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烏鴉喜歡電影,我熱愛書籍,烏鴉能夠?qū)懗霆毜缴羁痰挠霸u并能引起受眾的共鳴,我也希望自己寫下的不著邊際的文字能讓有趣的人尋找到些記憶與魅力。就如同愛情中的一見鐘情,即使我比較傾向于日久生情,對寫作的那種宿命感就像遇到了一個合適的人,在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就是他了,這輩子無論如何都是他了。
我長時間地沉浸在閱讀書籍中廢寢忘食(些許夸張),在家里時有親朋曾直截了當說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書呆子,讀了那么多書將來同樣得給別人做苦力,既不賺錢又掌握不了權(quán)力;在學校里時也有同學隱晦地說我是個與實際脫節(jié)的散發(fā)著藝術(shù)氣息的瘋子,只顧著仰望星空而不腳踏實地,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徒留身后名的梵高?我沒有反駁,甚至面壁思過,他們所說或許有幾分道理,但沒有意義,激烈的辯駁只會引來更多的不幸與分歧。表面上我點頭示意表示沒有異議,但內(nèi)心世界早已翻天覆地,有親密關(guān)系的人竟然連個人自主選擇的權(quán)利都要剝奪,我該是何其地難過。
我也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會唱了幾首歌就以為自己能當歌星?是不是會畫了幾幅畫就以為自己能做畫家?是不是讀了幾本書就以為自己能成為作者?答案不能確定,但我除了閱讀與寫作,再也找不出自己生活中有任何一件事能配得上“堅持”二字的含義,雖然閑時我也打打架子鼓,但往往節(jié)奏感十足的神秘樂曲也要被閱讀與寫作占據(jù)。
我一直信奉《死亡詩社》里的那位老師說過的一句話,人生需要及時行樂。死亡期限的不確定性不應該成為一種恐懼,而是讓人們?nèi)ハ硎苌顦啡さ奶崾尽T谶@短短的幾十年的生命里,我能找到讓我從中不斷發(fā)現(xiàn)奧秘和感受美的震撼的文字,我覺得已是十分幸運,盡管我現(xiàn)在或者永遠都要面對各種唏噓嘆氣與無聲的指責,有很多人摸爬打滾勞動了一輩子,也沒找到甚至不曾考慮過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之所在,對于每個人潛在的獨特之處我覺得可惜。世界所煥發(fā)的奇妙與生機是各種多元、差異所致,同化從眾創(chuàng)造不出新奇。
恰逢這兩天高考,盡管從那高度集中的“千軍萬馬涌向獨木橋”的日子里解放出來已經(jīng)兩年,但深刻的回憶卻經(jīng)久不息,總在恰當?shù)臅r候想起又談起。又恰巧我們學校已經(jīng)進入了考試周,輔導員竟然很合時宜地將上學期的期末成績發(fā)到了班群里,說是鼓勵同學認真復習,爭取考個好成績。可是她不知道,或許很多人都不明白,鼓勵激勵不是拿人與人無意識地對比,因為衡量一個人的價值不存在確定的標準。
我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里,但我知道我在以自己的方式發(fā)聲,在以自己的方式拼搏,寫作是我情感表達的通風口,有時候一提筆,那種源源不斷的靈感涌向大腦匯成文章時的心情就像初次見到透明澄澈的大海時一樣難以忘記。我很困惑,什么時候評判一個人優(yōu)秀與否的標準竟然那么唯一,能說會道、成績驚人才能被稱為優(yōu)秀,而我的同學甚至家人接受善談卻不包容沉默,為什么揪住交際能力甚低不放而無視我對文學對寫作的喜愛以及為此所付出的努力,我同樣也在表達在發(fā)聲在交流,只不過換了一種方式罷了,又怎能對此視而不見 聽而不聞呢?我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閱讀,有時候甚至顧不上其他的一些事情,因為我需要也樂意于這樣的沉淀,因為我知道要讀懂博爾赫斯,要寫出一部好的文學作品,就得像博爾赫斯那樣將天堂視為圖書館的樣子。這一學期大大小小的假期我都沒有離開學校,一來回家受距離的限制,二來出去旅游受時間的限制,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宿舍里獨自生活,清理屋子,看書,寫些文字,聽些樂曲,我覺得很是愜意,并不孤獨,能夠有自己終其一生都為之付出的小小心愿的人永遠也不會覺得孤獨,何況孤獨對我來說并不是一個貶義詞。
寫下這些文字,是在宿舍最近一次不定期的臥談會之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意全無,十分清醒,之后索性拿起手機開始編輯,思緒沒完沒了直到凌晨兩點多。我們這次的話題恰好是跟隨大眾與特立獨行,其中一個可愛的室友說跟隨大眾是最舒服又保險的一種生活方式,槍打出頭鳥,特立獨行往往后果未知還要自負,我十分的不同意,任何一種生活方式都不具備優(yōu)越性,我尊重任何保險又舒服的選擇,畢竟個人心性不一樣、性格特質(zhì)相異、生活經(jīng)歷與遭遇也不盡相同,但我不讓這種漫不經(jīng)心地舒服同化我自己獨特的舒服,想想做王小波筆下那只特立獨行的豬也很不錯。
根據(jù)希波克拉底的氣質(zhì)體液說,我偏向于抑郁質(zhì)的特質(zhì),卻陰差陽錯地很不恰當?shù)剡M入了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學院,主修的也是與政府行政相關(guān)的專業(yè),完全不是自己志趣之所在,我感覺自己像是“誤入歧途”的狼,不但學不到真本領反而占著名額不干事。幸而生活不會停留在原地,在擇選的按鈕再一次亮起,我決定了要跨考去文學的大觀園里開開眼界也明明心界,創(chuàng)意寫作即將成為我廢寢忘食(毫不夸張)的目標,我知道難度有幾重山的高度,但暫且不想再考慮各種障礙與最終結(jié)果,不給自己留后路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但有時需要這樣的狠心緊逼與死路一條。
陳寅恪所說的“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是我一直向往也正在追求著的,我很慶幸自己有這樣不顧一切找尋自我的勇氣,甚至覺得自己就是赫爾曼·黑塞的那只窮酸又野性的荒原狼。如果有人問我有什么長處,像《未生》里的科長問張格萊有什么可以賣給公司時,他說比別人多得多的有質(zhì)量的努力,而我也許會說我的這種勇氣就是我悄無聲息又光芒萬丈的優(yōu)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