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抵是個極愛拖拉的人,慢慢的走,慢慢的吃,慢慢的說話,寫作,一如我曾經(jīng)的名字追末班車的獅子先生,但是我卻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事情,時間它不會等我,它在飛快的前進(jìn)著。
你曾說喜歡我的小說,你曾催我快點更新,我啊總是在講,我很忙,我在忙啊。一忙,就忙到你睡覺了。你怎么不催更就偷偷睡著呢!
睡著也好,夢里的世界沒有病痛,夢里的陽光和煦溫馨,嗯,夢里還有我的文章。
對了,你不是一直疑惑我曾經(jīng)的筆名為什么叫曾聽日近長安遠(yuǎn)嗎?偷偷告訴你,那是因為我每天早晨醒來睜開眼就能看見太陽光開花,花香灑滿房間,卻從未看到過長安。
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嗯,老白,一路順風(fēng),長安。
扶風(fēng)城北近郊有一小鎮(zhèn)平安,鎮(zhèn)上有間客棧名為長生館。菜品新奇,食客云來。
客棧有條古怪的規(guī)矩:不敬鬼神。
掌柜的長生攜經(jīng)書18卷涉海而來,常與人言三兩收盡世間妖。以美食為媒介熨暖天地人心,了卻世間魑魅魍魎夙愿。
長生言:經(jīng)書卷滿之日,長生長生之時。
何為底蘊?
底為心,蘊為藏。所指的便是內(nèi)心深處隱藏著的底細(xì),布置事情的內(nèi)涵、后手,更是不為第二個人所知道的隱藏起來的,不被人知的關(guān)鍵時刻保命底牌。
不為人知,也就意味著若是被人知道了,就相當(dāng)于泄露了底細(xì)。
這就好比是有人把藏在手里、背后的最后一張底牌公然給旁人泄露出去。而這也就意味著底蘊,也就將不再是什么隱藏著的后手,反倒成了最是被人所針對、設(shè)計,甚至列為最先得要除去的一張臭牌。
大王牌,注定了不能久在手里。只有落在牌面上才是真的比賽。
拳頭,唯有真正攥在袖子里,沒有人知道什么時候打出去,才最是有威懾的時候,若是一早就被人知道拳頭藏在哪里,何時打出,打向什么地方,拳頭也就再沒了什么威力。
拳頭若是沒了什么威力,除了徒勞被人當(dāng)做是弱點抓住外,便再沒了一點別的用處,即便握得多有力,也不過是水月鏡花,唬不得壞人,更救不得人命。
比方說而今的箭臺議事廳內(nèi),大長老原本還需得拄杖,才能勉強(qiáng)佝僂著身子走路,可在天崩地裂聲響起的這一刻起,他的腰板竟挺的分外筆直。
大長老扔掉手里的拐杖,環(huán)視一周。
“你們——都看到了吧?人力有時盡,逆天而行者,必將會被時代所淘汰。”
大長老說著話,右手掐起一道鏡花水月法訣,頓時箭臺議事廳內(nèi)云氣繚繞,地上有水花汩汩,自地下而來。
大長老拂了拂袖,地下冒出的水花頓時淅瀝瀝的沖著天空上灑去,就好像是天地反轉(zhuǎn)。天空成了大地,大地成了天空。有窮羿昊捏著箭的手臂顫抖,終究還是忍住沒有射向大長老。
有窮羿昊頹然的放下弓箭,手臂落下的時候,眼睛卻是憤憤沖著大長老施法的方向,狠狠的腕上一眼。
師恩,不得不報,養(yǎng)恩,不得不還。
只今日一別之后,下次再相見之時,便是你我二人決一死戰(zhàn)之日。
他這一眼下去,好比正快進(jìn)的屏幕被人不小心按下了暫停鍵。所有沖著天上倒流的水珠,練成一條線似的紛紛停止,好像是被一根根肉眼看不見的絲線給小心的串成了一串串的門簾。
大長老伸出手,小心的捏過一顆水珠,就像是接過了天地間最甘甜、最珍貴的純釀一般,緩緩的把這顆水珠放入嘴里,搖頭晃腦的回味半天才喉結(jié)動了動,吞咽下去說。
“老夫年輕的時候,也與你們一般,也曾有過意氣風(fēng)發(fā),也曾豪氣沖云天。就如你們所熟知的,我曾被鬼族俘虜,成了他們的階下囚。我不怕死,也扛得住了鬼族種種折磨,直到我親眼見到,他們滅了一個又一個族群、部落時候,直到我看到那些有骨氣,不愿意換個身份的人們都舉族戰(zhàn)死,全族老幼無一人幸免的時候。”
吧嗒——吧嗒。
大長老說著話,臉上有血淚滾滾落下,砸在地上鏗鏘有聲。
“你們說說看,這人死了的確不打緊的,部落還在,血脈還在,傳承就還在,可若是說部落也死了呢?血脈也斷絕了呢?什么是傳承?傳承都沒有了,還在為了一個人族的虛名,值得嗎?人族、鬼族有區(qū)別嗎?”
“剛開始時候,與我一起被關(guān)押在牢籠的人族兄弟有不下十萬,我們都覺得自己死了,部落死了,也無妨,重要的是我們?nèi)俗宓木衲艿靡杂来妗N覀兩踔吝€一直堅信著人族,我們堅信著我們的戰(zhàn)友、同胞能來救我們逃出苦海。我們等啊,等啊,直的有一天,我們看見了我們有窮的手足兄弟,我們昔日并肩作戰(zhàn)的盟友,他們?yōu)楣碜逖核蛠頍o數(shù)人族的奴隸,他們用我們的族人換走了鬼族提供的大量武器、秘籍,再而去掉頭征服掉更大的部落,抓來更多的奴隸換取更多的武器和秘籍。我開始漸漸的害怕起來,你說我們生而為人,在這片大荒上,怎么就這么難?”
大長老咆哮著,沖著箭臺議事廳眾人連連質(zhì)問道。
“我們要與老天爭,與地爭,與荒獸、狐鬼爭,與十萬大山神魔妖獸爭,我們爭啊、爭啊,爭到了最后,竟然連當(dāng)年并肩的兄弟、戰(zhàn)友、袍澤也還得去拿命爭。”
大長老說到這里,語氣愈發(fā)的慷慨激昂起來。
“爭!”
“我們沒有等來人族的救兵,反倒是迎來了鬼族的一個大領(lǐng)主,他將我們十萬多奴隸買進(jìn)了他的斗人場,他讓我們相互廝殺輸?shù)舻娜吮凰?dāng)做是血食當(dāng)年吞掉。你們見過昨夜還有說有笑的兄弟天一亮就要拾起地上的刀槍插進(jìn)你的心口嗎?你們沒見過吧!我們這十萬多不愿投降的兄弟之間展開了一場廝殺。甚至到了最后,那個惡鬼早已經(jīng)被別的鬼族領(lǐng)主吞噬了,他已經(jīng)不吃我們時候,我們還是會習(xí)慣性的殺死另一個戰(zhàn)友,不為別的,就為的竟是巴掌大小的一塊獸肉。少一個競爭對手,我們得的就更多,這是我從一次次的廝殺中,悟出的最終的一個字。”
“那就是這個爭字!”
大長老這些年來心底一直藏著一個念頭。這片大荒,是不是本就是一個更大的斗獸場,這里有人、有獸、有神、有魔、有狐鬼、有荒獸,可又有誰知道,我們這些掙扎在大荒的人族、神族、魔族、妖族、鬼族的先祖是不是被當(dāng)做是“玩物”、“奴隸”們一般,是不是在另一個更強(qiáng)大,更超乎我們想象的種族眼里,我們依仗廝殺來取樂他們。
只不過他的眼界、格局限制住了他的想象力,所以最后他把所有的想不通的,或是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一個爭字上。
或是沒什么更強(qiáng)大的種族,只不過我們這些大荒上掙扎的種族,生存的目的,便是為了一個爭。強(qiáng)者恒強(qiáng),弱者常弱,適者生存。
大長老希翼的掃視著箭臺議事廳內(nèi)坐著的每一個人,這些都稱的上是有窮氏的高中層,他們都是各家、各氏族中的佼佼者,他們知天命,他們明事理,他們當(dāng)中一定能有人能聽的懂他說的話。
他渴望能被族人認(rèn)可,他更渴望能在族群中找到知己。
他想有人能理解他,他不是要背叛人族,他真的只是想要為有窮換上一個名字,他想的不過就是能讓有窮氏可以更好的在這片大荒的土地上生活下去。
萬般手段,目的也就,僅此而已。
“爭!我們生而為人,出生在天,死后魂歸黃土,中間所謂的人生就是一個爭字,爭了,你便是活了。你想活下去,你就得爭,你想活的更好,你就得爭。有一天你說,你累了、你卷了,你不想再爭的時候,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因為你不爭,不能代表著別人爭或是不爭。”
“而我也從未想過要背叛我人族,我們今天不談生死,不談人族,也不談你們?nèi)绾慰创戏颍袢绽戏蛩v、所做的種種一切,唯有一個目的!這個目的——便是保我有窮一族!”
大長老話音落下的同時,伸出手輕輕反轉(zhuǎn)胳膊,掌心朝上,五指向著掌心處微微并攏。
“轟——!”
霎時間,箭臺議事廳內(nèi)呈靜止的雨滴,像是來到了菜市場正中,時間在這一刻也變的嘈雜起來。
“那么,這便是你爭著不為人,偏要去當(dāng)狗的理由了?”
箭臺議事廳外,有一慷鏘有力聲傳來。
羿公雖遠(yuǎn)在有窮皇城,但他身為有窮一族如今明面上唯三的真神之一,又怎么可能會聽不見大長老的發(fā)言。別說是區(qū)區(qū)一個箭臺議事廳了,即便是整個有窮一族,只要他想聽,就沒有什么地方,是他聽不到的。
相隔甚遠(yuǎn),羿公敞懷躺在有窮皇城正中大殿的屋頂上抱著一壇老酒,瞇著眼兒,手指胡亂的撥動、似乎是在彈奏天音一族獨有的瑤琴。只是疑惑的卻是他的面前空空,一無所有。
實在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手指究竟在干嘛。
另一邊,箭臺議事廳內(nèi),忽有琴音大作,原本被大長老施法爆發(fā)的水珠再一次根根靜止,懸在空中。
這些水珠成線,雜亂無章的開始震動、顫抖起來,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在大家看不見的地方,輕輕的撥彈著它們。
錚錚錚,轉(zhuǎn)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
頓時一根根水珠凝結(jié)成的水線發(fā)出瑤琴、絲竹、琵琶般悅耳的和旋,音律乍起,只見屋頂上羿公輕攏慢捻抹復(fù)挑,連著箭臺議事廳內(nèi)的氣氛也隨著音律的變化而變化多次。
他手指抖動的頻率愈發(fā)的急促,箭臺議事廳內(nèi)的音律跟著也就愈發(fā)的急切。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閑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dāng)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箭臺議事悄無言,唯見中天秋月白。
羿公摔下懷中抱著的酒壇,仰天長嘯一聲。
“你縱有萬千種理由,背叛了人族,今日我有窮一族就留不得你。”
他的話音才落,只見箭臺議事廳內(nèi)的水珠再空中扭曲延長變化,最后通通化為了一張張銀白色長弓與箭矢,弓如滿月,箭氣如虹。向著大長老身上疾馳而去。
箭矢正中,大長老見箭臺議事廳內(nèi)無一人認(rèn)可自己,不由的悲從心來,也沒見他做什么抵抗,只是向著羿公所在方向重重跪倒,三跪九拜后,起身抹去嘴角、眼下滲出猩紅的血液,森然道。
“有窮氏當(dāng)代羿公不曉天時,不識天命,箭臺內(nèi)諸多有窮統(tǒng)領(lǐng)、長老不明事理,而今我有窮氏中可有人愿為我拿了羿老賊子的項上人頭?拿下這群螳臂當(dāng)車的忤逆?”
羿公怒極反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塵,他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動了動,原本射向大長老的箭矢于千鈞一發(fā)之際,堪堪停留在他的眼前、鼻前、身前,鋒利的箭頭還未落到大長老身上,箭氣便已刺得他一個鮮血淋漓。
“拿了我的項上人頭?哈哈哈哈有膽氣,就是不知道你主人的牙口硬不硬,能不能啃得了老漢這顆鐵頭,老漢倒是想要看看,有窮氏里誰敢殺我!”
羿公樂極,負(fù)手大笑說。
“有窮氏當(dāng)代羿公在此,誰要殺我?誰能殺我,誰敢殺我?”
羿公表面微笑,心里卻是暗暗揣測道:殺我,誰敢殺我?誰又能殺得了我?大長老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半神,即便是在來上一萬個半神同黨,又能如何?神與半神之間的差距又豈是人數(shù)所能填補的。畢竟神,可是真真正正擺脫了人的新的生命體。
這各中奧妙這里姑且先排除不論,單說上一種,便是唯有神才能與神戰(zhàn),才能對神造成傷害。
而人,是不能沖著神出手的,這就好比是沖著天空吐口水,到最后,口水只會落在自己身上,而非是吐上天空一樣。
要是大長老喊的是別處的神來殺他,羿公說不定還有幾分顧忌,可剛剛他聽得仔細(xì),聽得清楚,大長老分明喊得是有窮氏里。
可若是真的是有窮氏里。
想到這里,羿公心底不由的再少了兩份顧慮,卻平添了幾分失落,若是真的是有窮氏里,那么也就是說,有窮氏另外的兩尊神里,必然已經(jīng)有神與大長老達(dá)成協(xié)議,一齊背叛了人族是吧。
刀鋒入股不得不戰(zhàn),背水爭雄不勝則亡。對方已是有心算無心,也就是說,對方也知道想殺自己還有些差距。只可惜,鬼族入侵,他沒時間再拖延了。
羿公能作為有窮氏的王,能統(tǒng)治穩(wěn)定整個東夷聯(lián)盟萬年,其心智、手腕豈是常人能極,略一沉吟,心里便生出了對策。
“誰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