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離開我們整整10年了,你過得好嗎?你有沒有想我們,我很想你。
那時我剛上高二,過年放假的時候,你說你頭疼,爸媽都沒在意,以為是你經常性的那種頭疼。后來,你去了二姑家,二姑帶你到了醫院,一查才知道你是得了腦瘤。
二姑只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爸媽,叔叔,大姑,我們都對你隱瞞了你是什么病。后來他們帶著你去了省會醫院,同樣的結果,也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法,只能選擇化療。
回來后,你住進了我學校旁邊的醫院,那時候我住校,每天中午和晚上我會過去看一下您。一開始的時候,每次吃飯你吃的并不少,后來因為化療的原因,你吃的東西越來越少,大姑二姑也給你買了很多你之前從來沒吃過的東西水果之類的,可是你也就只吃那么一點點。
沒化療之前,你頭發很好,雖然因為年齡的原因,都花白了,但是依舊濃密,可是沒過多久,頭發掉的越來越多,在為了防止頭發自動掉光前,姑姑帶著你去理了發,還給你買了假發,我忘了當時他們是怎么騙你的了,看著你沒有頭發的樣子,我們每一個人都很傷心,但我們都假裝堅強,我們不想讓你看到我們難過的樣子,那樣可能就瞞不住你了。
最一開始,聽大人們說,醫生是準備給你做手術的,可是后來一查,你的病比我們想的還要嚴重。醫生最終診斷結果是肺癌,然后轉移成腦瘤,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中晚期了。這樣,已經無法在進行手術,只能保守治療。而所謂的治療,就是不斷的放化療,帶來的不良反應,就是掉頭發,惡心。
后來,從我們的表情里,你可能早就猜到你的病可能很嚴重。但你也不說,我知道你是怕我們更傷心。
在醫院治療一段時間后,醫生建議我們回家靜養,就這樣,我們回到了家。
那時候得你,由于病情惡化,已經不能下床了,大人們輪流照顧著你,叔脾氣不好,經常發火,你躺在床上,只能輕聲的嘆氣說著“生什么氣呀”!
親戚鄰居們知道你回到家,紛紛過來探望,鄰居們,每個來到都握著你的手,和你說很長時間的話。
因為住校的原因,我只能兩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到家你總是很高興,有什么好吃的,總想著留著給我吃。在家呆兩天,和你聊聊天,幫你翻翻身,那時候你總頭疼,幫你按摩一下頭,你就會感覺好點,每次回來都會幫你按一按。
可能因為并發癥的原因,慢慢的你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你偶爾能記得爸媽姑姑和叔,但很多時候,你又不記得了。記得倒數第二次看到你,你還能記得我,還和我能聊很長時間。
但是,最后一次見你,那一次我回家,爸爸說你奶奶不認人了,我不敢相信,我進屋,叔叔問著你,“你看看誰來了”,我說著我的名字,你似乎在回想著,嘴里嘟囔著我的名字,我聽見你叫我名字,以為你想起我了,可是接著你就轉過頭去,眼神看向了別處。
奶奶,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不記得爸爸,姑姑,叔叔了嗎?
在我又一次返校后的第三天,突然接到班主任轉給我的信息,告訴我,你奶奶去世了。那一刻的我是蒙的,我知道會有那么一天,可是我沒想到這么快,你就離開了。
可能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失去親人是什么感覺?我沒有概念,回家的一路上,我沒有哭,走到家門口,我沒有哭,看到家里靈堂的布置,你躺在屋內,小孩子是不能看去世的老人的,我并沒有看您最后一眼。爸爸看到我來了,哭著對我說“孩兒,你爸爸以后沒有娘了”,那一刻,我的眼淚決堤而出,我哭了,哭的特別大聲,爸爸以后沒有娘了,我以后也沒有疼我的奶奶了。
奶奶,你就這樣離開我們了,永遠的離開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你,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那時候,我們沒有手機,沒有相機,沒能留下你的影像,就連回憶也只能通過腦海中保留的關于你的畫面。
奶奶,你知道嗎?你剛走的那段時間,我經常會做夢夢到你,我夢到你也得了病,但是治好了,你又陪伴了我們好幾年,那種真實感讓我以為你真的還活著,可是當夢醒了,才發現那只是一場夢,你并沒有在我們身邊。這樣的夢,我反反復復做過好多次。
我經常會想,你啥時候能走進我的夢里,拖個夢,給我說說話,我也告訴你我們的情況。可是,后來的幾年,不知道為什么,我幾乎很少能再夢到你,即使有幾次夢到,你的樣子也變得那么模糊,夢醒后,我也忘了到底做的什么樣的夢。
奶奶,你過得還好嗎?我們現在過得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這10年,當然也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高考第一年,我考的不好,沒有考上大學,又復讀了一年,第二年,如愿以償,我考上了省內一所還不錯的大學。這喜悅,沒能讓你看到。過年的時候,去祭拜,告訴了你,你聽到了嗎?
高三那一年,家里蓋了房子,不在住以前那個房子了,現在家里面積也大了很多,家里基本的電器也都有,冰箱,電視機,都很現代化。
爸爸依舊做著之前的工作,還是苦點累點,還是經常在外面,身體之前有點小毛病,動了個小手術,現在也沒大問題,你也不用擔心。可是,爸爸抽煙還是那么兇,多次勸他戒煙,也從來沒戒掉。
姐姐,現在結婚了,工作也穩定了,不在像以前一樣了,現在工作有保障,也不是很累。對了,姐姐有小寶寶了,懷孕快3個月了。
大姑,現在過得挺好的,以前你最牽掛大姑,總覺得她受了一輩子苦,年輕時沒享過福,眼睛一直看還不好。現在大姑過得很好,哥哥姐姐都結婚了,也都有小孩了,她現在也沒別的事,就在家帶帶孩子,所有大任務現在都解決了。哥哥姐姐工作都挺好,也都很孝順大姑,現在日子過得不錯,沒什么大心思了,大姑的眼睛也看好了,你不用擔心。
二姑也過得挺好的,妹妹考上了大學,今年畢業,而且今年考取了北京特別特別好的學校的碩博連讀,真為家里爭了光。二姑和妹妹的努力都沒有白費,以后她們的日子也會越過越好的。
這幾年,有好多好多事。叔叔,是你這幾個兒女中最寵的,最疼愛的,可是他也是脾氣最差的。你當時在的時候,他和嬸嬸關系就不好,經常吵架,當然你和嬸嬸關系也挺不好,經常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鬧別扭生氣。你走了之后,叔的脾氣性格還是老樣子,始終改不了,他們還是經常吵架。
最初的幾年,爸媽還常去勸架,可是再勸又怎么樣,他們始終還是吵,一開始為了弟弟,嬸嬸幾次勉強在一起。但是最近他們分開了,不再見面了,嬸嬸帶著弟弟一起。
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我想對,弟弟而言,這可能是好的吧,始終處于一個吵架的家庭環境里,對于他,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弟弟個頭現在長得很高了,比我都快高了,都快成大人了。現在變得越來越聽話了,還記得他小時候,他經常四處跑,你根本跟不上他,每次你都得小跑著追趕他,生怕他有什么危險。
奶奶,我們過得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奶奶,這些年,我經常會想到你,想到小時候在你身邊的那些事,雖然都是小事,但每次想起來,都感覺很幸福。
奶奶,你是從苦日子過來的,一生你也確實沒享過什么福。你經常會給我們講,那些年的困難日子,沒有飯吃的日子,大家吃樹皮的日子。
可能是那些日子造就了你不錯的做飯手藝,每次吃你做的飯,都感覺特別好吃。記得小時候,槐花開的時候,你會帶著我去用竹竿摘槐花,然后你和面,給我們烙餅吃,真的特別香,多少年了,我再也沒吃到過烙的槐花餅了。還有楊樹上的那種毛毛,你會帶著我去撿,還教給我那種的是能吃的,好吃的,撿一筐回來,你給我們調著吃,特別好吃。
小時候,媽媽經常不在家,每次放學回家,我都直接去你那,你都是準時做好了飯等著我和姐姐放學,雖然那時候生活條件也不好,但你總能把飯做的特別香。
我記得在你床頭柜旁邊,你總會放很多好吃的,水果,甜點之類的,每次放學我都會偷偷的跑去拿一點吃,但似乎好吃的總是滿的,每次我去偷吃都能有。爸媽買的水果啥的,我也都會拿過來一半給你吃,但你也總是自己只吃一點,最后還是要我和姐姐吃了。
小時候的夏天是無憂無慮的,到了夏天,晚上你會帶著我拿著手電筒,一起去抓蟬,抓回來后用鹽腌上,第二天炸了吃。小時候沒有空調,風扇也很少用,每到晚上吃完飯,我們都會跑到屋頂上去涼快,你拿著蒲扇,給我一邊扇著風,一邊講故事,我抬頭看著天空,滿天繁星,感覺離得是那么的近,時不時會有流星劃過夜空,有時候我會數著數著流星,就睡著了。
我喜歡聽你講故事,雖然現在那些故事我早已忘記,但是那畫面我依然記得。
你沒上過學,沒有什么文化,但是街坊四鄰您都相處的特別好。您性格特別好,待人親切,走到哪大家也都愿意和你多聊幾句。你喜歡打那種老牌,這算是你的業余愛好了,每次放學,我寫完作業,都會跟著你去,你在打牌,我就在一邊看著,但是跟了這么久,我還是學不會。如果放學,你不在家你,我一定知道去哪里找你。那時候你們也會玩錢的,不過都是5分1毛的,圖個樂呵。
你雖然沒上過學,但是你特別支持我們學習,記得當初表哥上學,家里條件困難,姑父和他爺爺奶奶都不同意他繼續讀,可是你堅定的支持表哥繼續讀書,表哥最后也沒辜負你的期望,考上了大學。
后來弟弟出生,他又太能蹦噠,你漸漸也不怎么去打牌了,我在家的時候陪著他一塊,你還能有點休閑時間。
弟弟慢慢長大,但也越來越能折騰,各處跑,你總追不上他,主要是那時候你年齡也有點大了。
第一次感覺你老了,是有一次我高一放假回家,爸媽有事不在家,不能接我,是你蹬著小三輪車來接我,老遠我就看到你,那時候我印象特別深,你頭發花白,幾乎沒有一絲黑頭發。我才發覺原來奶奶年齡真的大了。
你是一個很注重個人形象的人,每次去二姑家,或者進城去的時候,你總會拾掇的很利索,頭發白的特別明顯的時候你也會用染發劑染成黑的,這樣看著年輕很多。
奶奶,我多想你還能在我們身邊,聽你再講講曾經的故事;再嘗一嘗你做的菜;再偷吃你藏在床頭柜里的零食;再依偎在你身邊,你拿著蒲扇,躺在屋頂的小床上,看看滿天繁星。
你是不是變成了繁星中的一個,在天空中,閃爍著,告訴我們你很好。
奶奶,10年了,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