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爸爸對于你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
—— 只是聽到他的名字，都能讓我感受到這個世界對我的惡意。
—— 你的爸爸帶給了你什么？
—— 不愿再想起的童年和永遠無法治愈的傷害。
—— 你的爸爸和大多數爸爸有什么不同？
—— 大多數爸爸是孩子遇到挫折和傷害時的避風港，而我的爸爸給予了我成長至今的大多數挫折和傷害。
? ? 他用了二十幾年時間給予了我一個壓抑晦暗的青春，而我將用盡余生全部的力氣去消化掉他在我體內堆積的負能量，拔掉他扎在我身上的一根根刺。
? ? 上一次和他見面是四年前的事了，徹底和他斷了聯系也有兩年了。偶爾聽到他的消息無非就是他在詢問我的聯系方式或是他越賭越大欠了很多錢。有人問我以后還會和他聯系嗎？我想我不會，我永遠都不想再和他以及那家人聯系。
? ? 一個在童年時期帶給女兒暴力陰影的父親，一個從未讓女兒感受過父愛的父親，一個只會行使父親的權利卻不盡父親義務的父親，一個讓女兒把交學費的錢拿給他賭博的父親，一個讓自己大學未畢業的女兒用身份證貸款給他拿去賭博的父親，一個把女兒逼到精神崩潰染上抑郁癥和焦慮癥的父親，我為什么要再和他聯系？
? ? 也許有人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我不孝順、沒良心，我想這樣的人大概都有著疼愛自己的父母，所以才無法感同身受。但如果你認識以前的我，或許你就會理解現在的我。
? ? 與爸爸有關的童年記憶，是他面目猙獰發脾氣的樣子、蠻不講理對我媽動手的樣子、囂張跋扈依仗著奶奶姑姑對他的寵愛胡作非為自以為是的樣子。
? ? 6歲。因為我吵醒了他，他面目猙獰的瞪著我，對我大喊大叫把我嚇哭。
? ? 8歲。姑姑住院，我媽從早到晚守在醫院照顧，而他在這期間屢次去游戲廳玩老虎機賭博，被發現后，理直氣壯的和我媽大吵大鬧，甚至動手，我在旁邊被嚇得哭個不停。
? ? 9歲。因為轉到新的學校不適應環境加上同學對轉學生的排擠，我開始厭學，作業寫的不工整，他直接撕掉，考試考不好，他就劈頭蓋臉一頓罵。我嘗試告訴他我在新學校受到的委屈，而他只把那些當作我不學習的借口，變本加厲的罵我，拿著棍子要打我，我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
? ? 10歲。我胃疼自己找藥吃，我媽擔心我，問我要不要去醫院，他冷著一張臉說我是因為不想寫作業裝病，讓我媽別管我。
? ? 11歲。奶奶和姑姑們越來越頻繁的找我媽媽麻煩，而我爸就聽信她們的一面之詞和我媽吵架、動手，多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我媽媽跟著我爸白手起家做生意，一邊經營生意一遍照顧家里，任勞任怨，無論是我奶奶還是我姑姑，我媽從來沒有對不起她們。而她們表面上和和氣氣，私下無中生有顛倒是非挑撥離間，背后罵我媽媽被我媽聽到過不止一次。而我爸，永遠都站在我奶奶我姑姑那邊，永遠只會指責我媽。
? ? 12歲。我得了肺炎，連續一個月每天往醫院跑，只有我媽媽陪著我，我那時以為他是忙于生意，后來算算時間才知道，那時他大概正和那位破壞我家庭的阿姨逍遙快活，而我在家，連咳嗽都不敢太大聲，怕吵到我爸被罵。小學畢業，他出軌被發現，我媽和他離婚，兩個人一起經營起來的生意都給了我爸，一套不怎么大的房子給了我媽。至于我的撫養權，我爸從始至終都沒要，我媽撫養，他支付撫養費。
? ? 這就是我和我爸一起生活的十二年，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像陌生人一樣無話可說，我不曾像別的小孩那樣對爸爸撒嬌，不曾體會過爸爸帶給自己安全感，更不知道什么是父愛，我始終無法理解別人口中父親帶給自己的安全感和歸屬感。在他面前我不敢大聲說話，不敢拒絕，不敢反駁。對于父母離婚，我也從未感到難過，只覺得解脫。這十二年，他唯一給我留下的就是焦慮癥。直到現在，聽到爭吵的聲音、聽到有人大聲說話、或是較大的響動我都會不由自主的焦慮恐慌。在無休止的爭吵中長大的孩子是什么樣的？大概就是這樣。
? ? 離婚后，我和我爸聯系的次數屈指可數。最初的幾年，我還相信著所謂的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還依然對我和他之間的父女情抱有希望，在別人面前維護他，主動找借口給他發短信和他聯系，攢錢給他買打火機作為生日禮物，甚至鼓起勇氣和他說說我的想法，但他依舊如初，仿佛天生就失去了愛自己女兒的能力，仿佛天生就不具有作為父親應有的責任感。從此，所謂的父女情在我這里都變成了笑話。
? ? 13歲。離婚后的第一年，我爸因為不按時給撫養費和我媽爭吵，給那位破壞我家庭的阿姨買各種奢侈品卻毫不手軟。新年，他提出要接那位破壞我家庭的阿姨一起去奶奶家過年，道德綁架般的給我講道理，如果我不答應就是我不聽話、不懂事。他讓那位阿姨帶我去買新衣服，那位阿姨卻把我帶到一家男裝店一直逛到天黑，回家后對沒給我買衣服的事只字未提。而奶奶姑姑們到處對親朋好友說離婚后我爸對我有多好，給我花了多少錢，樹立他的好爸爸形象同時也不忘指責我媽媽。
? ? 14歲。大概是心有不甘，在一次次有意無意得知他在那位阿姨身上花了多少錢后，我和他提出想要一架新鋼琴。從小到大，也許是關系太過生疏我極少向他提出我想要某樣東西，所以當時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于是，奶奶姑姑們又開始了新一輪對我爸的贊頌，甚至是我叫不上名字的人見到我就會和我說：“聽你爸說他給你買了鋼琴？多好的爸爸啊，離婚以后還對你這么好，還是爸爸比媽媽好吧。”我常常會想，這可能不是一架鋼琴，而是一個樹立偉大父親形象的工具。
? ? 15歲。我的班主任在得知我父母離婚后，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對我冷嘲熱諷挖苦我。我并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但我開始意識到，我的爸爸仿佛就是我與生俱來的原罪。當我的良師益友、我讀過的書走過的路一點點幫我樹立起了正確的三觀后，我開始明白了那些以前我不懂的事。明白了我爸以及奶奶姑姑對我媽的所作所為是多么惡劣，明白了我媽那十幾年所受的委屈，我開始厭惡她們那些兩面派的做法。每次去奶奶家時我變的話少，不愛笑，只保持著基本的禮貌問候。結果就是奶奶和幾位姑姑向我爸指責我，說我變了，說我和她們生疏了，說我沒禮貌等等。我爸也不負她們期望的教育了我。我沉默并不反駁，因為我知道和不講理的人辯論毫無意義。此后，每年為數不多的去奶奶家看望奶奶成為了我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之一。
? ? 初中畢業后，我媽大概是厭倦了，就算我爸不按時給撫養費，也不再那么頻繁地和他爭吵了。我和我爸聯系的次數比以前更少，去奶奶家的次數也變少。不用再在奶奶家和姑姑們周旋，我也輕松不少。
? ? 17歲。高三畢業，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學，我爸請奶奶家那邊的親戚吃飯，在飯桌上侃侃而談，他是如何培養的女兒，他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錢，他有多不容易，然后揚言他會承擔大學四年的學費并且會出錢送我出國留學。于是，飯桌上的親戚們開始稱贊這位偉大的父親，這頓飯成了他的表彰大會。事實上從高三開始到這頓飯結束，我和他的聯系屈指可數，而他從始至終沒有問過我一句辛不辛苦。高三一整年，給予我知識的是老師，照顧我生活起居的是我媽媽，努力考學的是我自己，滿面風光功德無限的卻成了我爸。無論是我本人還是我的高考成績，也許都只是他樹立偉大父親形象、賺得面子的工具罷了。
? ? 18歲。大學第一年，在我和他提了兩三次要交學費后，他給我交了第一年的學費。住校后，我和他幾乎沒有聯系，我為了維系這點所謂的父女情，嘗試著偶爾讓他周末來學校接我，剛開始的時候他來過幾次，后來就開始找各種理由推脫，再后來我也就不再主動聯系他了，畢竟僅僅是從學校到家這段幾十分鐘的路程都會讓我覺得尷尬，我們不像父女，更像是無話可說的兩個陌生人。
? ? 19歲。大二下學期，他失聯了。后來聽姑姑說他是因為賭博欠債出去躲債了，而那位阿姨，知道他開始賭博的時候沒有阻止他是因為我爸賭贏了要給那位阿姨買一輛新車。對于我爸賭博欠債我并不意外。他是我奶奶幾個孩子里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兒子，全家對他的溺愛可想而知。所以，自我、蠻橫、無法無天、不講理、撒謊、沒有責任感、愛面子等等這些標簽出現在他身上都不會讓我覺得意外。
? ? 再次見到他是在幾個月后參加親戚葬禮的時候，他和那位阿姨一起出現，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見到我后只是簡單的寒暄，沒有過多的交談，我亦沒有太多話想和他說。我不知道他到底欠了幾百萬幾千萬，但我知道他還在賭，并且會一直賭下去。人的貪婪是無限的，當他體會到了幾分鐘內賭贏幾萬幾十萬的快感后，金錢觀就開始扭曲了，他就再也無法本本分分的靠勞動力賺錢了。
? ? 20歲。大三開學不到一個月，開始接到我爸的電話，找我借錢，一張口就是上萬，理由是做生意投資，我并沒有告訴他我已經知道他早就不做生意并且賭博欠了不少債。我告訴他我沒有錢，他讓我找同學、媽媽那邊的親戚朋友借。我當時很無助，給一個姑姑打了電話，和她說明了情況，幾近哀求的讓她勸勸我爸，并且和她說明了哪怕我后面的學費我爸給不了了，出國的錢給不了了都沒關系，但是我現在還在上學沒有錢，他三番五次打電話找我要錢讓我非常焦慮和恐慌。最后卻換來對方一句：我管不了。所以，那些年插手我爸媽的矛盾、挑撥離間的事都能做，這件事就管不了了。
? ? 21歲。大四開學前半個月，又一次接到了我爸的電話，幾句生疏的寒暄過后，直奔主題：要錢，甚至說讓我把我媽給我交學費的錢拿給他。我拒絕了他，像是拒絕一個像我借錢的陌生人。
? ? 又過了將近半年，他再次聯系我，先是質問我為什么一直不去看望奶奶，為什么不和他聯系，然后開始教育我不能不會做人、不能不會辦事。最后的主題依然是要錢，以做生意周轉資金為由。通話過程中，我告訴他我近期要做個小手術，他嗯了一聲，什么都沒說直接將話題轉回到錢上，并且告訴我奶奶生日快到了，他要給奶奶過個體面的生日，不能讓大家看不起他。可笑的是，他連那年是奶奶多少歲生日都說錯了，我并沒有拆穿他，除了明確告訴他我沒錢給他以外，我已經不想和他有其他的交流了。不得不承認，當他聽到我要做手術都無動于衷只想要錢的時候，我開始無法說服自己這是我親爸爸了。
? ? 轉天上午他再次打來電話，這次直奔主題：“就算你沒錢，你也能幫我，帶著你的身份證去幫我貸款。”我記得那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對我爸嘶聲裂肺旳說話，我說你根本就沒把我當女兒，更沒有父愛，我說你從來就沒有替我考慮過，我說求你別再找我了。他大概是沒想到以前那個在他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女兒會對他說出這些，最后冷冰冰的說了一句“以后不再找你了”就掛了電話。至此，我對他最后的一點父女情徹底消耗殆盡。我開始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爸爸是愛自己的。我開始意識到并不是所有的爸爸都愛自己的孩子，我開始相信有著血緣關系的兩個人也可以沒有親情。
? ? 我媽擔心我出事，給我姑姑打了電話，試圖讓她們勸勸我爸不要在來找我要錢，結果，那位姑姑對我媽一頓指責，顛倒黑白一般的把陳年舊事的錯都歸到我媽身上。所以說，就算過了十幾年有些人依然不會改變。所謂沒有心，不過如此。
? 我天真的以為他真的不會再找我了，卻沒想到一周時間都不到他就在微信上申請加我好友，備注寫著“我是爸爸”。我看著這四個字，只覺得相當諷刺。
? ? 我很想問問他，“從六七歲開始因為一點小事就對我大吼大叫的時候有想過你是我爸爸嗎？在我面前對我媽媽言語暴力的時候有想過你是我爸爸嗎？說我為了不寫作業裝病的時候有想過你是我爸爸嗎？出軌的時候有想過你是我爸爸嗎？說服我和那位阿姨一起過年的時候有想過你是我爸爸嗎？讓我把學費給你、讓我用身份證貸款給你錢去賭博的時候想過你是我爸爸嗎？對我要做手術漠不關心的時候想過你是我爸爸嗎？當我求你放過我你充耳不聞的時候你想過你是我爸爸嗎？還是你覺得一個爸爸就應該是這樣的？”
? ? 我還想問問他，“和我媽離婚后這十幾年主動聯系我的時候超過十次嗎？其中不是因為有時只是單純的關心我近況而聯系我有過哪怕一次嗎？你知道抑郁癥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我有過幾次自殺的沖動嗎？”
? ? 我拉黑了他的微信，刪除了奶奶家那邊所有親戚的微信，換了新的手機號，勉強安穩的度過了大學生活的最后幾個月。
? ? 22歲。踏入社會的第一年，從親戚那聽到他正在打探我的聯系方式，目的很簡單，他認為我現在工作了就有錢給他了。甚至不惜謊稱我奶奶快要不行了以此來逼我出現逼我和他聯系。其實他大可不必，我對他們那個家為數不多的那點感情早就被磨光了，所以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我都不會因此聯系他，不會出現。所謂“畢竟是爸爸”、“畢竟是奶奶”、“畢竟是家人”這些道德綁架，對我已經沒用了。
? ? 我不確定自己具體是什么時候患上了抑郁癥。從大二開始，他每聯系我一次，我的情況就會變差一點。哪怕不見面只是聽到他的聲音，甚至僅僅是腦海中出現他的臉、聽到他的名字、聽到他們家的人或事，我的情緒就會很不穩定，不由自主的陷入抑郁，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不想出門，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也沒辦法集中思考任何事，害怕聽到手機鈴聲，害怕一切突如其來的聲響，害怕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會不由自主地思考是不是真的只有死了才能解脫。這種狀態往往會持續兩三個月，在這個過程中，我需要不斷的和自己對抗，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要被他影響，告訴自己未來都會好的。如果與他有關的一切在我生活中消失，我的心理狀況就會慢慢趨于正常。但當他再次聯系我，都會讓我好不容易修復好的情緒瞬間崩潰。
? ? 大四那年是抑郁癥最嚴重的時期，想到他就會覺得生活沒有半點希望，除了死亡想不到其他解脫的辦法。那種感覺就像是我的身體想要活下去，但我的靈魂想要殺死我的身體。我知道生病要吃藥，可那個叫做爸爸的人他仿佛根本聽不到我喊了多少次救命和放過我，一次次把我拉入深淵，又或是他根本不想放過我
? ? 慶幸的是，我還有我媽媽，我舍不得我媽媽。我清楚的知道她以前吃的苦受的累和心里的委屈，也清楚的知道她一個人把我撫養成人有多不容易。她把最好的給我，努力的不讓我因為他們的離異而在生活質量上受到影響，再困難也會盡量滿足我的要求。盡管在青春期的時候偶爾也會有爭吵，但她是我家庭溫暖的全部來源。我媽媽以及我的未來就是我走下去的最大動力，我想讓她以后的生活質量更好一些，想讓她好好養養那些年留下的病根，想讓她看看更好的世界。所以我一次次和抑郁癥斗爭，一次次自我救贖。
? ? 我想如果他看到這些，大概會說“這些你怎么還記得”、“我沒做過這些事”、“都是過去的事了，忘了吧”，我并不期待他會愧疚，甚至能夠想象他覺得自己沒錯。
? ? 因為他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過錯，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對別人的傷害。因為他在家庭的溺愛下增長的只有年齡，沒有成熟與擔當。因為他的心理沒有成長到可以被質問，可以去認錯，可以去改變。
? ? 但是，我的心理已經成長到足夠改變與父母的相處模式。已經發生的傷害是無法改變的，但我對待傷害的態度是可以改變的。他可以忘記，可以不承認，可我過不去也忘不了，他親手把這些刺扎在我身上，哪怕我一根根拔出來，也是血肉模糊。
? ? 如果你把我當作人生的一筆投資，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二十幾年前你種下一棵小樹苗，不去灌溉和愛護反而打壓折磨帶給它苦難。如今，小樹苗歷經風雨長成大樹，你卻回過頭說你想在樹下乘涼，不覺得可笑嗎？
? ? 我選擇不了自己的父母，但我有權利決定我今后的人生，有權利規避別人對我的傷害。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傷害別人，就算是爸爸也不行。
? ? 無論是考慮我的心理狀況和精神狀況還是考慮我自己的未來，無論是從感情的角度還是從現實的角度出發，我都不會再和我爸聯系。他找我，無非就是為了要錢，我不介意再一次換手機號，頻繁糾纏或是采取流氓手段，我就會報警。他覺得我做的不對，也可以去法院告我，想要談談，就坐在公安局里談。總之，希望我們之間的聯系都通過公檢法等公開正規的渠道。對于姑姑奶奶，我忘不了她們是如何對待我媽媽的，我大概可以想象她們再見到我指責我的樣子，“白眼狼、沒良心、忘恩負義”多難聽的話他們都說得出口。三觀不同，我不想再和她們理論。
? ? 我會履行贍養義務，無關親情，也沒有親情，只因為這是法律規定。希望他到了符合法定養老條件的時候可以直接去法院起訴我，我會按照法院判決的按月支付他最低生活保障但不會和他聯系。在他符合被贍養條件之前，我不會給他錢，不會成為他賭博的提款機。至于他的財產，無論是正是負，都與我無關。
? ? 我的孝順不是來自于社會的道德綁架，也不是來自于周圍人的評判，而是來自于親情和愛。而我的愛，來自于對我所感知到的愛的回饋。幼年受到的關愛與成年后回饋父母的程度成正比，人心都是肉長的，父母子女，因果循環。
? ? 我認知中的父母，是陪伴孩子成長，給予關懷和溫暖、指導和教育。而我的爸爸，沒有給過我家的溫暖和愛，沒有完整地參與過我的成長，亦沒有關心過我的冷暖甚至連我死活都不在乎，那就讓我們的關系停留在“法律意義上的父女關系”僅此而已。我一路跌跌撞撞成長，一次次自我救贖，為的是給自己一個更好的未來而不是為你的行為買單。
? ? 如果問我理想中今后的父女狀態是什么樣的，那么我會說，老死不相往來。
? ? 我也想問問那位和我有著血緣關系的所謂的爸爸：“未來的某一天你是否會感到詫異，當初那個對你唯命是從，在你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不敢拒絕你任由你哄騙的女兒，現在對你如此絕情如此心硬。”
? ? 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
? ? 那么我會告訴你
? ? 你從未真正了解過我。
? ? 你覺得我性格溫順隨和、開朗外向、任人拿捏、好哄騙好欺負。但那只是因為小時候和你生疏并且懼怕你的暴力。而冷漠孤僻、沉默少言、渾身帶刺才是真實的我，那個在你的暴力下長大的我，那個缺失父愛的我。
? ? 我真正的改變，在于不再對所謂的父愛抱有任何期待，不再帶有任何感情的面對你，和你依然生疏但不再懼怕你。
? ? 而我的這種改變，你功不可沒。
? ? 有些事的時間線也許會有一兩年的誤差，因為很多爭吵反反復復出現過太多次了。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完整的回憶有關于他的一切了，這個回憶的過程確實有點痛苦。記憶和陰影這種東西啊，還真的是如蛆附骨如影隨形的。
? ? 其實直到現在，我也會想也許他的本性沒有那么壞，只不過是在一直傷害我罷了，只不過是我們三觀差異太大罷了。所以我常常在告誡自己，找男朋友的時候要擦亮眼睛，不要找我吧這樣的男人。也常常會期望如果真的有所謂的下輩子，能夠不要再做他女兒了。
? ? 近幾年在網絡上看到了太多籠罩在原生家庭陰影下的人。我也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因為自己的爸爸而感覺生活無望，甚至因為害怕拖累別人、害怕把我自己的負能量帶給別人、害怕自己因為這樣的爸爸配不上別人而錯過了很多。但我也在一點點釋然，一點點想開，不要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 ? 每個成年人在扮演父母或是子女的角色之前，首先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有權利選擇原諒與不原諒，有權利選擇回報愛，有權利規避傷害，有權利選擇自己未來的人生。每個成年都要對自己負責。我無法決定自己出生在什么樣的家庭，無法決定自己的父母是誰，更無法決定自己爸爸人生，無法決定他是否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無法決定他未來的路和生活。但我會對我自己的生活負責，我可以決定我的未來，我會保護好我的小天地。
? ? 意識到自己心里出現了問題要及時去醫院，聽從醫囑按時吃藥。盡可能低屏蔽掉那些傷害自己的人，也不要太在意那些不理解自己甚至指責自己的人，他們只是無法感同身受。試著發現生活里美好里的事，告訴自己世界不只有陰霾。比如我媽媽每年都會送我生日禮物，讓我直到現在二十幾歲依然可以像小孩子一樣對生日充滿期待，比如大學畢業后工作了一年多，遇到的同事都很好相處并且很照顧我，哪怕我話少甚至有些不好相處，也會盡量包容我，我也因此而嘗試著和大家多交流，比如不久前過了研究生初試，以第一名進入了復試，體會到了復出后的回報等等，這些小幸福會一點點把生活照亮。
? ? 很重要的一點是，迷茫的時候就要多讀書，知識改變命運。最灰暗的那段日子史鐵生的書給了我很多力量。要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經歷過很多不為人知的苦楚和孤寂之后，就會沉淀下來獨立的三觀。人的一生除了生死，其他不過是擦傷罷了。
? ? 我不知道更多深陷原生家庭痛苦的孩子會不會看到這篇文章，也不知道更多的父母會不會看見，更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理解，但我知道我有了家庭以后一定不會這樣做。
? ? 因為我知道有多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