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墨爾本的十月,正是夏至時節,萬物蔥蘢,一派綠意盎然的景象。
Brighton區有一家醫院,毗鄰在海邊。在1號病房,昨天剛住進兩位病人,他們的病情都很危重,奄奄一息的樣子。
這個房間十分狹小,僅能容下兩張病床。病房有一扇門和一扇窗,透過窗戶可以眺望外面的世界。
每天清晨,太陽光柔和地照進窗來,暖煦煦的。靠近窗口的病人,就要求護士扶起他坐上兩個小時,看看窗外的景色。而另一位病人由于身體的原因,只能平躺在病床上,盯著屋頂的天花板。
2,兩人經常聊天,一聊就是幾個小時。
他們談起各自的父母妻小,各自的工作歷程,各自在年輕時做過最瘋狂的事情,追求過幾個姑娘等等。慢慢地,兩個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每當早上的陽光照進房間,靠近窗的病人就艱難地扶起身來,望向窗外,開始為同伴描述起他所見到的一切美景。
漸漸地,每天的這兩個小時,幾乎就成了他和同伴生活中的全部內容了。
很顯然,這個窗戶位置絕佳,俯瞰著一座綠茵如萍的大公園,公園里面有許多人在揮汗如雨的跑步,頑童們嬉戲打鬧奔跑著。遠處,是海天一色的大洋,壯觀遼闊。沙灘上,還有穿比基尼的姑娘在日光浴,古銅色的肌膚是那么健美。
躺著的病人津津有味地聽這一切。這個時刻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極致享受。
靠窗的病人仍繼續述說著:你看你看,許多花都開啦,有紫玫瑰,白牡丹,金盞草還有不知名的小花,爭奇斗艷,美不勝收啊。公園左邊一角,有一塊網球場,有對情侶正興趣盎然打網球呢,真是幸福。
3,海面上還在進行一場帆船比賽,盛況空前啊。
他聽著這栩栩如生的敘述,仿佛親眼看到了窗外所發生的一切。
年輕的時候,他就是一名出色的帆船手。當他聽到帆船比賽時,仿佛回到了興奮無比的少年時光。突然間,有些沮喪。如果我坐在窗邊,能觀賞到這一切,該有多好。
瞬間,又為自己有這種想法而感到慚愧,竭力不再這么想。可是,他愈加克制,這種想法卻愈加強烈。有時候,夜深人靜時,徹夜難眠。
4,一天深夜,無眠,他照例睜著雙眼盯著天花板。
這時,挨著窗的同伴突然醒來,雙手在空中狂亂揮舞,呼吸急促,或許是心臟病突發,他兩手摸索著,在找電鈴的按鈕,只要電鈴一響,值班的護士就立即趕來。但是,靠墻的病人卻紋絲不動地看著。心想:他憑什么要占據窗口那張床呢?為什么我不能?
漸漸地,急促的呼吸聲慢慢停住了……停止了……四周死一樣寂靜。
靠墻的病人仍然盯著天花板,無動于衷。
第二天早晨,醫護人員發現1號病房里,挨著窗那個病人已咽氣了,他們默默地將尸體抬了出去。這時,活著的病人立刻提出,能否讓他挪到窗口的那張床上去。
護士將他抬了過去,安頓在那張床上。。。
然后他們離開了房間,剩下他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那兒。
醫生剛一離開,這位病人就十分痛苦地掙扎著,艱難地用一只胳膊支起了身子,他探頭朝窗口望去:
看到的還是明晃晃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