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深月明 ? ?圖/網絡
一邊是茫茫大海,夜色里波濤聲聲加劇了他內心的恐慌;一邊是遼闊的草原,那里有牛群,而這牛群隨時會對他群起攻之;他在中間的森林里奔波,左沖沖,右沖沖,深夜了,還找不到地方落腳下來。
女兒說,這個游戲里的他就是她。我說,他找不到東西吃,沒有地方住,他的媽媽有多著急和心疼啊。女兒說,他沒有媽媽。啊?!這個回答讓我這當娘的更加心疼——如果他真是我女兒——海洋、森林、草原,它們的遼闊、恢宏更顯出他的弱小、單薄。
在游戲開始前,我見他長得方臉闊耳,奔波一陣后,已瘦成尖嘴猴腮。他吃掉路邊的一朵花,心里完全沒有詩意;他吃掉僅有的種子,這無異于殺雞取卵;他吃生肉,不惜減少自己的生命值,即便如此,他的生命值已在流血……
一切從零開始,像魯賓遜一樣。“這是一個只有我一個人的世界,世界的主角是我,我一出現在這里什么都沒有”。女兒這樣向我解釋游戲里的他,也就是說,女兒在游戲里是這般的孤獨和無助。
找一塊地吧。要有草地,設陷阱捉兔子,找野牛囤肥料,建農場種蔬菜,保證基本的食物來源;要還靠近森林,伐木,樹要燒成炭,木頭還可制成木盔甲;草可以搓成繩子,繩子、樹枝和燧石可以做成長矛;附近還需要靠近礦區,用石頭打磨成石磚,再轉化成鍋……這是基礎的生存與防范所需。
世界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一個物種的。等到有能力養活自己了,他可以分一塊肉來喂一只鳥了。給它一顆種子,它會帶來更多的種子,于是,它既可以在這荒野里陪伴著孤獨的他,還能為他創造了價值。豬也可以成為好伙伴,他可以帶著它穿越森林,它可以幫他伐木,但它有脾氣,要學會和它相處,才能不被它們群攻或惹它發瘋,當黃昏來臨前,它得回窩,就像人類有規律的生活;當它說,“你是朋友,你很好!”他體會到了群居的快樂,快樂需要分享,更多的伙伴才能創造更大的價值。
世界也是復雜的,變幻莫測的。陽光下的鮮花可以提升精神值,但在滿月之時,它會變成惡魔之花,如詭異的人性;他也是貪婪的,為了得到更多的肉,然后會選擇把怪物肉給豬,豬就會發瘋,他這樣做無異給人白粉,或制造垃圾食品。
這是一個叫做“饑荒”的生存游戲,由美國一家游戲公司開發。游戲里貫穿著人類的先謀生存,再求發展,勤勞致富的觀念。在仿真的環境里讓生活幸福的90后、00后提前體驗一把生存的艱難未嘗不是一種有益的嘗試。女兒沉迷游戲里,常聽她說,好冷啊,這個冬天還有十多天,我該怎么樣過下去啊;好幾次在饑寒交迫的邊緣才回到基地,生起火,吃上肉,嘴上喃喃:人生不易啊;她還會居安思危,在秋天里想著如何要讓冬天擁有一塊暖石,在冬天就要做好雪球發射機以防夏天易自燃的東西之不備之需。我在一旁輕輕地笑。
即便不易,也有很多快樂的時候。他會一邊伐木,一邊與豬閑聊,歌聲在樹林里回蕩;據說摘一朵花可以提升精神值,他用蜂蜜和樹枝可以做成太妃糖;辛苦地燒炭是因為要為家里添置曬肉架,勞動得來的肉實在太多,曬干才能收藏,而不至讓肉壞掉……這都是從勞動里收獲的快樂,從生存體驗里得到的智慧。
游戲里還設有饑餓值、精神值、生命值,每一種值下降時身體就會出現本能相應的反應。當饑餓住進他的心里時,他的內心就會充滿力量。這似乎也類似于“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饑餓降臨,他會如遭遇逆境時積極的勇敢的微笑地面對,仿佛任何困難都不是問題。
相對來說,他生存的困難只來自于自然條件的惡劣。他沒有親人,相應地不需照顧他們;他沒有朋友、同事,而不需要處理復雜的人際關系;他可以點燃整個森林做成炭而不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沒有國家機器給他任何約束,即便缺席的管理并不意味著他可以無拘無束……而人類,會有來自更多方面的生存壓力。
寫此文時,間或跟朋友聊起,朋友說像聽天書一般聽我說著一些游戲語言,問我為何能跨越代溝聽懂那些語言。其實我和她一樣落伍,只是女兒玩游戲時想象力別有洞天,引發著我偶爾也會看看,好奇地詢問一些問題,卻無意中與女兒探討了一些問題。
游戲里有許多規則,規則里包含了繁多而深刻的道理。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看女兒玩游戲,如她那么長的人生路,我也是不能一一陪伴的。寓教于樂,那些基礎的生存壓力,只愿不需要我太多的說教,她便默默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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