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感覺起風了,伴著父親冰涼的目光。他想昂起頭驕傲的解釋一番,可是一家人失望的神情,令他絕望而無可奈何。
風刮的更大了,伴隨著父親的辱罵聲顯得格外刺耳。
“不脫下這身戲袍,我沒你這個兒子”,阿木父親臉色鐵青咆哮道。
他很憤怒,憤怒自己的兒子喜歡唱京劇。在他思想里,戲子九流三教閑人。
阿木木然佇立于門口,風聲吹動戲袍,恍若木塑的刻畫。
初秋的風格外大,就連眼淚飄灑都不知。
在阿木父親眼里,他應該好好讀書進考,學一樣溫飽之術。而非站與草穢前當個戲子。
阿木看著灰暗的天空,恍若一生的游蕩孤苦般。隱約見他聽到幾句戲腔,伴著歷史的蒼涼浮現了佳人凄涼。隨著戲腔落盡,故事戛然而止。如同他,故事走到了盡頭。
恍然一夢,他看到自己站在臺上。咿咿呀呀訴說著一段過往,汗水染濕了面孔,眼神卻有神而滿足。
? “你為什么喜歡唱戲呢?”
阿木在剛進戲班子時一位老者問道。
老者胡須如雪,眉目帶著歷史的風霜。阿木笑而不語,從懷中掏出一紙條,讓老者觀看。
“不尋絕唱,不求矚目”
“白發戴花,曇花回家”
阿木進了戲班子,看著嶄新的戲袍,戲袍潤滑如雪,入手溫潤。
他突然想起有個人,似乎給過他一件。
只是,他忘記了那人模樣。
隱約記得背影風華絕代,帶著不屬于人間的塵土,遠臨了思入骨髓的阿木。
她來自北方,隨著戲班下江南。阿木喜歡聽戲,躺在搖椅上聽她嘆息過往。
笛聲幽幽飄渺,阿木不喜歡她傷心難過。總尋一些稀奇古怪逗她開心,阿木想一直聽戲,永遠聽戲。
戲班走了,臨走前那姑娘送給了他一身戲袍。
她叫曇花,阿木想讓她回家。
阿木在西北唱了幾十年戲,也尋了一個人幾十年。
阿木老了,幾十年了,他沒有回家了。當年偷偷跑出來加入戲班唱戲,便再沒有回去。前日聽聞老鄉言語,他父親病逝了。
阿木坐在枯亭里沉默不語,風聲更大了。戲袍補著補丁,隱約可見一個姑娘曾經在上面繡的牡丹花。
戲腔回蕩在蒼茫西北,孤城殘破不堪。整個小鎮都出來看戲班演出,黃沙卷起風的嘶吼,映襯這戲腔鏗鏘有力。
阿木老了,唱不動了。戲袍也不舍得穿了,補丁掩蓋了花紋,姑娘繡的痕跡再也看不到了。
他曾聽同鄉說起,曾經那驚艷歲月的女子嫁人了,模糊只聽到那女子叫曇花。
后來,阿木便一直留在了西北。偶爾看到一個眉眼哀傷的姑娘自語。
“白發戴花,曇花回家”……
阿木又被風打濕眼睛了,那姑娘也從妙齡少女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
老人春夏秋冬,發上總別著一枚牡丹花。
在西北,風聲又響起來了。伴著蒼茫戲腔訴說前朝凄涼透骨的過往,也留下來被歲月侵蝕腐朽的紙條。
上面依稀幾個字認不全了,一個老者顫抖的把紙條埋在一座枯墳里,墳前墓碑無名無姓,只有一朵芳華絕代的牡丹花。
風聲又大了,老人走不動了。坐在墓碑旁,戲腔盎然悅耳。
西北孤城,人們發覺再也沒有人唱戲了。
如今,只有風聲。
“白發戴花,曇花回家!”
本文原創作者叮伶
如轉載請留言等回復,禁止復制粘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