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走的時候是應(yīng)該是凌晨兩點多,肖東有凌晨三點上廁所的習(xí)慣。
肖東醒的時候,床燈是亮的,左手邊的枕頭還是溫暖的。肖東起初以為方瑜在洗手間,喊了一聲,沒人答應(yīng),扭頭看見洗手間是黑的,才確信方瑜走了。
肖東每次來深圳出差,住的都是維也納酒店,而且每次來都會提前預(yù)定好806房間。他喜歡睡覺前站在窗邊看深圳夜景,而且806房間在走廊盡頭,離電梯口足夠遠。
肖東上完廁所感覺肚子有點餓,才記起來晚上并沒有怎么吃東西。走回床邊在桌上煙盒里抽出一根芙蓉王,沒有看到打火機。翻了翻散落在椅子上的衣服口袋和褲兜,沒有找著,地上也沒有,騰起被子床上也沒找著。肖東罵了聲娘,披了外套,準備出去吃個夜宵。
維也納在海棠路上,深圳有名的繁華區(qū)。肖東走出酒店的時候,門口有的士師傅圍著他問他去哪。肖東指了指不遠處的的便利店,拿著手里未點燃的香煙走到那買了一個打火機。他不知道他的打火機怎么丟的。方瑜不抽煙,不會在方瑜包里。
他又順著燈光往前走了幾步,路口拐角處有個咖啡館,營夜到很晚但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他和方瑜就是在這認識的,一個小時的微信聊天促成了見面。
深圳是一個很年輕的城市,構(gòu)成深圳人流主體的就是肖東和方瑜這樣的年輕人,平均年齡不超過30歲。肖東還要更小,23歲。早早從甘肅老家出來,為生計奔波,在深圳的白天黑夜里,忙碌著孤獨著。
肖東又點了根煙,猛啜兩口,便往一條不大的巷子中走去。這里白天是條商業(yè)街,晚上顯的凄零,還有幾家面館開著燈張羅著生意。
肖東記得晚上和方瑜是在四川面館里吃的擔(dān)擔(dān)面。方瑜帶他來的。肖東原本計劃方瑜過來時帶她去西餐廳的,微信里他和方瑜探討過美食,還打趣方瑜是個吃貨,嘲笑她肯定是個愛吃肉的大胖子。
方瑜一點都不胖,肖東在咖啡館里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已經(jīng)不知道說了多少遍:這個人太瘦了。或許這就是方瑜口中標準深圳美女的苗條吧。
方瑜進來時一眼就瞅到了獨自坐在窗戶角落的肖東。走近時看到煙灰缸里的三五根煙頭,有點驚訝,又淡淡的笑著對肖東說:抽這么多煙對身體不好。沒有陌生感,第一次見面像是一對老朋友只是在一個遙遠的城市里相聚。
肖東擰滅了了手中的半根煙,抬頭問站在跟前的方瑜:吃晚飯沒。方瑜搖搖頭說想吃面條,便帶著肖東去了小巷里的四川面館。
深夜犬吠,微風(fēng)輕涼,肖東扔了手中的煙蒂,一個人走進了店里。老板認出了他,仍舊操著夾雜著四川口音和廣東口音的國語問:一個人嗎。肖東點點頭,徑直走向了5號桌,點了一份擔(dān)擔(dān)面。
幾個小時前,老板端了一碗辣的,一碗不辣的兩份面,不辣的給了肖東,辣的放在了對面桌子上。
"方瑜真是個吃貨",當(dāng)方瑜點單時要求老板盡可能多放辣椒時,肖東心里這樣想著。
面端上來時,看著方瑜吃辣的狠勁,肖東吞了口涼開水,打趣道:"看不出來文文弱弱的你還這么喜歡吃辣,不怕皮膚不好啊"。肖東覺得方瑜應(yīng)該是四川的,但方瑜告訴他是上海的。方瑜一邊抽出紙巾擦了下嘴邊的油漬,一邊天真的笑著回復(fù)肖東:"當(dāng)然不怕,越辣皮膚越好呢,你看我皮膚多白"。說完還沖著肖東吐了吐舌頭。
聽她這么一說,肖東的眼神便仔仔細細的落在了她身上。店里燈光不算亮,方瑜皮膚是真好,臉蛋很白透著微紅,化了淡妝,嘴唇涂著口紅,有點性感,沒有修眉,單眼皮很細膩。穿著紫色連衣裙露出的細小雙臂,白的像在牛奶浴缸里泡過一樣,在燈光下淌著油滑。肖東見過很多漂亮女孩,方瑜讓肖東覺得親切。
肖東一份面還沒吃完時,方瑜又點了一份韓國泡菜和一份涼牛肉。肖東一邊看著方瑜笑到:還說自己不是吃貨呀,一邊讓老板拿來一罐椰汁遞給了她。方瑜端過泡菜,卻把牛肉推到了肖東面前,一臉真誠說到:"阿東,我覺得你太瘦了,姐請你吃牛肉補補身子"。
肖東有些意外,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臉龐只能說:"那你也吃嘛,你比我還瘦,都快成排骨了"。他給方瑜夾了一塊肉片,也給自己夾了一片。
晚上7點是深圳是最熱鬧的時刻,面館里坐滿了人。肖東抬頭看了一眼桌架上的電視,正放著電視劇<<下海>>,感覺心里像有一陣暖風(fēng)吹過。在深圳還沒有人這么關(guān)心過他。
他看著方瑜,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上她了。肖東結(jié)束了二十三年不吃牛肉的歷史。
凌晨4點,店里燈光搖曳,沒有客人走動,也沒有吃飯喝湯的窸窣聲,桌架上的電視像一個黑洞,孤零零的晾著。
肖東靜靜的看著對面的空位置,心里有點失落,像丟了什么東西,。他知道自己回到房間后會繼續(xù)失落,至少今夜。他就靜靜坐在店里,面涼了也忘了自己出來干嘛。
肖東摟著方瑜入睡時,感覺到了整個世界的寧靜和幸福。
方瑜走了,給肖東留下了短暫的繾綣和長久的嘆息。還有餐桌菜單底下當(dāng)肖東點煙時被方瑜搶走的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