和它們打招呼:“各類食材請多多關照!”
擼起袖子,整個廚房也就成了我的工作室,King有心進來幫忙,多半成了添亂的助手,也就只能聽我安排,做洗菜、摘菜的雜事。
吐了泥沙的蟶子,像帝王后宮的妃子,出了浴池,只露出臉蛋,嬌羞的裹在殼里,等待王的寵幸。水沸了,全部蟶子從盤子躍入滾燙的開水,不多會兒,解開了衣裙,躺在了綻開的殼上。撈出,涼一邊,瀝水。
開火,掌勺,下油!
花椒和鍋鏟在油鍋里嬉鬧,越是嬉鬧,越能煉出花椒的體香,油溫最高時,致極,麻油煉成,加入糍粑辣椒、郫縣豆瓣,快速翻炒,聲音熱鬧得很,加水,小火,制紅油。放入生姜、小米辣、蒜、蔥白、蠔油等,加少量水制出香辣。再次加少量水,大火,倒入鮮嫩的蟶子,加少量料酒,翻炒!
當蟶子的靈魂有一個從鐵鍋里竄出,關火,出盤!上桌!
霸王別蟶、灰姑娘野菌湯、法官辣舂黑皮蛋、麻辣燥洋芋、花枝招展(素白菜南瓜湯)、通勤火腿(青椒炒火腿)、鄰家豆腐、粗心蟹、珍酒脆花生!
菜,入餐,更有價值,一整桌的靈魂撲鼻,配上烈酒,完美!
King幫我收拾廚房戰場,這讓我覺得家務事輕松了些,忙完又趕著出去赴一個約。此刻已是深夜,我泡上熱茶,端上水果,心想再把洗好的衣服涼好,看看書也就可以休息了。
怎料,撐衣桿打到了眼睛,錐心的疼。我奔到洗漱間,沒有出血,我用冷毛巾輕敷解痛,我有些緊張,畢竟三年前眼睛做過手術。
第二天,醒來,看東西竟然模糊了,我開始擔心起來,King陪我去縣醫院檢查,中途有事我讓他先走不用陪我,檢查后,“你的點子怎么那么低,你的眼角膜被劃傷了,先用幾天藥,再觀察”。
下樓時,打電話給King,我只萬幸沒瞎。但幾日之后,我沒有想到,竟然是誤診,耽擱了眼睛特殊處理的寶貴24小時。
威寧,25℃,焦躁不安。
黑石 26℃
當晚,我把東西收拾好,和來威寧辦事的姐姐一起回黑石,去辦理教師進職稱的事情。我記得,曾經有那么一段時間,出門收拾東西都不是我自己做的,現在竟然有了這么一個好習慣。
在黑石小鎮醒來,眼睛依然模糊。也許三年前不做近視手術,就沒有這么嚴重,憂傷扯斷心里的藤蔓,扒開了箱子,又刺痛了眼睛。
去學校辦理好事情,已經下午6點過,我想應當可以趕上最后一班車,沒想末班車因為沒幾個人,不發車了。
又在黑石停留了一夜半天,我通常把這些不順心的事情,用一些說得通的道理平復自己。但我卻怕,時間久了,這些“勉強”會干枯了我心里的小溪,那可怎么辦……
威寧 27℃
返回威寧,本以為一切都會按照原計劃,去貴陽。
沒想到King有事,需要過幾天再走,King說那只是他和舅舅之間的談話,其實明天就可以走。我有點糾纏不休,因為選擇和“就等你這句話了”。
我已不想再耽擱眼睛的事情,雖然車票是無座,但我依然決定先去貴陽。
一切的不順心,燒沸了心臟的小溪,我躲到核桃樹下乘涼,涼快了些,便起身和King談話。27℃的談話,把核桃樹下的箱子打開,好多的抽屜……
已覺樓下的綠植聽膩了,我用凳子訓斥了一下,順道發泄我的厭惡。帶著行李,帶些凳子,走到車站,等待。
車,來了,沒有晚點。
六盤水站,興許是我的禮貌和少有的笑容讓我換到臥鋪,當然主要是客觀上要有鋪位。“有沒有帶小孩?”,列車員小聲的問,我小聲的回答“沒有”。竟然有買黃牛票的感覺,臥鋪票補到了,我把折疊凳送給了旁邊的一個阿姨。舒心了許多,我不知道是列車員的小聲說話把我哄開心了,還是自己把自己哄開心,只覺得我的樂觀有點蠢。
洗漱,下車……
貴陽 28℃ 轉涼
出站,搭車,去了舅舅聯系的醫院,醫生說已經耽誤了24小時特殊處理最佳時期,現已沒辦法。如果視力沒有繼續下降,就沒有多大問題。
我害怕視力會繼續下降,怎么辦,是否要去其他地方?怎么去?當天,高鐵?飛機?
King已經在趕來貴陽的路上,我想先趁著時間,再去其他幾家醫院看看。晶朗、貴醫、愛爾,一天,四家醫院。說的結果都不一樣。既緊張又熱的我,汗水一個勁的淌。無力,我坐在醫院的沙發上休息,大腦一片空白。
在門口,買了一瓶酸奶,補充點力氣。上車,回家,等King……
第二天,因為舅舅的關系,托了人,找到貴陽的某眼科精湛的醫生做檢查和診斷。
說是沒事的,雖然傷到眼角膜,錯過24小時最佳處理時期,褶皺的眼角膜已經不能再拉平,但是沒有影響到瞳孔區,視力會慢慢恢復,只會越來越好,不會越來越差。
終于,把這個突然發生的意外放下。
下午,King帶我們去一家店,嘗我愛吃的壽司。沒有大礙,我們三開心了很多……
輾轉幾日,便和二姐一家一起返回老家。
居樂 23℃
回到老家,去了我的秘密地盤,以前帶King去過的,那里可以刨地石榴。去了小溪邊,涼快了腳丫子。
宰羊,這是父親許二姐的諾,但主角是我們姊妹四個。羊肉,清香,喬酒,甘甜。一家子都喝酒了,我陪父親喝的最多。
微醺,我問父親,關于我的工作,最想看到我做什么,父親說,最想看到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問姐姐,我有什么變化么?姐姐說,比以前懂事許多,但依然是我們家最小的。
那晚,我看了幾頁新買的書,睡得很晚,因為,我問了自己很多問題……
威寧 23℃
收拾好行李,哥哥送我和King的表妹回威寧。
回到小窩,我的兩株花草已經渴得焉了。
特別是那一株,我結婚時哥哥送我的,那時才一小株,養在玻璃罐子了,后來我覺得它的根不好伸展,便把它換在了一個小花盆里,慢慢枝葉確實美多了。
一次,因為我的暴脾氣,被我摔壞了花盆。本來想把所有的花都丟了,最后沒有。我記得,自己很耐心的把花移栽在更大的花盆里。現在看來更大的花盆,更多的泥土,偶爾的陽光,充足的水分,確實更適合它。
幾次在生命垂危時,我把它們救回來。其實也只救了兩株。因為我的花草,我時常會想到我自己的事情。不論是家人、友情、工作、婚姻還是其他。
對于很多事,很多人,我都只是認真而已,卻少有用心。
以前,我總把那句“敷衍別人,就是敷衍自己的生命”掛在嘴邊。卻沒有想過,認真和用心的區別。
我只是認真對待我的花草,澆水、修剪、拯救而已,卻沒有用心去觀察它們、讀懂它們,喜性是什么,為什么會在生命的邊緣,差點死去。
我一直期待要求它們長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卻沒有去想一下,自己是怎樣做的,是否在它們需要的時候出現,它們需要陽光、需要陰涼、需要養料,需要換大一點的花盆和更多的泥土的時候,我在哪里?如果在對方需要的時候,不出現或者給予幫助,那和異地離別有什么區別?
認真,用心對待愛我的,我愛的,我選擇的一切。聽喜歡的人唱歌,邀請愛的人和自己的影子相見,陪戀人經歷世事無常,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成為更優秀的自己,然后每天對著鏡子,看到一切,嘴角上揚!
7月,末了……
小溪,濕潤著空氣,如果我誠摯邀請你去溪邊的核桃樹下乘涼,你是否會道一聲晚安,以表默許,牽著我的影子,走進你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