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而我的花太更是不弱,這一跪,就斷了師恩。
下劍三之前,帶我入坑的同學就告誡我說,在游戲里,你可以有親友,可以有情緣,可以有師父,但千萬不要太過當真。二次元與三次元不同,二次元更浮躁,更飄渺,你喜歡的那個人,你摸不到夠不著,你只看得到他白衣飄飄,清風朗月,卻不知道他現實中也是滿口臟話懶惰庸俗的糙漢子。別當真,你當真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你捧出的心,要傷了。
我那時是斷然不相信的,總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待你好,你也會對我坦誠相待。
上劍三時一路懵逼,沒有人教我該怎么做,而教我的我又馬馬虎虎,總是一知半解的。就這樣懵來懵去的上了二十多級吧。游戲里蹦出來了終于不再那么單調的任務——拜師。
我想我大概是個唯一主義吧,什么都要求唯一,就比如,唯一的師父。
可是真的來收我的人,是個丐幫,他的名下早就有了幾個徒弟。我看了半晌,還是在那個收徒的消息上點了確定。
心想:左右是個游戲,拜師,也只是為了任務。
大概是我的本能反應吧,知道他不止我一個徒弟,知道如果我真心相待一定會傷心,所以,在他加我QQ跟我講東西時,我表現的很淡漠。
基本是他說五六句,我的回答只有,嗯,好,知道了這般。
可偏偏他絲毫體會不到,反而說“花太嘛,怎么能這么乖,給我活潑點!”
我曾無數次的想過,如若他不曾這樣說,他還會不會看到那個最真的我,我又會不會真的把他當師傅呢。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他還是待我很好,沒有萬花的號,就去找親友借著來教我。我在陰山的任務做不了,他就立馬神行過來幫我做,他說“崽,你有事就叫我,我一定來的。”
那時陰山大草原陽光正好,一陣風來,那些到腿彎的草就像波濤一般,起伏連綿,而他肩上的鷹,圍著穿著朔雪校服的他來回飛,真真讓人目眩。
九十五級滿級之后,我開始懈怠。我告訴他我想去看風景了,不想再學打架。
那邊的他沉默了會,然后問道“想去哪?”
一個地圖都沒認全的人能去哪?
最后,他帶著我從七秀細雨綿綿的二十四橋打馬而過,指著論劍臺跟我說,這是以前純陽一對戀人殉情的地方。抱著我在三生樹下說,要做一輩子的師徒。在映雪湖來回踩水激起無數浪花,只為我的一句好看。
我很歡喜,我是真的很歡喜,素昧平生,他為我這樣做。
可我知道,我是有師娘的,盡管她并不怎么上線,可我知道,便不能裝糊涂。
我清楚我心里都有了怎樣的悸動,所以,在某天晚上,我開玩笑跟他說“你看,我們都快有巨輪了,我們不要聊天了,我要掐滅這些火花。”
我說的輕輕松松的 ,可做起來,是真的難啊。我開始發(fā)現,我那些搞笑的難過的事情再無人可訴無人可說了。我不上線,不給他發(fā)或者回消息。可他還是會偶爾很我說,崽,早安晚安的。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半個月吧,我重新上游戲了,站在映雪湖無聊的掛機看風景,過了會,他小窗密我“崽,早啊,有沒有想我。”
想啊,很想的。可還是倔強的在密聊框里敲出了“不想。”
那么多天不見,他還是那樣傻傻的,帶著滿心的熱忱回答“我想你了,很想來著。”
那一瞬,我突然想起,在他教我打大戰(zhàn)的時候,跟他另一個親友掛歪歪說話時的模樣了,語氣也是這樣熱切親近,也是這樣的真誠。他的心仿佛很大很大,可以容納百川,我們每個人都在他心里舉足輕重。可是盡管這樣,他還是能不斷接納新的人進來,也這般輕重,也這般受著他毫無戒心的寵。
他可以給我唱《絕世小受》,滿足我任何無理的要求,在我的刁難下“喵喵,汪汪”的叫,在我被紅名莫名打的時候跑過來,不顧死活的替我報仇。做的好似,我心之所向就是他劍之所指。但是,他始終不能只有我一個徒弟。
說著想我,想我,卻是又有了新徒弟了。
我看著師徒列表里的又多出來的師弟,煞是無語。但是又能怎樣,我唯一主義,他并不曉得。
所以同他打哈哈說“幾天不見,又有新人啦!”
他那頭似是很開心的回到”對呀對呀。“
或許,就是有這樣的人吧,永遠開心快樂著,活的像個小太陽一般,任誰他都給予溫暖,任誰他又都能不自知的傷害,在那里吃到了苦頭了,偏你又喜歡裝作無事的哄他開心。
就這樣糊糊涂涂的過了大半個月吧,我那消失已久的師娘,突然空降了。那時我正在太原挖馬草,他突然組我,問我在哪?我回答后不久,他就空降了。
或者更嚴肅說吧,不能用他,而用“她”更合適。
是師娘上了他的號,說是來找他徒弟玩的。
我哈哈笑的迎合師娘說的話,說著祝他們百年好合,催著師娘趕快跟師父在游戲里結情緣,還大言不慚的說以后他們游戲蜜月旅由我來規(guī)劃。
師娘很滿意的走了,去找了他另一個在線的徒弟。
我全程在哈哈,可是心卻碎成了玻璃渣。那些不為人知的悸動它還活著,并且越發(fā)的大,它的枝葉攪的心肺里翻江倒海的疼,你說疼就疼吧,偏生它還苦的狠,那天我一口氣灌了五六杯茶都沒能沖淡它。
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了。
隔了幾天后,我在馬嵬驛同他說,你過來一下。
他說,他在黑戈壁壓礦車。沒事,我等得。
那日,馬嵬驛微風徐徐,我的花太站在圍墻之上俯瞰眾生。明明是春和景明,衣袂翻飛間,我卻不由覺得物是人非天地悲戚。
過了大概有七八分鐘后吧,我終是等到了他,他身后跟著亦步亦趨的小師妹。
我笑問他“又是新人吶?”
是,他回答。
我笑笑,不做評論,只是點選他后,選擇了跪下。
我問:“這夠還師恩了嗎?”
“夠了夠了。”他還是笑嘻嘻的。“我走了呀”
我看了看師妹在近聊催他護鏢的話,轉身飛走了。
我記得,他也曾這樣帶過我,我記得三生樹下他跟我說,要做一輩子師徒的。我記得他教我飛,記得他在風華谷那灼灼的楓葉林中教我打架,記得他帶我從圓通塔,飛到天空之城,去看成都上空那一輪皓月。
我記得,我都記得,只是我要違約了。
明教那的大漠,風沙可真是大,簡直催人淚下。不歸海里,依舊是空蕩蕩的。還記得曾戲言說,走過三生樹,就是不歸海,從此茫茫大漠在無歸途。
如今,一語成讖,這不歸海,終成了我最后的歸宿。