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給媽打電話,總是爸接,媽沒有手機。爸的第一句話永遠(yuǎn)就是:“吃飯了沒有呀?”不管是晚上七點,還是晚上九點,他只會說這一句話,隨后便把電話傳遞給了媽,“給你媽說吧!”
我媽在旁邊嘟囔著說:“總是他媽接,他爸就不會說話呀!”隔著遙遠(yuǎn)的傳聲筒,每次都是這些話。
我爸不愛說話,這似乎是無數(shù)父親的共性,他們對孩子的愛,從來都是缺錢不,吃飽了沒有,總是實際的。而媽總是絮絮叨叨的問我最近忙什么呢?什么時候回家?要吃飽,別省錢,問我的感情問題,問我的衣食住行,問這邊的天氣情況。但是媽也只會說這些話,似乎永遠(yuǎn)不會超過五分鐘,她覺得打電話會浪費我的電話費。她認(rèn)為只要我好好的,她就不用多說什么了。她總是能從我的語氣中聽出我有沒有什么沒說的話,總是能及時察覺到我有沒有感冒。向來報喜不報憂的我,從不會說自己不好,總是有點吹噓的說自己很好,和同學(xué)相處融洽,最近又掙了點錢,能顧得住自己。
我是一個不愛打電話的人,有時候半個月也不打一個電話,這時候爸就會催促媽說,給孩子打個電話問問吧?這是我猜到的,因為當(dāng)我在家時,爸就這樣。
很多次姐都會跟我說,你爸想你了,給他打個電話吧?我總是說“好、好、好”,突然想起來就打了,想不起來,就忘了。
我從前是不明白的,為什么我給爸打電話他只說兩句話就轉(zhuǎn)給了媽?,F(xiàn)在我知道,爸是心里記掛著我,卻不肯說的。
我記得我和爸通過一次很長的電話,那一天,二姐和娘家鬧別扭了,獨自一個人出去,像消失了一般。爸給我打電話問姐有沒有和我聯(lián)系,他很焦急,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無奈,躁動。我安慰他說,“沒事,爸,姐給我聯(lián)系了,她現(xiàn)在一切都好?!蹦菚r我還在高中,躲在黑暗的空蕩蕩的教室,隔著無線電安慰他。
可是姐過了很久依然沒有回家,他婆家的人來我家要人,還略帶威脅的口氣,于是我回了一趟家,爸顯得很氣憤,我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氣憤,他給二姐打電話,跺著腳,臉色通紅,不停的要求她回家。那是我第一次覺得他為孩子操心。
這幾年,他的身體不好,有點高血壓,某天午飯后,他躺在沙發(fā)上,突然覺得嘴角有點歪,他意識到自己中風(fēng)了,像他的那些老玩伴一樣,被疾病侵蝕了。是三姐夫帶他去的醫(yī)院,那時媽沒告訴我,恐怕影響我學(xué)習(xí)。后來我才知道這些細(xì)節(jié)最終,我還是打了和電話,問他的病情,他在那邊依然話很少,只說已經(jīng)住院了,沒有大事。我的心很是牽掛。
現(xiàn)在他又恢復(fù)了健康,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沉默,我時常怕他被疾病籠罩。疾病帶給他的是畏懼,他以前愛喝酒,總是醉醺醺的回家,我自小就可以從他的眉眼之間看到他酒醉的程度,我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發(fā)現(xiàn),之后我明白了,我對他的醉酒是恐懼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些許不同。
我爸我媽老來得子,我有五個姐姐,他們都喊爸媽叫“爹和娘”,只有我一個人特殊,從小到大只喊“爸媽”。這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尊稱,所以有朋友打趣說,你和你姐不一個爹娘呀。我總是哈哈大笑,然后體會到自己的獨特。
我還是不愛打電話,因為我想等我成家立業(yè)了或許會好點吧。那個時候,我想帶他們出去旅游,讓他們體會到這個獨特的孩子,帶給他們晚年的幸福。我要努力啦,我想我爸我媽為我驕傲!
? ? ? ? ? ——齊帆齊寫作課第五期學(xué)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