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天還沒亮,寇里爾就醒了,睜開眼的那一刻,智能管家熟練地調度著室內所有的燈光設備,像一只看不見的手,優雅地彈奏著光線,清晨的光影在墻壁上躍動著。一切都剛剛好,又是一個完美的早晨。
“早上好~查理,今天的行程是什么?”寇里爾睡眼朦朧,晃動著長腿走向餐桌。
“早上好~先生,今天上午市法院有一場審判,您受邀作為陪審團的一員出席。”
好吧~看來今天不會是無聊的一天。
“唔......審判是今天啊~謝謝你,查理。”
寇里爾邊吃早飯,邊劃拉著桌面,審判開始前,他需要進一步了解下這起舉市矚目的案件。費萊城每個人都在關注,能受邀出席審判的,卻是鳳毛麟角。
這起審判很特殊,沒有原告,也沒有被告。事情還要從一個外來者說起,他是此次審判的中心。他叫寄羽,來自農村,是的,世界上最后一個村莊。
位于西部高原的崇山峻嶺深處,還在使用在地面行駛的原始交通工具。村莊里都是老人,他們早已不事生產,那里充斥著磚塊混泥土結構的房屋建筑和單調的娛樂活動,依然保留著濃濃的上世紀風貌。這是被當成古董保護起來的村莊,出于人類某些懷舊或紀念的心理需求,所有人都不希望它消失。不過,古董...最好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博古架上。
可人類社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很多事情都被稱為規律的大手推動,不以主觀意志停留。總之,每年都會有那么一兩篇新聞報道:世界上最后一座村莊,至今還有16戶人家...7戶...1戶......這樣的村莊不會一直存留,人們有權利走出村莊,或者...不得不走出時間。它就這樣慢慢淡出眾人的視野,不知不覺的消亡。
如今,世界上最后一座村莊的最后一個人,來到了費萊市。
那可憐的孩子一直和祖父母生活,由于沒有城市公民的身份,他的教育問題全由自己祖父母解決。因為沒有城市公民的身份,他沒有住所,也不能找到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更沒有醫療保障!不過這都不是大問題,作為一個意義重大的歷史遺物,且現在是文明社會,供養得起許多不事生產的人。
只是...這位外來者實在太特殊。
寇里爾劃拉著名叫寄羽的孩子的照片,畫面中,消瘦的男孩兒,長著一對巨大的白色羽毛翅膀。
寇里爾慢慢地享受完自己的早餐,打開客廳巨大的落地窗,有些冰涼的風吹了進來,讓他覺得清醒了很多。寄羽蒼白且帶著恐慌、羞怯的臉在腦海中縈繞不去,寇里爾捫心自問,人類自己能分得清人與禽獸的區別嗎?他到底是長出翅膀的人,還是長成人類模樣的野獸?
這些念頭在寇里爾直接穿過窗子、邁入停泊在百米高樓旁的飛車上時更加混沌,他索性不再去想。
在費萊...不,在任何一個文明城市,沒有人需要為衣食住行發愁,這是生而為人本應享有的基本權利。可是這個孩子,他的祖父母僅僅是為了讓他活著,就耗費了所有精力。真是愚昧的原始人,公眾輿論認為,他們應該更勇敢一些,早日邁出那座村莊。這樣的話,可憐的寄羽就能早日擺脫背負的畸形——那雙翅膀不能飛~沒有為寄羽帶來便利,反而是個巨大的累贅。
法庭
寇里爾覺得很幸運,出生在現代社會。
尤其是在被譽為飛車之城的費萊,出行簡直便利極了。這所城市的任意角落,都可以叫到飛車,所有的交通物流,都被強大的數據系統安排得僅僅有條。如果你比較宅,可以每天呆在家里,所有生活所需都有飛行機器人送上門,完全不用和人接觸。如果你喜歡玩兒,在費萊,你可以花最少的錢租到最好的旅行飛車,八個小時內能夠到達世界上任何地方,車上可以放置你能想到的所有物品,完全是個移動的家。“我們費萊人四海為家~”這是費萊市公民引以為傲的一句口頭禪。
寇里爾將蛋型飛車四壁和天花板都調成透明,天邊剛剛泛起了魚肚白。
“先生,要來點咖啡嗎?”車上有完備的廚房設施,完全可以給他來一桌滿漢全席。可乘坐飛車時,寇里爾喜歡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欣賞城市美景上。
瞧瞧窗外那艷麗的飛車流,形狀各異,大大小小的飛車順著它們的軌跡穩妥運行。一股股車流交織纏繞,看起來繁復凌亂,實則僅僅有條——費萊將近十年沒有發生過一起車禍了。
又是一個晴朗的早晨,費萊在飛車流織成的璀璨巨網籠罩下,依舊安謐祥和。
法院外,飛車似一片落葉般打著懸兒繞著高大的白色建筑滑落,穩穩停在地上。院門廣場上圍滿了人,人群上方,不少小型飛行器舉著五顏六色的牌子,眼見上下左右密不透風,寇里爾又將車懸停在半空,稍微遠離喧鬧的人群。
只見沸騰的人群高聲吶喊著:“寄羽,我們支持你!”“救助特殊人群,共筑文明城市!”“讓鳥人回歸自然!”“救助殘障人士,人人有責”“....”
熱心的市民們很關注這場審判,也愿意幫助哪個可憐的孩子。各大媒體均已就位,不過...對于怎么安置寄羽,人們的意見似有分歧。
過了好一會兒,寇里爾才收到法院書記官的指令,引導著飛車繞過前院,在一處內院悄悄降落。
“真是不好意思,寇里爾先生。我是書記員夏洛克,負責接應各位陪審員。”打扮得一絲不茍的書記官向寇里爾伸出手,寇里爾握住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手心濕濕的,看來今天的工作著實不輕松。
“沒關系,畢竟費萊已經好久沒有如此規模的庭審了。”
“確實...我帶您去陪審席吧,庭審馬上就要開始了。”
老實說,這是寇里爾第一次擔任陪審員,作為守法公民,他其實很少出入這樣的場所。從陪審席可以看到,審判廳很大,圓形建筑,穹頂很高,梁柱和天花板上雕刻著很多雕塑,有宗教元素,也有現代科技元素,總體卻很和諧。陪審席和觀審席上都坐滿了人,照相機咔嚓聲和燈光閃個不停。
“你的位置在這,開庭期間不得擅自離席,不得隨意走動。可以互相討論,但發言必須得到法官的許可,請遵守規則。庭審結束我就在剛剛的門口等你們,失陪了!”書記官來去匆匆。
雖然繁忙,令寇里爾欣慰的是,法院專員們還是處理的僅僅有條,無論發生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保持秩序穩定,是一個文明城市必備的素養。
庭審準時開始了。坐在法庭正中央高席的法官重重地敲了兩下法槌。
“肅靜!我宣布,費萊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寄羽的審判,正式開庭!
法庭大門打開,一個法警推著輪椅走了進來,輪椅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長著一雙巨大的白色翅膀!雖然是坐著,但可以看得出,他身量很高,腿很長,躬著背,整個人蜷縮起來,背上的大翅膀將自己的身軀緊緊地包裹起來。他看上去很年輕,眼睛很大,用小心翼翼地目光掃視著周圍,一旦觸碰到他人的視線就趕忙低下頭,努力地將自己縮成一團。
“天哪~居然是真的!”“這不科學...要出示權威鑒定。”“他的翅膀好漂亮!”“他會飛嗎?”“他一定會飛吧!”“......”
寄羽的出現讓原本安靜的法庭又喧鬧了起來,這樣的人真的存在!
寇里爾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和在場所有人一樣,拉長身體往前探著,瞇著眼睛想要看清寄羽身體和翅膀連接處的樣子。似乎一大半人對寄羽的真實性都持懷疑態度,預計今天的審判會變成一場對嘩眾取寵的小丑的批判。
可是寄羽就在那里,他的翅膀隨呼吸微微震顫著,和他整個人一樣羞澀地縮成一團。
法官大人輕咳一聲,又重重地敲了敲法槌:“庭審開始,所有人安靜!現在,請當事人律師發言。”
寄羽的律師是一個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年輕人。
“法官您好!各位陪審員們、觀眾們,大家好!我是此次審判當事人寄羽的律師,我叫霍爾。相信大家對寄羽都很好奇,接下來就由我來為大家闡述他的經歷。寄羽出生在農村,沒錯,世界上最后一個鄉村,他出走后,鄉村徹底廢棄,從此,我們人類歷史上再也不會由原始鄉村了。
寄羽從小由爺爺奶奶帶大,他剛出生,父母就離開鄉村,一去不復返了。寄羽一歲的時候,奶奶背著他在村口看人打麻將,喔~麻將是一種原始的低效率游戲,與此案件沒有關聯....總之,奶奶的背帶沒有系緊,寄羽從背上摔下來,斷了雙腿。在本該學會走路的年紀,就坐上了輪椅。后來長大一點,怎么也學不會走路,然后,他的奶奶發現他背上長出了兩個小肉瘤,小肉瘤慢慢長成了翅膀。由于交通十分不便利,他又錯過了進城就醫的最佳機會。
前不久,寄羽的爺爺去世了,鄉村里一個人也沒有,鄉村遺跡保護部門的人將寄羽帶出了山村,來到我們費萊市。經過醫院的檢查,寄羽身體健康,只是,翅膀已經和肩胛骨連為一體。他的骨密度比常人低,比起鳥類中空的骨頭卻又重了不少。他四肢健全,但因為長期不行走,腿部肌肉萎縮嚴重,他不能正常活動。各位,費萊是一個充滿人文關懷的城市,寄羽的家鄉已經不適宜人類生活,我們希望,法庭能給與寄羽公正的審判,讓他獲得費萊市公民權益。”
“他不能走?能飛嗎?”法官問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寇里爾屏住了呼吸,寄羽是超出自己認知的存在,這種現象最讓他頭疼,他死死地盯著寄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不科學...”每一個費萊人都在基礎教育階段學過飛行相關的知識,大家都知道,寄羽雖然有翅膀,可是他的身體構造不符合飛行的條件。
律師清了清嗓子:“這個么...請看大屏幕...”
法庭中央升起半透明顯示窗,畫面中,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野。寇里爾學過相關歷史,這片荒野以前是農田。荒野四周群山環抱,一個老人坐在荒野邊,他的手中拉著一根長長的繩索。順著繩索看去寄羽張開白色的翅膀,乘著風、迎著陽光飛翔,伸手就能觸及白云。他笑得很燦爛,和眼前這個縮成一團,低頭不語的孩子判若兩人。
“哇~好棒啊!”“看!他真的能飛!”“...”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喧鬧。
“他不能飛...這不能算是飛行...我就說嘛~翅膀...或許是某種畸形變異?”“哇哇~他飛了起來了,他飛起來了!”
“老天奶啊~他飛起來了~”鄰座的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突然抓住了寇里爾的手,她激動得熱淚盈眶。
“別著急女士,我們正在討論怎么幫助他。”寇里爾輕笑一聲,看來好些人已經把基礎教育的知識忘得一干二凈了。顯然,寄羽不能飛,他是個畸形兒。
“那根繩子是什么?他不能自己飛起來嗎?”法官問道。
“額...是的,寄羽沒法自己飛。”說到這個,霍爾律師有些難過。
“好吧~費萊市一直是一個以人為本,重視人文關懷的城市。我們當然愿意,也很歡迎寄羽加入我們的大家庭,庭審前,網絡上的全民投票也證明了這一點。但是...咳咳...下面,請飛路網的律師發言。”
飛路網那位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律師發言人長得很英俊,寇里爾覺得,他們選這樣一個漂亮的皮囊來代言簡直精明,每年能省下不少廣告費。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你們好。我們很歡迎寄羽的到來,可是,眾所周知,費萊是一座飛車之城,我們的飛車系統遍布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天空中,根本沒有讓寄羽自由飛翔的空間...所以,如果寄羽想要獲得公民權,就必須進行手術,摘除他的...這對翅膀。”
“摘除翅膀....”“什么!這太殘忍了!”“這是沒辦法的,反正他自己飛不起來。”法庭上又是一陣爭論。
“天哪~太殘忍了!”鄰座的女士還撈撈抓著寇里爾的手臂,她連身體都偏過來了,湊在寇里爾耳邊抽氣。
“別激動,還沒下結論呢!不過...你知道的,女士...他飛不起來...他的身體構造不適合飛行。”
“我們得幫助他~”
“沒錯~我們現在就是在幫助他。”
霍爾律師有些著急:“這...這...醫院說,寄羽的翅膀上遍布血管和神經,手術風險不低。”
一瞬間,法庭全場寂靜。
沉默片刻,法官開口詢問。
“寄羽~你愿意加入我們,正式成為費萊公民嗎?”
寄羽一直低垂著腦袋,好似這場審判跟自己沒關系,現在被點名,他像是個課堂上走神被抓包的孩子:“我...我...我愿...意...”
“那你愿意放棄翅膀嗎?請放心,我們會為你提供最好的醫療服務。”
不幸地是,這個倒霉的孩子被問到了一個對于他來說超綱的問題:“我...我...我....”
“天哪~這太殘忍了!他在發抖,他很害怕!”鄰座的女士拽著寇里爾的手臂晃了晃。
寄羽身體抽搐起來,整個人縮得更小。
“這樣可行嗎?萬一手術失敗怎么辦!”“可是沒辦法,他飛不起來,費萊也沒地方飛~”
法庭上爭論一片。寄羽緊張地抱住自己,用翅膀把自己裹得更緊,渾身顫抖個不停。突然,寄羽抽動著摔下輪椅,暈了過去。
霍爾律師第一個焦急第撲了上去:“寄羽?寄羽!”
“他暈過去了,可憐的孩子~”“發生什么了?”“怎么回事?”“他肯定很害怕~”
“安靜!”法官出聲壓下來了喧鬧,坐在高臺上的幾位低聲交談了幾句:“鑒于當事人身體原因,本法庭宣布暫時休庭,三日后重新開庭,屆時會給出最終審判。”
飛行
霍爾律師家位于費萊郊區,是一座漂亮的三層小樓,有一個種滿各色月季的花園,四季都有鮮花盛開。據說,霍爾的太太是一位園藝師,她喜歡郊區的生活。
此前寇里爾只在新聞上偶爾聽到過這位年輕有為的律師,收到霍爾律師的邀請,他有些驚訝,不過...周末本來就是用來探索未知和體驗不同的。
“歡迎~真是太歡迎了~寇里爾先生!”霍爾法庭下的樣子更加生動有趣,今天他只穿著一件灰藍色的休閑毛衣,款式的白色褲子,頭發沒有精心打理,隨意卷曲著癱在頭上,讓他看起來簡直像是個學校里的少年。
“很榮幸~”寇里爾思量著要不要表現得很熱情,他深知霍爾邀請他肯定是為了寄羽的審判,這種沒有對錯的事件,陪審團的態度很關鍵。
不出所料,霍爾律師的客廳里已經有幾位賓客了,都是法庭上的熟面孔,寇里爾身邊的的那位容易激動的老太太也在,她似乎是一位小有名氣的作家。寇里爾和大家一一打了招呼。很好,看來霍爾律師很有分寸,沒有邀請更加“核心”的幾位,他們的身份既不顯得過于耀眼,利用得當的話又能恰如其分的左右審判結果。
淺淺交談幾番,寇里爾心中就有了論斷,在坐的各位多少都對寄羽的身世充滿同情。
“要尊重那孩子的選擇,即便在費萊,他用不上那對翅膀,如果他想保留,我們沒有權利強制他切除。”老太太叫霍普金斯,私人聚會上的她言辭犀利,不像法庭上那么多愁善感。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不會飛...”霍爾拿出醫生的診斷報告:“而且這對翅膀占了寄羽體重的三分之二,背著它們他都直不起腰。”
“等他飛在天上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你在法庭上放的那個視頻可以證明。如果飛起來,就沒問題了。”
“你在開玩笑?他的身體結構不滿足飛行條件,他沒有流線型的體型,他身體其他部位沒有羽毛,骨骼密度比起普通人是低了許多,可是和鳥類比起來...還不足以讓他對抗地心引力。”在座唯一一位空氣動力學家名叫理查德,他聲明:“我很同情寄羽的遭遇,但如果讓他保留這對翅膀,或許會要了他的命!那東西是個沉重的負擔!很抱歉,霍爾,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你是了解我的,現實就是現實,不是什么童話故事,人插上對翅膀就能飛起來?”
“呵~他只是缺乏合適的教導,如果庭審的時候你看了,就會發現,他的祖父正在努力的教他,只是沒用對方法。如果你還對得起你的名頭,就應該好好想想怎么幫助他,給他設計一個輔助器,或者請飛行員指導...而不是一來就要砍了那對翅膀。”霍普金斯太太的語氣有些過于尖酸了。
“他不能飛!”理查德漲紅了臉:“他的身體結構不允許,這是客觀事實,你怎么不干脆聯系下霍格沃茲,他們那里肯定有門課程合適他。”
“你們這幫人還說過熊蜂的身體結構不合理,按道理不應該飛行的呢~”老太太依舊火力全開:“那它們照樣飛得好好的!難道所有熊蜂都是霍格沃茲畢業的嗎?”
眼看賓客們的爭執越來越激烈了,作為東道主,霍爾律師連忙介入干涉:“好了各位~我知道大家都是真心想要幫助寄羽的,不然也不會私下邀請諸位。”
“據我所知,費萊市的各位公民大多都很愿意接納寄羽,他很受歡迎。盡管從保守的角度出發,通過手術成為一個普通人,或許是不錯的選擇。但是....”
霍爾頓了頓,撇下玩世不恭的笑臉,嚴肅了起來:“我接觸寄羽的時間比較長...他這個樣子對于我們來說是畸形,但他生來如此。況且,我們不能忽視手術的風險。”
下午茶后,他們移步到了霍爾家花香滿園的庭院。
“我的妻子有位鳥類學家朋友,休庭的這幾天,他會努力教導寄羽飛行。如果能夠借助輔助設備自由飛翔,也是不錯的選擇。”
那位鳥類學家長著一個大大的鷹鉤鼻,寇里爾覺得好笑,他研究鳥,長得也像只鳥,多么奇妙的緣分。
他們站在花園里,遠遠地看著綁著繩索的寄羽像風箏一樣被放上天。地上的人手忙腳亂地調整繩索長度。并通過耳麥指導寄羽“保持平衡,不要害怕,扇動翅膀!!”
“這樣真的行嗎?”
“得看風配不配合。”霍爾苦笑道:“他可以借助翅膀躍起很高,如果恰巧風速風力合適,就可以像風箏一樣飛行...他很擅長捕捉風,不過他很害羞,如果有人看著,成功的幾率就不怎么高了。”
“說實話,先生,今天能邀請到您,我感到萬分榮幸。”乘著眾人的注意力被空中搖搖晃晃的寄羽吸引,霍爾將寇里爾帶到了花園的一個小角落,透過綴滿薔薇的犁耙,可以看到遠處繁華的城市。
“哪里的話,大律師,您可是我做夢都想結交的人物。”
“哈哈~我看我們沒有必要彼此客套了。”霍爾笑了笑:“您知道的,我邀請您的原因。”
“喔~是嗎?”
“是啊~飛路網的四大股東中,只有您沒明確表態。你看到了,那個孩子只有在空中時才是自由的。”
“是啊~多青春的笑容...讓我想起剛畢業那會兒...我們四個一起組團挑戰飛行翼...”寇里爾抬起頭,看著在空中張開翅膀的寄羽,神情無不感慨,可隨機語氣一轉:“然而...讓您失望了,如果他不能飛...我沒能力左右法官的意見。”
“怎么會呢?您畢竟也是陪審團的一員。”
“我不知道...我沒法違背自己的內心,我只想盡可能幫助這個孩子。”
“那就好...”霍爾抿了抿嘴角,神情有些掙扎:“我和我的夫人愿意收養他。我們住在郊區,我的庭院會是他的游樂場...”
“那太好了...霍爾律師,您真是個大好人。”
“謝謝...您了解了這一點,那...接下來這話我說來就不那么...怎么說呢...我可以代表寄羽表達,他太羞怯了。”
“喔?是的,這個孩子太內向,但情有可原,再給他點時間,他才來到城市,慢慢他會適應的...”
“不...不不...”霍爾擺擺手:“來不及了,第二次庭審馬上就要開始。我想說...我們很清楚寄羽想要什么,自由...還有他的那對翅膀,沒了它們他就不完整,他生來如此。而且我和寄羽的醫生溝通過,如果切除手術,他有百分之七十的幾率會死在手術臺上。”
“可是他不能飛。要想活在現代社會,必須付出代價,必須割舍某些看起來重要的東西。”寇里爾看著遠處的城市,聲音越來越低,好像在沖自己耳語:“這是必須的代價,如果他這么做了,這個城市會供養他,他不再需要奔波勞累...”
“我們現在還不能下論斷,我妻子的朋友....羅恩,就是那位鳥類學家,他對此很有信心。”
“別天真了...您學過基本的飛行知識,他的身體沒那個條件,翅膀于他而言是負擔不是自由。”
“不...不不...我保證,他可以的。如果能保留那對翅膀,我們愿意花費心血教導他。”
“您考慮的可能還不夠全面...霍爾律師,他無法回到以前的村莊了,他必須生活在費萊。可是...費萊的上空沒有空間讓他張開翅膀。”寇里爾將目光投向遠方,夕陽將天空涂抹得一片猩紅,而猩紅的天空下的費萊城籠罩在飛車網路下,像是被罩在一個密不透風的鳥籠中...
“費萊的飛路網已經達到飽和,無法為寄羽開辟一條專屬航道,而且,就算能,他也無法達到由精密AI控制的飛車那樣的精準度。稍微有一點偏差,您知道后果嗎?”
“我們考慮過,所以,我和我的妻子已經買下了郊區的這座別院。”
“霍爾律師!”寇里爾的語氣嚴肅了起來:“把寄羽從山村里帶出來,但只能永遠呆在您的庭院。把他從一個牢籠中關進另一個牢籠?相信我,放棄那對翅膀,他就能獲得更大的自由!”
霍爾呆呆地盯著寇里爾的眼睛,長久沒有言語。
“哎~我并非一定要他切除翅膀,可是...他是人類,他不能飛。”
“那如果他能飛呢?”
“哎~沒想到你這么固執。”
“還有兩天時間...”
“霍爾律師!!”寇里爾語氣有些生氣,但其實他只是覺得無奈:“這是不可能的。”
“但我們并不這樣認為。”霍爾靠在椅背上,他朝著遠處正在接引寄羽降落的妻子招了招手:“我們不會放棄的。”
天空爬滿星星的時候,賓客陸陸續續地離席,寇里爾鉆進他的飛車,覺得有些疲憊。當車子如往常一般平穩升空后,費萊城光怪陸離的夜景有一次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眼前。
“真是個漂亮的鳥籠啊~”這么想著寇里爾關閉了飛車四壁的透視功能,有些疲憊地靠在座椅上。
“他不會給我們投票的。”看著寇里爾的飛車升空,霍普金斯太太拉著霍爾的手臂湊到他的耳邊:“他是飛路網的大股東,他們這些資本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股票受影響。”
“可我覺得...寇里爾先生是不同的...如果開庭前寄羽能飛起來...”
“寇里爾有哪里不同?你認為,就因為他分管的部門被裁撤他就會站在我們這邊?別天真了!不管小寄羽能不能飛,飛路網都不會任由一個有翅膀的家伙成為費萊的公民。這是在挑戰他們的權威,他的存在就已經威脅到了權威。天空是他們的領地,他們會消滅一切侵犯他們領地的家伙。”霍普金斯太太生氣地說。
理查德也湊了過來:“費萊擁有最完備的飛車產業鏈,也是全球飛車系統最發達的城市,這樣一個城市的公民卻靠自己的翅膀出行?他們不會允許的,霍爾。”
審判
在萬眾期待下,寄羽的第二次審判開始了。
這次飛路網的律師為寄羽帶來了醫學院最新研究的人體輔助行走裝置。他只需要在腰上背一個輕便的液壓器,套在雙腿上的金屬套就能讓寄羽自由行走。
“我們將免費為寄羽提供醫療援助,完全不用擔心后續的康復治療。這個裝置可以幫助他恢復行動能力,只要多加訓練,他很快就能如常人一般行走。”
“可是...手術仍冒有很大的風險...”霍爾律師提高了聲音:“翅膀與肩背連接處血管密布。”
“這點也不用擔心,我們會為寄羽邀請世界上最好的外科醫生,把風險降到最低。”
“最低是多少?能保證他手術后活下來嗎?...”
“任何事情都要承擔一定的風險,這和寄羽的未來比起來微不足道。”
法官點點頭:“那么寄羽,你愿意接受手術,成為一個正常人嗎?”
這對一個從小離群索居的孩子來說,太難抉擇了,寄羽手指緊緊地扣著輪椅把,他不知道怎么開口:“我...我...”
“法官大人,寄羽的翅膀對他的健康完全沒有影響,我們對他進行了科學的飛行訓練,他可以飛起來的。”盡管陪審席離得比較遠,寇里爾還是發現霍爾額角的汗珠,他的表現有失風范,看來他真的把寄羽當成自己的孩子了。
“這...”法官朝著寇里爾的方向投來一抹微不可查的目光。
“法官大人,求你了,我們都看見過寄羽在天空中的樣子,他那么快樂!”
“讓他試一試吧!”“試一下吧!”法庭上響起來呼喊。
“好吧,那么寄羽,你就在這里試試吧。”
寄羽抬起頭望著霍爾律師:“真...真的...可以嗎?”
霍爾走到他跟前,彎下腰撫上他的手背,湊近他的耳邊低語:“聽我說...寄羽,忘掉那根繩子,記得老師怎么教你的嗎?那根繩子根本沒什么作用,你一直都是靠自己的。不要害怕,加油!”
法庭上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加油啊~寄羽!”霍普金斯太太一激動或緊張就喜歡抓住身邊人的手臂,寇里爾此刻完全顧不上她,他也緊張地向前探著身體。
這時候,所有人都在為寄羽打氣。
“3、2、1...飛起來吧!寄羽!”
可是,現場仍是一片寂靜,寄羽撐著把手,把頭埋得低低的...他的翅膀軟塌塌地垂著,看起來了無生氣。寄羽試著張開翅膀,他的目光牢牢地盯住自己身前空地,那里現在沒有繩索,也沒有拉著繩索的爺爺...終于,寄羽閉上了眼睛,重新跌坐在輪椅上...
霍普金斯太太眼里泛起淚光,手中抓得更緊:“看來這次,魔法失靈了。”
寇里爾嘆了口氣,癱在靠背上:“別為難他了,他從沒有自己飛過...”
法官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已經做出了決定...現在,我宣判...”
“等一下...請等一下,法官大人。我...我有一位特殊的證人,她請求上庭。”
霍爾律師突然匆匆跑到法庭中央,很不禮貌地打斷了最后的宣判。
法官不悅地皺起眉:“喔?與本案有關?”
律師堅定地點點頭:“是的,與本案有關,她強烈要求出席。”
法官環視四周,思考片刻道:“好吧~既然如此,請這位證人上庭。”
孩子
大門打開,一個女人抱著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襁褓走了進來。她身形高挑,面容清麗,眉眼間卻盡是哀愁。
“請自我介紹一下女士,你有什么要說的?我想提示你,請不要發表與本案無關的言論。”法官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證人,看起來沒什么特別之處。
女人悄悄瞟了眼癱坐在輪椅上的寄羽,深深吸了口氣:“諸位好,法官大人您好,我叫阿萊,這是我的孩子,我...我一直關注著寄羽的審判。尊敬的法官大人,在您做出判決前,我想讓大家看一看我的孩子。首先,我想請求關閉所有的窗戶。”
法官眉頭一皺,但還是示意法警照做了:“好了,你的孩子怎么了?”
阿萊打開襁褓,露出里面熟睡的嬰兒,他全身光溜溜的,皮膚很光滑,似乎涂著一層美麗的熒光。不同于普通嬰兒圓潤的身軀,這個孩子是四肢似乎過于修長。
霍普金斯太太伸長脖子去看那個嬰兒:“真漂亮啊~哎呀!”
這時,阿萊居然松開了抱住嬰兒的手,全場倒吸一口冷氣。
可是嬰兒卻沒有掉下去,反而伸了伸小胳膊,漂浮在半空中。一瞬間全場鴉雀無聲。
“這....到底怎么回事?”法官驚訝得差點站了起來。
阿萊咽了咽口水,用略微顫抖的聲音說道:“各位,我和我的丈夫原先是近地軌道工作的宇航員,后來因為航空項目重組,回到了費萊。然后,我和我的丈夫孕育了這個孩子,可是他出生后,從來沒有落過地,似乎完全不受地心引力控制。因為害怕外面的飛車傷到他,也害怕他被當成異類驅逐,我們一直藏著他。”
阿萊聲音哽咽,她咬緊嘴唇,深吸一口氣:“和寄羽一樣,我的孩子不是這個城市唯一的異類。在近地軌道服役的時候,我的其他同事,就孕育過這樣的孩子。他們一出生就被判定為受宇宙輻射影響造成的畸形兒,是一種太空病。那些孩子還沒滿月就被處理了,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出生在我退役以后,我們沒有向醫療系統匯報。現在孩子快一歲了,他很健康,不過這是他第一次出家門。我一直生活在恐慌當中,直到...寄羽來到費萊市。我的孩子雖然沒有翅膀,可是...他和寄羽一樣,他們不是怪物,他們沒有病!他們都很喜歡飛翔,我...我希望法庭可以慎重考慮這場審判,這對我的孩子意義重大。”
其他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
寇里爾握緊了拳頭,作為曾經阿萊所在部門的最高領導,他還記得那些剛一出生就睜著異常大的眼睛,沒有一絲毛發,滿身熒光的孩子。那個被稱為“小怪物”的孩子如今就漂浮在他眼前,吮吸著手指。
就是因為這些“小怪物”,寇里爾被公司各級彈劾,以嚴重侵害宇航員健康為由,不得不取締了傾注了所有心血的航空部門。從此淪為飛路網邊緣人物,成為一個每年拿著千萬分紅、無所事事的...廢物。
法官思索片刻:“近地軌道的宇航員...我記得...你們那個項目,是因為太空病才被取締的。”
阿萊點了點頭:“是的,我和我的愛人都很向往宇宙...不過現在都在飛路網其他部門工作。”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類生來就在地球上,宇宙中的環境實在不適宜我們生存。”
寇里爾咬緊了牙關,那個項目是他親手簽署了取締文件,所有遣散員工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原以為只有自己成為公司權力斗爭的犧牲品,卻不曾想,還有這樣的后續。
阿萊的聲音明顯染上了哭腔:“我的孩子生來就是如此,請問法官大人,他還是費萊的公民嗎?”
話音剛落,孩子突然醒了,他揮舞著手腳,以極快的速度向著穹頂飛去。
“孩子!”阿萊迅速往前一撲,卻還是沒有抓住。
孩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朝著天花板墜落,眼看就要撞上穹頂上的浮雕!
忽然,法庭中驟然卷起一股氣流,紙張被吹得亂七八糟,人們被吹得東倒西歪,揪衣服的揪衣服,扶帽子的扶帽子。這幫全費萊最體面的的人被吹得狼狽不堪,大家一時睜不開眼。
不一會兒,颶風平息,大家睜眼一看,不知何時,寄羽已經飛到了穹頂上,他牢牢地抱住嬰兒,輕輕扇動翅膀,緩緩落在地面,將嬰兒交給了阿萊。而后地退到一旁,他有些錯愕,一臉驚訝地左右打量著自己的翅膀,雙腿在重力作用下不斷戰栗,剛剛的行為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寄羽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孩子!沒事吧!謝謝...謝謝你!”阿萊抱過孩子,雙腿一軟癱在地上,聲音顫抖得不像樣。
忽然!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讓他們飛吧~”“不行,外面太危險,你看剛剛差點發生意外!”片刻的安靜后,法庭中又爆發出一陣爭論。
法官沉思片刻,又重重地敲了敲法槌:“安靜!各位,我市向來尊重人權,但前提是保證公共安全和個人安全。阿萊女士,想必你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我們沒法賦予你的孩子和寄羽自由飛翔的權利,但我們保證,醫療機構會投入大量精力,幫助你們回歸正常生活。”
阿萊抬起頭,臉頰上掛著淚水:“可...可是...我的孩子沒有病啊...只有在飛翔的時候才快樂。我沒法將他永遠困在懷抱中,他會啼哭不止的!”
“他還是個孩子,沒法判斷危險,就像剛剛那樣,意外隨時可能發生。因為太空病,他沒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我承諾,費萊醫療系統會撥出專款幫助你們。好了,阿萊女士、寄羽,全市公民都在關注這場審判,我的承諾具有最高法律效力,這樣的變異不是你們的錯,全社會都會傾盡全力幫助你們的。所以...我宣判...”
“等一下!”
法官很不悅:“又有什么事?陪審員?”然而等他轉頭看到出聲的人是寇里爾時,愣了片刻。
“法官大人,諸位,我是飛路網的高管寇里爾,可以說,我和我曾經的伙伴們一手創辦了費萊的飛車系統。但是,阿萊女士的到來,提醒了我,我最先負責的,是費萊城的航空事業。曾幾何時,費萊市一直是赫赫有名的航空航天大大市,可是如今,游客們來到費萊,除了高度發達的飛車系統,還常常發問:為什么沒能領略到你們的航空技術呢?飛船在哪里?火箭在哪里?在座的各位都不年輕了,還能從遙遠的記憶中找到那些東西嗎?”
全場一片寂靜。
法官沉默片刻,開口道:“您說的這些...確實沒錯,費萊曾是航空航天技術中的佼佼者。但是,對于外太空的發展探索,一是長期未能突破技術瓶頸,二是...我們很多優秀的宇航員,飽受太空病的折磨,苦不堪言。他們的后代有受到影響,這個嬰兒就是佐證。我們費萊向來是個重視公民基本權益的城市,所以...幾年前就關停了規模龐大的航空產業。這也是為了公民幸福所必須舍棄的...”
霍爾律師急急打斷:“可是...法官大人你看這個孩子,他真的有病嗎?我們給他做過檢查,除了幾乎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他和普通的孩子沒有區別!他是完美的太空人,他屬于宇宙深空!”
寇里爾站了起來,霍普金斯太太緊跟其后,而后,陪審團上陸陸續續站起了好多人。他們莊重地面向法庭全體人員。寄羽站直了身體,他的個子很高,身邊的霍爾律師只到他的胸口,此刻他目光炯炯地看向阿萊懷里的嬰兒,仿佛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寇里爾環視法庭一周:“太空病的問題確實讓人困擾,我們的科學家還沒找到在太空長期生活的方法,可是,新生的孩子們已經找到了。我們人類是最能解決問題、創造奇跡的種族,無論什么困難都能克服。這個孩子的降生又一次證明了這一點,費萊的輝煌絕不止步于飛車系統,我們明明還有更廣闊的星空。寄羽也好,這個孩子也好,他們是屬于天空的、是屬于宇宙的!”
寇里爾指著寄羽,寄羽緩緩張開翅膀,這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示自己美麗的翅膀:“看看那些輔助工具,那簡直就是枷鎖!他根本就不需要工具,他生來就會飛翔。我現在還沒搞懂,他和這個孩子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能力,但是,相信你們都看得見,他們...就是人類的未來!
各位,現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變得固執、變得膽小,害怕未來,害怕一切變動。難道我們要因為貪圖安逸,就將自己困在牢籠中,還要斬斷其他人飛向天空的翅膀嗎?請好好想想,是安于現狀,還是勇敢飛向更遠的未來!”
寇里爾說完,全場一片寂靜。一秒...兩秒...站在陪審席上的諸位能聽見彼此砰砰的心跳聲,他們手拉著手,堅毅地站在一起。三秒...四秒...空氣似乎凍住了...
“沖破牢籠!飛向未來!”終于,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歡呼,人群再次沸騰起來,大家全都站了起來,吶喊著、歡呼著,白色的紙張滿天飛舞,審判廳內一派歡騰。
法官推了推眼睛,長舒一口氣,露出了微笑:“既然...這是民眾的愿望,那好吧,我們費萊可是最尊重公民的意見了...我宣判,寄羽...女士,你的孩子,都是自由的!”
這一天,整個費萊市都在慶賀!高樓大廈上亮起層層燈光,朵朵煙花在城市上空綻放。人們高喊著自由戰勝了資本,所有的飛行器脫離飛路網控制,螢火蟲般東飛西撞。混亂持續了不短的一段時間,造成了許多事故。幸好政府部門早有準備,沒有釀成更大的禍端。
可這些都與寇里爾無關,此刻他正坐在霍爾律師的花園里,喝著咖啡,看著對方起草的控訴飛路網高管以扼制太空病為由謀殺數百名新生兒的訴訟。
政府規劃重啟航空工業,飛車之城將成為歷史,無數新生的太空之子將從這里飛向更廣闊的宇宙。恢宏的未來將在偉大的企業家寇里爾統治下實現,現在,費萊正一步步回歸寇里爾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