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女友分手兩年多了,前兩天回家,媽媽跟我說,她結婚了。結婚之前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哭的稀里嘩啦。我媽跟我說要不是我就你這么個兒子,肯定不要你了。”
這是前幾天在網上看到的一段微博。讓我一下想起了濤子和六六的故事。
1.
濤子跟我并不是一所學校的,只不過兩所學校離得特別近,就隔了一條路。他們學校又是一所名副其實的理工科院校,別說美女了,雌性動物都少的可憐。所以他們學校男生都喜歡心懷鬼胎跑我們校體育館里面打球。然后利用有限的時間有限的機會故意耍酷引得一片女生吶喊鼓掌尖叫。第一次見濤子的時候,他特別認真又特別夸張的說,真羨慕你們啊,我們那兒校隊想組織個拉拉隊什么的都得跑其他學校借外援,真的。
我們校區是新建的,我們那屆入校的時候都驚呆了。各個地方都裝飾的十分別致雅觀,環境也讓人感覺十分的清新。燦哥說,享受國家津貼的院校就是財大氣粗,這環境都可以直接找劇組來校內拍偶像劇了。
燦哥跟我一個宿舍,濤子跟燦哥是高中校友。經常來找燦哥打籃球。我們就認識了。
關于濤子的故事,其實我都是聽燦哥后來說的。
大一開學不久,濤子就開始追我們學校園林系一妹子,用濤子話說就是下手得趁早,不然他們學校那群狼來了之后就僧多粥少了。由此可見濤子還是比較有遠瞻性的。
他追的那姑娘叫六六,姓什么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姑且就權當她姓六名六吧。六六是個特別古典范的妹子。經常一襲白裙坐在操場一角,戴著耳機安靜的看書。濤子有次去體育館打籃球路過操場穿過人群時就一眼就被六六給迷住了,就一眼。
然后濤子開始跟著我們踢足球了。
剛開始濤子踢的特別爛,那腳法讓人看了真的瞬間就原諒國足了。在濤子第二十幾次把球踢到六六旁邊時,旁人終于明白過來了——這小子居心叵測啊。可是六六卻始終高冷的面無表情,就那么直直的盯著顛顛兒的跑來撿球的濤子,也不說話就那么盯著。弄的濤子特心虛撿了球一個大腳開回去,然后悻悻地往回走。六姑娘盯著直到感覺濤子走遠了再低頭看書。
沒一會兒,濤子又跑過來撿球了。
第二天,六姑娘不坐操場改成坐看臺上了。依舊一襲長裙帶著耳機安靜的看書。濤子沒轍了,他總不能把球再直接踢到看臺上去吧,何況他也沒這本事。六姑娘在翻頁或者切歌的時候,也會抬起頭從人來人往中找尋下濤子的身影,看兩眼他拙劣的表現,撇撇嘴繼續低頭看書。偶爾一個四目相對,然后濤子立馬打雞血似的神勇無比積極拼搶,卻換來六姑娘依舊的撇嘴搖頭。
好有挫敗感。
2.
正式有語言上的溝通,是從一次突然下雨。球是踢不下去了于是大家就都躲上了看臺。濤子拿把雨傘就佇立在六六一旁,這家伙果然心懷鬼胎——你見過哪個去操場踢球,還隨身帶把雨傘的?
雨越下越大,六六沒帶傘,站起身來有點著急的看著這雨,濤子知道,機會來了。
如愿的,濤子送六六回宿舍了。至于濤子怎么開口搭訕讓六姑娘相信他愿意跟他走的就不得而知了。
倆人一把雨傘往宿舍走。走到快一半濤子突然說自己手機落操場了。于是沒辦法倆人又走回來滿操場找濤子的手機。看臺上大家不明真相都以為這對情侶挺浪漫這么大雨還來散步秀恩愛太特么敬業了。
找了半天結果當然毛都沒見著。濤子順理成章的說要借六六電話打一下看下手機在哪兒。天真的六姑娘一邊擔憂的說雨這么大估計這會手機也泡壞了吧一邊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濤子。濤子不說話趕緊開始撥號,一會兒鈴聲就從濤子屁股兜里傳出來了。濤子露出很浮夸的詫異表情說哎呀呀原來就在兜里啊。六姑娘就是再傻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十分鄙視的白了他一眼。
不管如何,濤子就這樣勾搭上了六姑娘。
3.
六姑娘學的是園林工程技術,濤子是化學工程與工藝,倆專業基本不沾邊,又不同校,六姑娘家是南通城市戶口,濤子蘇北農村戶口。一個白富美一個窮屌絲總之大家都不看好他倆最終能走到一起。
濤子對六姑娘也算真上心,處處寵著護著,一天朝我們學校跑四五趟,后來燦哥不知道打哪兒給他弄了一張一卡通,他活脫脫的從他們學校叛變直接就住我們宿舍了,有專業課了在顛顛兒的跑回去上課。六六呢,也算懂事,偶爾胡攪蠻纏撒撒嬌什么的都是無傷大雅,在外挺給濤子面子的。
大二那年過年,六六跟著濤子回他家見家長了。濤子爸媽一看兒子給帶回來一個漂亮又懂事的女朋友,別提多滿意了。忙前忙后張羅也不嫌累,濤子媽拉著六六手不停講濤子小時候的糗事,倆人都樂的合不攏嘴。六六回來就樂顛顛的給了濤子媽及其高的評價,她覺得濤子媽特別親切,濤子爸煲的湯也特別好喝,還沒一點公公婆婆的架子總之一切都特別好。這評價暈倒我們一片。
濤子父母這關,過的很通順。然后就是六六的父母那邊。
六六父母都是城里人,本來有點反對他們倆交往,六六就使勁做工作,無果。沒辦法六六就絕食抗議。她父母一看沒轍,心疼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既然閨女真心喜歡,也就答應了他們。挑了個周末,六六帶著濤子回了一趟她家。濤子人比較精神,身材高高的,也還算帥氣。雖然沒六六家庭條件好,不過好在六六父母也不看重這點,見面之后,都也還算滿意。不滿意也沒辦法,誰讓自家姑娘喜歡呢。
都不看好的一對校園情侶,居然有驚無險的過了雙方家庭這一關。
大二下半年,一次打球濤子傷著了胳膊,右肩部骨頭挫傷輕微骨裂,整條胳膊都不能動,六姑娘挺擔心,買了個電飯煲,天天偷偷在宿舍給他煨排骨湯。湯煲好了再顛顛兒的跑到對面學校給他送到樓下。濤子特別不好意思不讓她送,她也不聽。就這樣了小半個月,濤子胳膊能動了生活能自理了,收拾東西又搬我們宿舍來了。結果那姑娘煲湯上癮了,于是我們宿舍幾個跟著沾光喝了一個多禮拜的愛心排骨湯。直到后來被宿管阿姨發覺,沒收了六六的作案工具還給上報到她們系里。系里通報出來,拿掉了六六的優秀評比和獎學金資格。六六滿心氣憤的樣子,不顧形象的在我們幾個面前罵了宿管阿姨小半個小時。濤子忙開玩笑安慰她說,沒事反正現在胳膊也已經好了用不著再煲湯了。獎學金不給咱就不要,咱又不是沒那實力。回頭我給你補回來。六六家里條件其實挺好也不在乎這點獎學金,在她覺得,濤子已經康復了,還是在自己的悉心照料下,沒有比這個更讓人覺得甜蜜的結果了。至于學校通報什么的在她心里一點都不重要。不過還是偶爾會可憐兮兮的拉著濤子胳膊,故意問他,你什么時候這條胳膊也廢一次,我再給你熨燙。你也好順帶著把上次的護理費獎學金什么的一塊結給我啊。
濤子其實內心特別愧疚,覺得這么好一女孩為他什么都不顧了,特別感動。燦哥說現如今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了,一定好好珍惜才是。濤子表態說將來一定娶她進門讓她給我生一窩熊孩子。燦哥說算你還有良心,還知道對人家好。趕緊畢業就領回家得了別老在我們幾個跟前膩歪。
結果,都沒想到的是,三個月后,他們就分手了。
4.
濤子前女友是高中時候交往的,高考前跟濤子分手了。然后一直沒再聯系。大二下學期,濤子突然接到那女孩打開的電話,告訴濤子她人現在在廣東,找到一份高新又輕松的工作balabala閑聊了兩句。濤子第一反應,東莞。心里挺郁悶的。
隔天,又打來,說她現在缺個助手,問濤子有沒有興趣過去,開出來的條件特別優厚。濤子有點懷疑。客套著說考慮考慮什么的就掛了電話。
第三天,又打來了。這下濤子明顯覺得不對勁了。找到幾個哥們兒細商量了下,初步斷定這姑娘落進傳銷窩點了。濤子東拼西湊的弄了3000多塊錢,瞞著六六就南下廣東準備去解救那姑娘出來。
之所以不告訴六六,濤子后來說主要是對方是前女友,身份太敏感,怕六六誤會不讓去。再一個,也怕她擔心。
六六后來說,這種事情他都瞞著我不給我商量,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燦哥問,那,他告訴你了你讓他去么?六六斬釘截鐵的說,不讓。
到了廣東,濤子如約到了那姑娘說的地方,果然不是那女生口口聲聲說的什么大公司,而是一個偏僻的小村莊。見面之后,濤子就被人給軟禁起來了。沒收了手機身份證什么的。除了上廁所,連睡覺都有人跟著。直到濤子表示愿意接受他們的產品交了一千塊錢之后,開始有人給濤子上課了。
上課的內容也無非是些理論灌輸性的東西,濤子壓根就不想聽。一直盤算著怎么帶著那姑娘一起脫身。后來卻發覺,那姑娘已經完全被洗腦了,一心想著靠這個發大財根本就不想出去。沒辦法,趁一天夜里假裝上廁所,濤子翻墻跑了出來。
沒有錢沒有身份證沒有手機電話,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濤子跑了整整一夜。人生地不熟的,跑到了一個看是鎮上的地方,先找了家小店打了個電話給家里報了個平安,又聯系上那女孩家里,把情況都告訴了她們家人。第二天一早,兩家人風風火火的趕到了廣東。
沒有報警,濤子帶著兩家家長又回到了“公司”,里面一個負責人威脅他們:只要承諾不報警,就放人讓他們走。如若報警,他們手上都有他倆的資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之類的。然后又每人交了五千塊錢,總算把那姑娘給帶了出來。
結果他們剛回到家的那晚,那姑娘就跳樓了,沒了。
等濤子再回到學校時候,已經距他南下廣東將近一個月。原本瞞著六六說請假回家一個星期的,現在也瞞不住了。濤子回到學校后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六六。雖不期望六六能拿他當英雄一樣崇拜,卻也希望六六能理解他。結果六六異常傷心。雖然明知道他跟那女孩已經沒什么了,六姑娘還是覺得不可原諒。兩人之間開始有了間隙。
濤子特別不理解,其實我們也不理解,濤子只是以朋友身份去把那女孩撈出來,倆人又本就沒有什么,為什么會讓六六如此抵觸排斥呢。
燦哥說,重點在于,那女的是濤子的前任。不然換任何一個不相關的人,雖然沒有連鍋端了那個傳銷窩點,濤子在六六那,也都算得上是個英雄了。
濤子努力想修復倆人之間的關系,結果六六卻無論如何不肯給他機會。又一個多月,濤子答應,兩人分手了。旁人一陣唏噓。
大三那年,六六重新交了一個男朋友,經貿系的,據說他父母跟六六父母關系挺好。那哥們兒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不打籃球不踢足球。跟我們也沒任何交集。后來我們跟六六見面的機會,也逐漸少了。濤子也很少來我們學校打球踢球了。
再后來,畢業了。濤子找了份在上海的工作。他問起六六的事,結果我們沒人知道。再后來,我們就沒有再見過。
5.
一年之后,偶然遇著燦哥,聊天閑扯說到了當時一起踢球的日子,又提到了濤子跟六六。燦哥說,六六結婚了,跟那個眼鏡男。
我問,你怎么知道?
燦哥說,聽濤子說的。
濤子說,六六結婚前兩天,給濤子打電話,結果沒他號碼,就打到了他們家,濤子媽接的電話。六六哭的稀里嘩啦。濤子媽特心疼,問她,孩子,你還生濤子氣嗎?六六小聲地哭著說,我就想,就想再嘗嘗你們煲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