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云府。
“從今以后錦繡苑不許出現繡品,將來要是有人教小姐刺繡就滾出云府。”云澤狠心下令道,他不是不愛這個剛出生的女兒,而是太愛所以要保護她。
是,老爺。
“寶貝不要哭,爹爹沒有兇我們寶貝。”床上的女子顯得微弱,哄著剛出生不久的女嬰,她是多么不舍女兒以后長大不能學刺繡。
算命先生為云夫人腹中胎兒卜過卦,娃兒此生有一劫,禍兮家傳……
云家世代家傳以刺繡聞名,難道錦繡不能有刺繡手藝?
一。繡娘
十六年后。
“幸好趕上‘繡娘’選拔。冷姐姐,你看這牡丹繡的真好看,還有這鴛鴦戲水,這針法要是反過來勾兩道會好些。”穿粉紅衣裙少女指點其中一個繡品瑕疵,卻被繡品主人奪過去,翻白眼,不懂不要裝懂。至于后來評點大師對此繡品也是這么評價的,當然這不管云錦繡的事了。
“錦繡,真不該和寶蘭一起幫你騙云叔叔讓你出府的。”冷湘云說道。
“你真的要把繡品交上去選拔嗎?要是云叔叔知道肯定會生氣,就會知道你用的繡料是我和冷姐姐給你的。”
她們的爹娘聚會的時候,總會把幾個同齡孩子帶上。冷湘云,云錦繡和風寶蘭關系最好。
“怕什么,又不一定選中我的繡品。”云錦繡一直不明白爹娘為什么不讓自己學刺繡,就連針和線都不許出現錦繡苑。但是她偷偷看到親姐姐們學刺繡,唯獨她不能學。
“云兄,三年前‘繡娘’選拔云珍兒選中,后來進宮當了繡品女官。這次云瑤侄女也參加選拔,看來這第一名非云瑤不可,提前恭喜云兄了。”冷子豪看著玲瑯滿目的繡品,今年的繡品都挺出色。
“以后云瑤嫁給俊生,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同喜同喜……”前不久夫人提起與冷家的娃娃親,云瑤嫁給俊生他做爹的也放心了。
“辰逸,沒想到你今天也會來這里,是不是看美女的?”一早被老爹拉到這里看云瑤妹妹比賽,不過這里的美女這么多真是大飽眼福。
“借過一下……”云錦繡急著交作品沒注意遇上熟人。
“錦繡,你怎么在這里?”云叔叔對云錦繡禁令,他們四裳門人都知道,更不會讓錦繡來看什么刺繡。
“我是,我是為寶蘭交作品的。”真是出門沒看黃歷,怎么遇上他。
“小姐,你的東西掉了。”陸辰逸撿起繡品,那絲綢有點粗糙但掩蓋不住絲綢上那兩只蝴蝶在牡丹花上,栩栩如生好美。
“謝謝。俊生哥,你千萬別跟我爹說見過我。我走啦。”
“她的繡品估計是今年‘繡娘’奪魁者。”陸辰逸看著離去的背影,仿佛這個女孩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可能,她不會刺繡。寶蘭那妹子只會動動針灸針。估計是這小丫頭拿了織姨生前的繡品。”
云夫人在錦繡八歲時候去世了,她被先皇封為神手,她繡出來的繡品,可以說的上精品。自從錦繡妹妹出生后,就再也沒繡過了。
二。禍從天降(上)
“云老爺,女官大人讓奴婢傳話,今年不能讓云瑤小姐選中。等賽事結束大人會親自跟你解釋。”一直找不到出宮的傳話的機會,來不及告訴父親原因,只能派奴婢傳話。
“知道了,你回去吧。”云澤打發了傳話奴婢,心想珍兒在宮中估計打聽到什么。
“怪不得今年的比賽參加的人不限制年齡性別身份,看來宮里肯定有事所以用獎品誘惑眾人參加。”花無痕道。
“云兄,我這右眼皮直跳,總覺得今天有什么事要發生。”風一撤說道,今天人這么多應該不會出什么事吧。
“小心謹慎,見機行事吧!”
云澤心里一直擔心錦繡,這丫頭有湘云和寶蘭陪著應該不會闖禍。
“這幅沒有署名的牡丹蝴蝶圖是誰繡的?”
隨著聲音望去,云澤第一眼看到洪公公手里的繡品,心情頓時激動,這是阿織繡的牡丹。不對,阿織繡的他收藏暗室里了,這是誰繡的?牡丹栩栩如生,非一般繡功。
云錦繡差點跳起來說是自己繡的,但她看到爹也在等繡品主人的時候,她拉著湘云和寶蘭離開這里。
“洪公公可否將繡圖給我看看。”親眼看到這繡品,云澤心里有數。這是云家人獨有繡花套路,阿珍在宮里,云瑤的作品沒有被選中。心里隱隱不安,不會是那丫頭。
“云大人可知道這繡品的主人?”
“不知道。”云澤回答過快,讓洪公公更加懷疑這繡品肯定出自云家之手。
“來人,將云澤抓起來關進大牢聽候發落。”
“冷兄,替我照顧好錦繡。”云澤臨走時特別交代照顧好錦繡,他不能讓官場上人發現繡品的主人有可能出自小女兒之手。十六年了,錦繡還是學會了刺繡。就算背后偷偷摸摸學,可是這技巧沒人指導能達到這種境界?
三。禍從天降(下)
“爹被關進大牢了。錦繡,牡丹蝴蝶圖是不是你繡的?”云珍回到云府,沒想到還是沒阻止這場災難。
“不,不是,這跟爹關進大牢有關系嗎?”
“娘生前繡的牡丹蝴蝶圖只有我們看過,我和云瑤的繡功還沒有達到娘的水平,爹更不可能會繡了。錦繡你知不知道這次你害死爹了,皇上派公公監督這次繡娘選拔,就是選出頭冠之人繡出今年吐蕃進貢的薄錦云絲。你可知道那云絲薄的透明細如絲,我都沒有把握穿過針,更別說爹粗手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爹這次比賽是一個圈套,就被這個不懂事的妹妹闖進去了。
“我要去救爹。”云錦繡沒想到自己只是想證明自己,卻害了爹被關進大牢。
“爹就是不想讓你牽扯進來,你現在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一人做事一人當,姐,讓我換爹回來好不好。”如果爹回來,她會聽話以后再也不碰刺繡了。
不行。
城北牢房。
“云大人還是交代這牡丹蝴蝶圖是誰繡的?”
“我娘子。”
“如果云夫人還活著的話,我相信。”
“這是她在世時候繡的,被小女拿出來濫竽充數……”想到錦繡比她娘還出色,他感到欣慰。這吐蕃進貢的薄錦細如蠶絲,錦繡要是弄斷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云大人,你當老夫不懂刺繡嗎?這絲綢是粗糙了點,但這刺繡圖絲線是去年新出來的顏色。難不成云夫人托夢繡的不成?皇上口諭,吐蕃進貢的薄錦由云大人接手,三個月后繡好。云大人帶上薄錦請回吧,讓云夫人托夢刺繡,說不定三個月后你們一家人就會團聚了。”
四。趕出云府
“跪下!”
“爹,我保證以后再也不碰刺繡了。”錦繡沒想到這次爹真的很生氣,她跪在云家祖宗牌位面前。
一棍狠狠打在錦繡身上。“爹,妹妹還小,家規她怎么承受得了。”
“這次你闖了這么大漏洞,怎么對得起云家歷代祖宗。”又是一棍落在錦繡身上。“當初要知道你生下來就是禍害,就應該把你掐死。俊生把錦繡帶走,就當我們云家沒有這個女兒?”
“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趕我走,我再也不碰刺繡了……”
錦繡,離開云府,爹只能保你最后一次了,以后要靠你自己了。云府三小姐不能學刺繡所以能離開云府,在宮中做官的云珍也回府。
“辰逸兄,你把錦繡帶走云叔最疼錦繡,現在趕她走也是為她好。等她醒來千萬別讓她回來我必須留下來,云家有事我們其他裳門族人不會袖手旁觀。”冷俊生把昏迷的錦繡交給陸辰逸,托付他好好照顧。
“好,有事飛鴿傳書。”
陸辰逸抱著昏迷的錦繡離去,所有人都那么愛你,云錦繡你一定要堅強。
昏迷了三天三夜的錦繡蘇醒了,為什么后背那么疼?這里是哪里?我是誰?
“好漂亮的男人啊!”錦繡看到一個男人也在看自己,他長的好看,忘記腦子里剛剛想出來的疑問。
“傻丫頭,男人不能用漂亮形容的。”陸辰逸見到她醒來放心了不少,每日每夜照顧她,她是有多傷心昏迷了這么久。
“呵呵,你知道我是誰嗎?這里是哪里?你又是誰?我身上的傷怎么來的?”錦繡她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她感覺做了好長的夢。
她失憶了?
“估計她是傷心過度失憶,辰逸,她現在什么都不知道干脆別告訴她……”一個中年婦人端來熱水為錦繡洗漱。
“你又是誰?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們是壞人綁架我了嗎?”
“你這個腦袋亂想什么呀,我是陸辰逸,這是我娘,你身上的傷是你爹打的。”
“我爹為什么打我?你跟我什么關系?”
“你真的忘了嗎?我們很相愛,你父親不同意你嫁給我這個窮小子非要你嫁給有錢人,后來我們就私奔了,最后我們被抓回去你以死相逼,你爹才放我們走。”陸辰逸說的時候連她的母親都相信了,錦繡要是真的是兒媳婦的話就更好了。
“你長的那么好看,我爹怎么看不上他女兒看上的男人,還對親生女兒下手太狠了,到現在還疼。辰逸哥哥,我們成親了沒有?”
咳咳……陸辰逸被她的話嗆到,這小丫頭說話怎么這么直接。“沒有。”
五。天賦
“錦繡,你畫的蝴蝶真好看。”
每次看屏姨坐在門口曬太陽刺繡的時候,她總是看著那五彩斑斕的絲線發呆。
“蝴蝶?娘?”她的記憶像是被打開,她想起小時候娘拉著她的小手說梁祝的故事,她看著娘一針一線繡著牡丹蝴蝶,娘說過,刺繡最重要是有物,把畫畫好了才能繡好……
“錦繡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辰逸有點擔心錦繡想著不開心的事。
“我想起我娘,她偷偷告訴過我刺繡靈魂主要是畫好物,她讓我學畫畫。我爹還夸我畫的好,但我娘不讓我告訴別人教我刺繡的事,后來我才知道是我爹下的禁令。可是為什么我現在不會刺繡了呢?我記得我娘還有一個漂亮姨娘教我刺繡啊,怎么我不會了呢?”云錦繡想不明白自己有沒有學會刺繡,但是她看到辰逸的娘親刺繡的樣子好熟悉,讓她想起她的娘親。
“傻丫頭笨沒學會,要是你想學刺繡讓我娘教你。”
“不要,我爹下禁令不讓我接觸刺繡。辰逸哥哥,我想回去看看我爹。”
“你爹正在氣頭上,你現在回去只能讓他更生氣。”錦繡,你爹希望你平平安安。
“啊。”
“娘怎么了。”
只見屏姨手被針扎了,血沾到刺繡上。“年紀大了看不清楚繡紋了,可惜這繡了一半的絲綢了。”
“娘,你繡的時間長了眼花了,我扶你回屋休息。”
院子里只剩下云錦繡,她看著屏姨留下沾了血漬的刺繡發呆。漸漸的拾起籃中的刺繡,一針一線繡著未完成的繡圖。辰逸沒想到全神貫注的錦繡這么美,手中的針在她手中穿梭,那么熟練自如。
“從小這丫頭就有刺繡的天賦,就算認真學過看一遍就記住了。辰逸,還有半個月就要復命了。不如讓錦繡試試,我相信她可以讓云家度過這次災難。”屏姨感到欣喜,這丫頭肯定會比她娘更出色。
云錦繡將繡好刺繡放入籃子里,她將帶血漬的地方用相似的線勾出圖樣,甚至更顯現花兒別樣紅。
六。曇花一現
“云家不負皇恩將薄錦繡圖呈上。”手中卷好的絲綢云澤沒有看過,錦繡說這是曇花一現,看了一次就失去它美麗所在。
“打開給朕看看。”這吐蕃進貢薄錦分明挑戰大唐刺繡。
“草民不瞞皇上,這刺繡是小女錦繡所做,她說刺繡名叫曇花一現,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才能看。”
“好大的口氣,特殊情況?明日吐蕃王子來我大唐索取繡品,要是交出次品豈不是丟大唐顏面。”
“草民愿意以項上人頭擔保,那時必綻放光彩。”
曇花一現,傳說曼陀羅開滿了曇花只在夜里開放,就那一瞬間綻放它的美麗,讓人們永遠忘不了它的樣子。
“皇上,我們吐蕃子民對大唐刺繡文化十分敬仰,送上薄錦。如今繡了牡丹花蝴蝶圖,實在太樸素了。”吐蕃王子說到,他們知道牡丹蝴蝶繡的栩栩如生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他們要打擊唐朝。
“王子莫急,在這鳥語花香的御花園,加上貴國的薄錦,實在是華麗。它自然要沾沾大唐的地節氣,讓它曇花一現……”錦繡將水含入口中噴向繡圖,牡丹顏色漸漸變得盛放,蝴蝶像是在飛舞。
御花園吸引了真的蝴蝶朝刺繡的牡丹撲過去,這景色震驚所有的人,沒想到刺繡最高境界逼真。
“回皇上,民女繡的是普普通通的牡丹蝴蝶,名叫曇花一現,就是此時此刻所看到就是一瞬間精彩。吐蕃王子帶回的刺繡就會是普普通通牡丹蝴蝶圖。”
“大唐人才濟濟,我們吐蕃人心服口服。”
七。結局
半個月前。
“爹,女兒錯了。”辰逸帶著錦繡回到云府,他相信錦繡能化解這個為難。
“你還回來做什么。辰逸,我不是讓你帶她走的遠遠的嗎?”
“爹,我錯了。我不會和辰逸哥哥私奔了,辰逸哥哥說只要能向爹爹證明繡好薄錦,爹爹就答應我和辰逸哥哥好。”云錦繡天真說到,這是她回來之前陸辰逸跟她說的。
云澤感覺錦繡有點不對勁,看著陸辰逸像是問他怎么回事。
“離開后她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忘記傷心的人事。伯父,這次回來是讓錦繡和大家一起面對。我相信伯父看到這個,就相信錦繡真的很出色。”辰逸將那帶血漬的刺繡給云澤看,原來一直保護小錦繡有著神之手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