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到夏寒的朋友圈時趙朔正坐在萬達廣場的第四個臺階上抽著煙,周四的萬達廣場沒有多少人,看著照片上夏寒開心的嘴角,趙朔閉上了眼,身后的店鋪剛好放到了Eason的《好久不見》。趙朔心想,這在一個城市,怎么自己就三年多沒有見到夏寒了呢,這小破地方怎么就那么大呢。你想見一個人的時候,上天總是讓你各種錯過,你不想見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走到哪碰到哪。
趙朔想起了自己和夏寒剛畢業的時候,兩個人買好火車票揣著五千塊錢來了北京做北漂,租完房子剩下的錢已經寥寥無幾,過完前半個月,后半個月兩個人連續吃了十幾天的橄欖菜下飯才熬到第一筆工資到手,直到現在趙朔看到橄欖菜都想吐了。
趙朔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將煙頭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快到七夕了,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人,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戀愛的酸臭味,趙朔吸了吸鼻子,不對,是自己身上有酸臭味。在醫院待了一周沒洗澡,自己身上已經有味了都。
趙朔將鼻子湊到自己的襯衫領上聞了聞,“這味”,想著小侄子剛睡著,趙朔起身向公交站走去,自己該回房子里洗個澡了。
上了公交趙朔旁邊站了一對情侶,男孩面朝車窗站著,一直將女孩緊緊的護在懷里,女孩的手拉著男孩的一腳,一臉甜蜜。趙朔想起了自己丟了的那輛白色的自行車,夏寒曾經在車后座上緊緊抱著自己,又一次自己回頭的時候看見夏寒也是這么甜蜜的笑臉。后來嗯,后來日子慢慢變好了,他們換了電動車,再后來又換了車,再后來,趙朔還沒來得及想再后來的事情公車就到站了。
趙朔看著眼前的房子,自己一個月前又搬回了這里,離開了幾年,這里好像一點也沒有變,進了院子門,左手邊的花壇里還是當初種的月季,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一小株了,變成了一棵月季樹。月季樹下種了一大片的三葉草,趙朔想起來夏寒說她一定要在這些三葉草里培育出一個四葉草來,自己當時是怎么說的呢?
“夏寒你個傻逼,你這是苜蓿,不是三葉草”
想起夏寒追著自己打的樣子趙朔彎起嘴角笑了笑。
趙朔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把她這么給丟了呢。
洗完澡趙朔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拿在手里卻沒有抽,想不起來什么時候養成的這習慣,每次想抽煙的時候點上煙自己就想起來夏寒板著臉說“趙朔!你再抽煙我就把你扔出去不要你了!”,手里的煙也不敢往嘴里塞了。那時自己多怕過沒有夏寒的日子呀。
趙朔劃開手機,點開相冊里的不常用相冊,里邊滿滿當當的全是一個女生的笑臉,在一起時候的照片,分開后自己偷偷從夏寒朋友圈和微博存下來的照片,從2006年到2016年十年的時間,每次自己換手機的次數已經快數不清了,但每次都用各種方法把這些照片導到新的手機里,晚上睡不著的時候自己總是喜歡點開這些照片,一張張劃過去。
有些人就是這樣,跑來你的人生里同你相遇,并不是為了能長相廝守,而是為了給你制造黑夜里失眠的理由。
趙朔想起了夏寒剛走的那些日子里,自己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閉上眼睛全是夏寒的樣子,她和自己在學校里一起上自習的樣子,她和自己一起為了省錢吃橄欖菜就白飯的樣子,她和自己一起擠公交,坐自行車的樣子,她的手牽著自己手的樣子,她在自己懷里的樣子。
夏寒走的時候沒有帶走自己經常抱著的一個玩偶熊,夏寒走后,自己就每天抱著那個玩偶熊,玩偶熊上還有夏寒殘留的氣息,趙朔覺得自己已經快變的病態了。
趙朔看了看此時坐在自己身旁的這只玩偶熊,忍不住抱了一下它,輕輕摸了摸它的頭,“我要走啦,你好好在家待著等我回來陪你呀。”
起身拿起包裝好小侄子的幾件衣物,趙朔起身向門外走去。路過院子里的小花壇,趙朔看見上周末才剛剛冒了個小尖的月季花此時已經開了好幾朵了。
打開院子門趙朔有點發懵,懷疑自己是不是這一周以來睡眠不足開始出現幻覺了。自己三年都沒見到的人怎么就出現了呢。趙朔眨了眨眼,有點不太相信。
夏寒站在門口猶豫不決的時候聽見卡門聲也是嚇了一跳,看見趙朔從門里出來的時候她呆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夏寒,快跑!”,這個念頭剛閃出來的時候腳已經做出了判斷,夏寒看見趙朔從門里出來的時候轉身就跑,夏寒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跑。
趙朔眼睜睜看著夏寒轉身就跑,一下反應了過來,扔下手里的東西轉身追上去,“夏寒,你跑什么??!”
夏寒聽見身后傳來的喊聲心里咯噔一下,“原來那個真的是趙朔”。攔下前面的出租車,夏寒趕緊坐上去,“師傅快走,快往前開。”
坐在出租車上,夏寒的心咚咚咚跳個不停。
“自己為什么要跑呢?”
“夏寒,你真沒出息,跑什么跑!”
看見后視鏡里趙朔追出來的身影,夏寒一下泄了氣靠在了后座椅背上。見到那個人會跑大概是因為怕吧,怕見到這個人,怕自己還會沒出息的貼上去,怕,怕自己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出現在眼前會哭吧。
司機師傅看著剛上車的姑娘靠在后座上一副很悲傷的樣子,有些不忍。
“姑娘,咱這是去哪?”
夏寒聽見司機師傅的話才驚醒過來,“師傅,去陽光花園?!毕暮緳C師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姑娘,剛追你那個是你男朋友吧?兩人吵架了吧!看他追你追的那么急。”
夏寒超司機師傅笑了笑“師傅,那不是我男朋友。”
司機師傅有點尷尬,自己還是第一次看錯了呢。
“師傅,不好意思,咱還是掉頭回剛才那地吧?!毕暮肓讼脒€是對司機師傅說到。
司機師傅嘴上沒說,心里還是嘀咕,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讓人搞不清摸不透了。
趙朔看見出租車開遠才停了下來,坐在路邊上大口喘著氣,想起來夏寒當時說話。
“趙朔,這次我們分開了,你就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了。我累了?!?/p>
果然,夏寒她不愿意見到自己了呢。
趙朔喘著氣突然看見眼前多了一雙鞋子,抬頭,是夏寒!
趙朔就這么看著夏寒,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些什么。
夏寒看見趙朔的樣子,嘆了口氣,在趙朔旁邊坐了下來。
夏寒就這么坐著,想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靠這個人這么近了呢,他的身上還是那熟悉的薄荷味。
原來還愛著就真的不能再相見,見到的時候那些情愫又會涌上來,就像那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里那些翻涌著的思念一樣。
趙朔轉頭看著坐在身邊的人,夏寒她瘦了。趙朔覺得自己的嗓子干干的,哽著什么難以說出話來。張了張嘴,趙朔還是說了一句“夏寒”
夏寒嘆了口氣,心想,這人還是這樣,不會說話。
“趙朔,三年了,我不想等你了。我家里催我結婚,我要去相親了?!?/p>
趙朔覺得今天的太陽人的厲害,自己的后背和掌心滲出了汗。
“趙朔,我愛你,我知道自己愛的趙朔他有多重情重義,他多愛自己的大哥大嫂,我也知道我爸媽找了你?!?/p>
趙朔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好使,一直以為這些事情瞞夏寒瞞的很好。
“趙朔,我不想看著你每天回來那般煎熬到失眠,我,不想讓你為難。我知道大哥大嫂一手撫養你長大,現在你養著佳奇是天經地義。你那段時間奔波勞累,還要對付我父母的狂轟亂炸,我都看在眼里,我不忍心看你那么累?!?/p>
“你說分手,其實我是真生氣的,氣你不把我放在同舟共濟的分量上。但是有什么辦法呢,你那么好強的一個人,我不忍看你那樣把自己困在一個怪圈里。”
趙朔舔了舔嘴唇,“夏寒,我。。?!?/p>
“趙朔你別說,我知道你是想說你不想讓我再和你一起受苦了?!?/p>
夏寒笑了笑“趙朔,我這輩子過的最好的日子就是和你一起騎單車吃橄欖菜就白飯的日子。”
“趙朔,我相親成功結婚的時候你別來了,這次,我是真不想見到你了?!?,夏寒怕自己見到他會忍不住跟他走。
趙朔聽見了夏寒起身的聲音,他卻做不出任何動作來,只是聽著夏寒走遠。
回醫院的路上趙朔的心里一團糟,恍恍惚惚坐過站也不知道。到了醫院看見小侄子已經醒來,哭的眼睛通紅,看見趙朔進來他“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小叔,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壁w朔心里一緊。自從大哥大嫂礦難去世后佳奇就一直這樣脆弱,晚上要跟著自己睡才安穩。
趙朔還記得夏寒媽媽說的話“趙朔,你和我們夏寒這么多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小寒她已經跟著你吃了這么多年苦了,你現在又拖著個孩子,你說這以后讓我們小寒怎么辦?”
趙朔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趙朔也明白,那時夏寒才26,自己不應該綁著她。
因為愛,他忍痛放手,因為愛,她忍痛明白他的放手。
“小叔,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佳奇會很聽話的。”看著小侄子淚眼婆娑的眼睛,趙朔想起了夏寒也說過“趙朔,你不要再丟下我了好不好”
趙朔摸了摸小侄子的頭“好,我永遠都不丟下你。”
趙朔有些難過,分手后每一個閉不上眼的夜晚全世界都是夏寒的名字,他難以想象以后要怎樣看著自己愛的她跟另一個人共度余生,一想到這里趙朔就覺得難以忍受。
夏寒開門看見門口站著的人,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決意聽媽媽的話今天去相親,這人怎么又來了。
趙朔看著開門的人,握了握自己的手,好像這樣就能給自己一點勇氣。趙朔上前一把將夏寒攬到自己懷中,緊緊抱著,任憑夏寒怎么打他也不放開。
“夏寒,對不起,全是我的錯,我不該丟下你,多難我都不該丟下你,我不要看你和別人結婚。”
夏寒難過的大聲哭了出來,使勁打著趙朔
“你走啊,我不要看到你,我不愛你了”
趙朔依舊緊緊抱著夏寒
“夏寒,我愛你”
夏寒哭著卻不愿意撒開趙朔
“你個混蛋,三年了,你才來找我!”
夏媽媽聽到門口的動靜出門看到了兩個依舊緊緊抱在一起哭著的人,嘆了口氣進去了。
總有一個人,是讓你放棄所有去妥協的理由,是你百般不愿去將就的理由,是你所有所有的理由,也總有人能跨過所有的障礙在一起。
愛,總會在一起。
希望這個人此時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