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字長卿,蜀郡成都人,西漢著名辭賦家。他年輕時喜歡讀書練劍,曾擔任過漢景帝的武騎常侍,但這并不是他喜歡的職位,他覺得自己的才華沒能得到賞識。后來梁孝王劉武來朝見景帝,司馬相如認識了劉武的門客鄒陽、枚乘等辭賦家。司馬相如后來因病辭職,就去梁地做了梁孝王的賓客,也就是在此時,他為梁王寫下了那篇著名的《子虛賦》。
但是,時間不長,梁孝王就去世了,司馬相如只能返回老家成都。他家境貧寒,生計艱難。臨邛縣令王吉是他的老朋友,就說:“長卿,你長期離鄉在外,求官任職也不太順心,來我這里看看吧?!彼抉R相如就去了臨邛,住在城內的一座亭子里。王吉每天恭恭敬敬地去拜訪他,一開始,他還以禮相見,后來,干脆稱病不見。但是,王吉對他卻更加恭敬了。
臨邛縣里最有名的富人是卓王孫和程鄭,二人商量說:“縣令來了貴客,我們得備辦酒席請一請他,正好把縣令也一起請來。”
先是卓家請客,王吉到了后,客人已經非常多了。到了中午,派人去請司馬相如,司馬相如卻推辭有病,不肯前來。王吉見相如沒來,不敢進食,親自前去接他,司馬相如這才來到卓家。司馬相如姿態瀟灑,談吐高雅,滿座的客人都被他的風采所折服。酒興正濃時,王吉走上前來,把一張琴放到他的面前說:“我聽說長卿琴技高超,希望能為大家彈奏一曲,以助酒興。”司馬相如辭謝一番,就彈了一曲《鳳求凰》。
卓王孫有個女兒叫卓文君,相貌美麗,精通音律,而且文采出眾。她十六歲時嫁人,沒過幾年丈夫就去世了,守寡后住在娘家。卓文君早就聽過司馬相如的名聲,酒宴之時,就在屏風后面偷看他。司馬相如假裝不知道,卻在撫琴時趁機彈了一曲《鳳求凰》,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卓文君聽出了他琴中的心意,而且被他的氣度和才華所吸引,也對他產生了愛慕之情。宴會結束后,司馬相如又派人重金賞賜侍者,向卓文君轉達自己的傾慕之情。于是卓文君在深夜逃出家門,和司馬相如私奔到了成都。
卓王孫非常生氣,他說女兒太也不成器,自己雖然不忍心傷害她,但不會給她一文錢。
二人回到司馬相如的家中,家里一無所有,難以為生。硬挨了一段時間后,文君對相如說:“不如我們一起去臨邛,向同族兄弟們借點錢,也完全可以維持生活,何必困苦成這個樣子!”他們就又來到臨邛,司馬相如把自己的車馬賣掉,買下一家酒店。卓文君親自站在壚前賣酒,司馬相如與雇工們一起洗滌酒器。
卓王孫感到沒臉見人,就關在家里不出來。一些兄弟和長輩就勸他:“你又不缺錢,文君已經成了司馬長卿的妻子,他雖然貧窮,但是個人才,況且又是縣令的貴客,怎么年讓他們受這樣的委屈呢?”卓王孫無可奈何,就分給卓文君家奴一百人,錢一百萬,以及她出嫁時的衣服被褥和各種財物。這樣,他們回到成都,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這就是歷史上“文君夜奔”和“當壚賣酒”的典故。
后來,司馬相如所寫《子虛賦》得到了漢武帝的賞識,又因為《上林賦》被封為郎官,成了皇帝手下炙手可熱的人物。
據說,時間一長,司馬相如對卓文君的感情發生了變化。曾經患難與共,情深意篤的妻子已被他厭棄,他打算納一個茂陵女子為妾,就給妻子寫了一封只有十三個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卓文君看了,一下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一行數字中唯獨少了一個“億”,聰慧如她,豈不知這是夫君在暗示自己,無憶,他們之間已沒有過去的回憶了。她心如刀絞,淚流滿面,一連幾天無法入睡,最后寫好一封家書寄給丈夫。
司馬相如打開書信,先看到的是一首《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在詩的后面,附有一段書信:“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據說司馬相如看完妻子的信,不禁為妻子的才華而驚嘆。他回想起過去的夫妻恩愛,感到萬分羞愧,從此再也不提納妾之事。兩人最終得以白頭偕老。
這首《白頭吟》是漢樂府里的名篇,但究竟是不是卓文君所寫,并沒有確切的記載。最早記述這首詩的作者為卓文君的是葛洪的《西京雜記》,但《西京雜記》是筆記小說一類的作品,并不是十分可靠。更早一些的樂府詩集沒有把《白頭吟》的作者寫成卓文君,后來對漢樂府進行編錄及整理的作品也沒有提到?,F代許多人也認為,像《白頭吟》這樣成熟的五言詩,不可能出現在西漢時期。
所以有人說,包括《白頭吟》和“十三字信”,都不是司馬相如與卓文君之間真實的事情,只是一種民間的“司馬相如現象”。
在民間故事里,卓文君看了司馬相如的十三字信,還作了一首《怨郎詩》回復他:
一別之后,二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不可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倚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榴花紅似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黃,我欲對鏡心意亂。三月桃花飄零隨水轉,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作男。
這首詩就更明顯和卓文君無關了,“百無聊賴”一詞是在卓文君死后幾百年才出現的,而且西漢時期,“轉世“”這一說法也沒有流入中原。按照歷史學家王立群的觀點,這首數字詩應該是宋末以后出現的,因為這是元曲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