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妤在花店前糾結了半天,最后決定順從自己的心意——買下了那盆看著根本就不會開花的仙人掌,但是她堅信它會開花。不僅如此,她還去飾品店買了包裝袋,把那盆仙人掌裝了進去,拎到了許子煜面前。
許子煜坐在桌前看著那盆仙人掌,他記得嘉妤對他說:“吶,許子煜,我要出國學習,被老爹逼的我也沒辦法,你就把這盆仙人掌當成我吧,什么時候它開花,我就回來啦!”段嘉妤的手背在背后,踮起了腳尖在許子煜的嘴角落下了吻。
段嘉妤在異國他鄉思念著,也被思念著,她淺淺地拎起嘴角聽著電話那頭的人嘮叨:“你感冒的時候不許吃冰淇淋,你那里冷,出門要多穿一點,前一天晚上看好天氣預報,你還記得我們剛見面那會兒你被淋成落湯雞的樣子嗎…”
“好啦,我知道,子煜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啰嗦啦!我跟你說,這里……”
許子煜聽著那邊的人絮絮叨叨地講著新鮮事,腦海里浮現出她興奮地手舞足蹈的樣子,他指尖輕輕撥弄仙人掌的刺:你什么時候能開花呢?
太陽落下又爬上來,春夏秋冬又過了一年,即便許子煜天天忙得不可開交,他也還是騰出了時間來思念那個人。
鍵盤敲敲打打的聲音停了,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眼睛在那一瞬間捕捉到了堆滿文件的桌面上的一點粉色。粉色?是開花了嗎?
許子煜一把將文件撥開,在那個滿是刺的圓球頂端,長出了一朵小粉花,已經緩緩開放了。一剎那,許子煜的眼底充滿笑意。
“陌上花已開,請君緩緩歸。”
“嘟-嘟-嘟……”電話那頭始終無人接聽,許子煜拼命想埋起來的記憶,在那一瞬間涌了出來。
17號了……17……他猛地低頭,看見了桌上那份名單,兩百多個名字,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名字。兩天前,機場工作人員打電話給他的時候,工作人員對他說:“非常抱歉,段先生,因為飛行途中遭遇了強氣流,導致了飛機失事,機上兩百十八人全部遇難無一生還。”
許子煜一點都不信,甚至還把他們的對話錄了下來,告訴工作人員說:“我錄下了你說的話,飛機根本就沒有失事對吧?你們就是想綁架!我要去告你們!”
西城陵園,許子煜坐在墓碑前,一邊咕嘟咕嘟灌著酒一邊嘟嘟囔囔地指著天說:“嘿嘿,嘉妤你看,今天天氣多好,太陽好大呢。”他舉起酒瓶又喝了一大口,“嘉妤我跟你說哦,我有好多愿望沒有實現,你一定要幫我呀!對了,我還列了清單,我讀給你聽。”
“跟嘉妤去看鬼片。”
“跟嘉妤去試一試賽車。”
“跟嘉妤去蹦極。”
……
“最后一條,跟嘉妤結婚。”許子煜歪了歪腦袋,“嘉妤,你愿不愿意跟我結婚呀?你不說話我當你默認愿意了哦。”
許子煜腦海里浮現出他跟段嘉妤告白的樣子,他們倆都紅著臉,許子煜說:“嘉……嘉妤,我喜……喜歡你,你能不能跟我……我……在一起呀?”段嘉妤的答案是肯定的,她撲到了許子煜的懷里。
還有,那次嘉妤問他要情書,她說“許子煜!你從來沒有給我寫過情書!說!你為什么不給我寫情書!”段嘉妤那時的表情很委屈,好像他犯了滔天大錯。
他們的回憶,太多太多了,滿滿當當占據了他的每一個細胞。手捏緊了酒瓶,他長舒了一口氣:“嘉妤,你乖,情書我以后補給你好不好?”
許子煜一向沉默寡言的性格從來都是在段嘉妤面前變了樣,他現在每天準時下班,第一時間到這里來,對著冰冷的墓碑說著:“嘉妤,我現在天天下班都很準時的。”
第二天,他說:“嘉妤,今天我們家樓下那個小妹妹跟我說她交男朋友了。”
第三天,他說:“嘉妤,今天很冷呢,你有沒有多穿一點。”
……
數不清第幾天了,他說:“嘉妤,我想你了,你呢。”
頭發花白了,他退休了,每天大把的時間都在這里,陪著他的嘉妤說著話。
這一天,他說:“嘉妤,我很快要去見你啦。”他笑得很開心。
“嘉妤,我說這句話還真是不好意思呢,但是再不說的話就要拖好久啦我說了哦,你不許笑話我。”
“嘉妤,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