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距封州向東二十里有座和宜山,山上多草木鳥獸,并有一道觀名曰耀清觀。忽有一日觀中來了一只渾身雪白的小狐貍,狐貍似是受了傷,老道士見了便為白狐治傷,發現此狐前爪上綁著東西。取下一看,小小木頭內里中空塞著什么,掏出一團紙來,展開一瞧那紙上描摹著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老道士仔細端詳著這眉眼口鼻似乎有點熟悉,但實在記不得是在哪見過了……
這日雪后初霽,陽光冷淡,觀中迎來一主一仆兩位客人,小道童領著客人來到老觀主的門前,剛要敲門問候,就聽見老觀主說讓客人們進來,于是用力推開門示意他們進入。
“哎呦,夜宴呀你可算來了,真是比天尊還難請呢,前月書信邀你前來,至今已逾40日,若你再不來,我……我真的要熬不住了呀……”
老觀主一見夜宴就唉聲抱怨起來,此時看他形容枯槁,似是奄奄一息,那臉上道道抓痕看得人瞠目結舌,偏偏又中氣十足,一邊還吩咐小道童去打山泉水煮來泡茶。
夜宴笑了笑,“你這模樣倒是也沒有啥不便之處吧,多些時日興許能恢復如初呢。”
“夜宴你呀,就別取笑我了,哎,都是那張圖惹的禍啊,我哪知道那狐貍那么兇狠啊,算起來我也是救了它呀,它不知報恩還把我的臉,哎……當然道士我根本不想要它抱什么恩,但也不能禍害我呀,你倒是給評評理,你不是能與鳥獸言嗎,哎呦,夜宴老弟,趕緊幫幫我吧。”
夜宴聽完呵呵笑著,隨后合上手里的扇子,接過廣源遞過來的玉石。幾乎通體銀白,約莫掌心大小的玉石只在靠邊上的一處有個紅色的點,似是血滴落于樹脂中而瞬間被凝固了。玉石手感細滑溫熱,握在掌心能感覺到突突的跳動,這是白狐的心跳。
夜宴朝身旁的黑衣看了一眼,“鴢,拜托你了”,鴢只露出半只眼睛,盯著主人手里的玉石,隨后從自己衣袖中抽出一支藍色的羽毛放在玉石上,接著夜宴又把玉石放在了桌子上。
不一會兒功夫,玉石上的羽毛發出耀眼光芒之后似乎不見了,而后白色玉石在慢慢漲大漲大,瞬間好像一個活物在蠕動,最后變成了一只純白的小狐貍,它身上的傷早已愈合。
雪狐滴溜溜的小眼睛戒備地看了看眼前的三人,然后跳到更高一點的衣架上,“你們是什么人,想要對我做什么?”開口卻吐出人言,那是如孩童般稚嫩又清亮的聲音。
“我們無意傷害你,你不用害怕,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之后,我才能知道該怎么幫你。”夜宴看著它笑得溫和。他慢慢坐在桌旁,小道童已經將新煮的甘泉送了過來,夜宴不等招呼就自已斟茶飲了起來。
輕飲一杯柑普后,又看了眼杯中的茶調笑道:“廣源兄這里的茶可是不錯啊,這柑普和紅茶都可溫愈養神,冬日里多多飲來應該能多撐些時日呢。”說完又彎起嘴角。
廣源道士無奈搖頭坐下,而架子上的雪狐也似乎慢慢放松下來,不再那么一身炸毛了,然而還是沒有下來。
夜宴也不管,仍是又和廣源聊了兩句,隨后才轉過頭慢慢開口,“小狐貍,我是封州的城輔異士夜宴,你可以叫我夜宴。”
“夜宴?”許是跟觀里的小道童學來的,那聲音可可愛愛軟軟糯糯的。
“嗯,沒錯,你是從哪里來,準備到哪里去?”
“嗯額……我自青丘之山來,要到禁城里去找晴山月大人的兒子,九娘說這年我不能留在山中,會有劫難,所以要我暫時離開,就……就叫我去尋……尋……”小狐貍一邊想一邊說,結結巴巴地。
“你是說找晴山月的兒子?你見過那人?”夜宴問。
“沒有見過,不過我帶了畫像!可是,被這個老道士給搶了去,你快還我。”童音里帶著哭腔。
廣源道士一聽也急了,“我,我見你受傷了還給你治傷了呢,個小狐貍不識好人心,畫像我只是借看看,誰搶你東西,你之前不會說話,我怎么知道你要的是畫像啊,看把我的臉給抓的”說著一臉氣哼哼的模樣。
夜宴看著眼前的畫像,這是上好的輕羅紙,比絲綢更薄更輕,卻又很有韌性,是產自都城鳳陽城的紙張,20年前鳳陽城還被稱為禁城,自凜難之役之后便改名為鳳陽城了。鳳陽城在封州向西南百里之外,以小狐貍的腳程到了估計年都已經過完了。
“你是要去鳳陽城,那就隨我一道吧,我也要去一趟都城。”說完便起身站起,望向窗外……不知何時雪又飄舞起來,簌蘿翩躚、綿延不絕,繼續在和宜山的各個矮峰上蔓莎婆娑……
小狐貍把畫像重新收好,給廣源道士解了毒,之后便隨著夜宴下了山。
下山前夜宴端詳著小狐貍覺得似有不妥,于是拿出一張符咒貼在小狐貍腦門上,然后輕念咒語,一陣銀光過后,小狐貍幻化流轉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的小女孩,約莫十三、四的年歲,頭上雙環云髻,上身祥鳳云肩翠色交領短襖,下身獅子戲球烏金織馬面裙,腳下蓮葉纏花履,小狐貍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再看自己,瞬間面色血紅,“我……我不是女孩子啊!”
而夜宴已經悠悠地撐著傘往山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