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六年前,我的一位親人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癥,這也是家人第一次接觸精神分裂癥。起初,家人根本不認為他有病,一味強調是他“想太多”、“裝病”、“瞎想”。隨著病情加重,家人不得已走出家庭,尋求醫(yī)院藥物治療。然而,由于家人和患者對精神分裂癥了解不夠,藥物治療屢屢受挫,病情反復多次。六年間,病人復發(fā)五次,離家出走四次,嘗試自殺三次。疾病、自殺、死亡、眼淚、擔憂是縈繞在家人身邊的惡魔。病人的生存和融入社會的問題也是家人的心病。為了他病后能盡快融入社會,不被人排斥,家人對外隱瞞病情,小心翼翼地維護他的聲譽。想幫他找份工作,又擔心過多的人際交往和工作壓力會刺激到他;想幫他找對象、成家,又找不到合適的人。而他自己呢,也渴望認識新朋友、談戀愛、成家立業(yè),渴望被人接納,融入社會,過一般人的生活。但強烈的病恥感讓他不自信,逐漸封閉自己,與人群越走越遠;藥物的副作用又讓他體重增加、體型走樣、反應力下降。找工作時,他隱瞞自己的病情;遇到喜歡的人,他也不敢勇敢地追求,他不自信,他怕別人沒辦法接受,擔心會給比人帶來負擔,擔心疾病會遺傳給下一代。他多么希望病能治好,能像一般人那樣去愛、去工作、去交往、被認可、被接受。
?然而,目前的社會大環(huán)境并沒有那么樂觀。首先,大眾對精神分裂癥的了解并不夠。不少人對精神分裂癥的認知還停留在“瘋子”、“孬子”、“傻子”的層面,對精神分裂癥的知識知之甚少。甚至,在身邊人患上精神分裂癥之后,他們因為無知而無法提供有效、及時的幫助。其次,患者及親屬長期承受著根基于文化傳統(tǒng)的污名身份和社會偏見。在一部分人的印象里,那些“瘋子”、“傻子”只會瘋言瘋語、沒有自我意識,是一種危險的存在,要和他們保持距離。再次,媒體“貼標簽式”的報道和媒體“帶烙印”的展現(xiàn),更加深了大眾對精神分裂癥和患者的誤解。不少媒體只看到了“精神分裂”這么一個簡單的診斷標簽,并先入為主地為患者貼上標簽。很少有人深度挖掘患者的親身經(jīng)歷,同情地的描述患者,科學地討論精神分裂。無知加偏見不僅給患者的治療、再社會化帶來苦難,而且給患者造成“二次傷害”。
? ? ?精神分裂癥的病因仍在爭論之中,生物醫(yī)學將其導向人體的生理病變,而社會文化學則認為精神疾病的起源,不是內心沖突,也不是醫(yī)學意義上的精神疾病,而是來源于個體以外的社會環(huán)境,是社會變遷和社會動亂的結果。再如,精神分裂癥的治療手段也呈現(xiàn)多樣性,一方面,既有生物醫(yī)學療法也有行為認知療法等等;另外一方面,精神分裂癥在不同的文化中有不同的治療方式,文化多樣論持有者不僅呼吁將地方社會的傳統(tǒng)治療手段整合到藥物治療之中,同時也呼吁將患者性別、教育、年齡、收入等社會文化因素在治療過程中的影響納入考量。
? ? ?目前環(huán)境下,生物醫(yī)療將疾病研究和治療與患者個體分隔開,患者的經(jīng)歷和痛苦被醫(yī)學話語排除在外。傾聽患者鮮活的疾痛經(jīng)驗和切身感受對理解患者、幫助患者治療十分重要。首先,疾病故事和康復經(jīng)驗的講述會為其他人提供有效參考;其次,故事的講述將有助于患者重新認識自我;再次,精神疾病的文化相對性、時代性和社會性得到理解,患者的聲音得到傾聽,這勢必將有利于緩解患者身份污名的社會處境。
? ? ? 正如 Elyn Saks 在TED演講中說到,“精神分裂癥不僅僅是一種疾病,而是患有精神分裂癥的人,而這些人可能是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的鄰居。我們需要對精神分裂癥有更多的理解,對它的理解越到位,我們能提供的治療就越先進”。所以,我們需要對精神分裂癥有更多的了解,我們需要同精神分裂癥的污名、社會烙印作斗爭。只有這樣,患者的社會處境才能有所改善,患者才能得到切實的幫助!
? ? ?他們沒有離我們太遠,我們都是上帝咬過的蘋果!
? ? ? ?惟愿各位一生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