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宛輕若
次日/青宛醫院院長辦公室
詩然的手里正抱著一本書,靜靜地半臥在軟塌上。失了血色的臉上,依舊帶著經典的優雅。雪白的襯衫下,隱約可以看到肩部被包扎的痕跡。
秋雨默默地走到他身邊坐下來,低著頭悶不做聲。
那個優雅的男人抬了抬眉輕笑道:“不是來看我的嗎?怎么這表情,一點都不可愛了。”
秋雨哼了一聲迅速別過臉去,眼底浸了濕潤:“你以為你有多好似地。”
詩然抓住秋雨的胳膊,坐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我這是想給你一個照顧我的機會。”
無語地嗤笑聲后,秋雨板著臉道:“為什么要冒險?”
那個優雅的男人垂了眉,淡淡一笑。
等了半天都聽不到他回答,秋雨無奈地嘆了口氣:“哥,你到沁水小鎮,不僅僅是為了給冷沫兒做治療對吧?”
詩然卻凝視著地板上的花紋,幽幽地吐出了一句:“你查到了什么?”
“哼!”
秋雨立刻仰起臉來自嘲道:“我來,就是要告訴你真相的。”
他俯身嚴肅地看著他:“說到底,我還是被你給騙了。其實你早就認識宛清兒,也一直在懷疑她的死另有隱情。這么多年來,你從未放棄過尋找。你讓宛輕若偽裝成宛清兒故意引出魏坤和穆黑,就是為了要查出當年的真相。”
那個優雅的男人,一雙墨黑的眼底,忽然泛過些微紅。
“我們……”
頓了一下他笑了笑:“沒想到把你給引來了,我一直想躲你來著。”
他抬起頭來又調侃了一句:“你,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嘁!”
秋雨白了他一眼:“知道你厲害啦!誰會來抓一個想要雇兇殺死自己的神經病?還是個享有外交豁免權的醫學專家。”
“其實,我也沒想到就這樣牽出了她當年被人綁架的真相。”
詩然垂眸:“我想,如果她還在,一定會讓我保護好你。不想看到她當年拼了命救下的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秋雨怔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地望了他半晌:“如果她在,看到你受了傷,一定也會心痛的。”
詩然卻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倚靠在枕上,一雙布滿憂郁的眼神徐徐轉向窗外:“我只能為她做這些。”
一滴晶瑩,在秋雨的眼底流轉閃動。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輕喚道:“哥!”
“嗯?”
“能給我講講她嗎?”
詩然抬眉微愣,繼而幽然垂眸。
“記得那年夏天,在清州機場,第一次見到清兒。她穿著一件走起路來好像會跳舞的風衣,淡紫色的,襯得肌膚似雪、凝若白玉。一雙眼睛……是那么的美,就像夜空中一顆最璀璨的星,帶著迷人的笑容。那樣的風姿優雅、氣度高貴,是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
他漆黑的眼眸深處倏然劃過一道亮光。
“回國后,她一直忙著接手她父親的生意,我們并沒有見過幾回面。但是每次,她總喜歡讓我帶著她漫山遍野的去瘋。我喜歡坐在山坡上,看著她笑著開心奔跑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她,似乎永遠都是無憂無慮的。她人極聰明,會很多女孩子都不會做的事情。我被她深深吸引、迷戀著,時時都在期盼,這樣的日子能夠天天到來。”
他突然停住話語,別過臉去,閃動著亮光的眼眸深處,滲出了絲絲的疼痛。
“聽到她出事后……我難過了很久,始終都無法從失去她的痛苦中走出來。直到有一天……遇到了輕若。”
“輕若?”
秋雨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宛輕若的表現:“她似乎很緊張你,幾乎一整夜都在拉同一首曲子。”
“哦?”
伴著低低的回語,聽到他一聲輕笑后便陷入的寂靜。秋雨轉過臉,看到詩然微微低著頭,癡望著眼前的空氣。優雅的側顏中,隱約可以看到那雙憂郁的眼神內,竟然露出了一點欣喜的光亮,繼而順著蒼白的唇角,浮出了一層溫柔的笑意。
秋雨的眼底滑過一道深深的疑惑,但轉瞬又不漏痕跡地迅速消失了。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那樣的笑意看在他眼里,會再次令人心生狐疑。
清州市局
“只要找到鐘見,真相就會水落石出了。”
肖磊剛剛從羈押室做完詳細的筆錄回來,興奮地走進來對秋雨說道。
根據魏坤的交代,周劍一終于答應對鐘見實施秘密抓捕。
肖磊突然貼近秋雨,滿臉神秘之色低聲問道:“不過秋雨,那些A片,你真的都看過了嗎?”
秋雨的臉頰頓時緋紅一片,尷尬道:“嘁!騙他的鬼話你也信。這叫心理戰術,戰術懂嗎?”
他靠近肖磊的耳朵:“男人一般好色,是取決于雄性人類的視覺本性,我為了破案也是可以理解的哦?”
他直起身來笑笑:“不過,好男人和壞男人之間有一個區別——定力。而我,恰好屬于前者。”
“嘁!騙鬼的話,誰信?”
肖磊想起那天秋雨見到周點點時一副奇怪的表情,立刻揮了揮手:“看你那樣子就知道。”
秋雨的腦海里卻迅速浮現出了那道美麗的蝴蝶骨,他的臉又微微紅了一下,突然無比的想念那雙在黑暗中,璨若星辰又清澈如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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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水小鎮
深沉的夜色籠罩著斷崖下的礁石灘,天空中下起了細密的雪。這是清州進入雪窩時季的開始,海水滲透著陣陣冰冷刺骨的寒意向秋雨襲來。他抖了抖身上的細雪,推開了石壁的門。
琴室內,詩然正站在宛輕若的面前,倆人四目相對、默默凝視。
秋雨怔在角落里。
因為他看到,宛輕若柔夷的手指正輕輕撫上詩然的臉,突然一把緊緊抱住了他,伏在他肩頭輕聲道:“謝謝,你還在。”
詩然伸出手來卻又停在了半空,迷人的聲線中帶著清淺的笑:“我在,我沒事,”
他的手依然停在那里:“你……是在擔心我嗎?”
“為什么要冒險?我們不是說好的,任何事都必須由我一個人來承擔?”
燈光下的詩然,笑顏愈發優雅,深邃的眼眸內溢滿了溫柔:“對不起。”
他的手終于落在了她柔軟的發間,輕輕撫摸著。
“答應我。”
宛輕若更緊地抱住了他。
“什么?”
“永遠都不許再做那樣的事。”
“好。”
他再一次清淺的笑了,目光更加柔和發亮。
宛輕若仰起臉來,掰著詩然的肩認真地看著他:“你保證?”
他微笑著點點頭。
“你根本就不明白。”她卻突然放開了他,搖搖頭聲色俱厲道:“我要你明白,不管是你、秋雨還是沫兒,我只要你們每一個人都好好的。”
“我明白。”
她丟下他走到琴凳旁,頹然坐下來:“我就知道會這樣,你總是這樣……”
秋雨站在角落里,發出了一道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宛輕若驀然抬起頭來:“誰?”
秋雨低著頭,頗為尷尬地從角落里走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詩然凝了一雙黑沉的眸,幽幽地看了一眼宛輕若,轉身朝甬道走來。經過秋雨的身邊時淡淡地撂下了一句:“不要想多了。”
“你怎么來了?”
宛輕若垂了眉輕聲問道,隨手拿起了一旁的大提琴。
“我……”
秋雨再次尷尬起來。其實連他自己都沒弄明白,他為什么又會被吸引到了這里。于是撓了撓后腦勺:“想聽你拉琴啊,我們不是伯牙和子期嗎?”
他孩子氣地笑道。
她怔了怔抬起頭來,一雙剪了水的明眸清澈動人。那道白皙、令人心跳的鎖骨,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著。秋雨慌忙低下頭去,心跳再次加速。
他突然轉過身,飛快地往畫室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我去拿吉他,合奏……”
秋雨跑到畫室里,抱著自己那把吉他呆呆地坐在畫架前,回想著剛剛所看到的一切,總覺得哪里不對。
在看似水落石出的背后,卻處處都透著點莫名其妙的疑點。自己這種強烈的感覺,難道真的就只是一種巧合嗎?更奇怪的是,詩然怎么會和自己一樣,也對這個第二人格產生了如此巨大的反應?并且從他們方才的表現和對話可以看出來,那分明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倆個人之間的交流。他清楚地聽到她說:“為什么要冒險?”“永遠都不許再做那樣的事”。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第二人格,實際上對以往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按理來講冷沫兒才應該是那個最了解整起事件,反應又最強烈的人。但為什么直到現在,卻好像顛倒過來了呢?
聯想到詩然被刺那晚,宛輕若所表現出來的種種奇怪狀態,秋雨心底的疑惑,又再一次浮了上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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